第1章 識人不清,害人不淺〔捉蟲〕

第1章 識人不清,害人不淺〔捉蟲〕

冬日的早晨,鵝毛般的大雪鋪滿整個村莊,三兩個路人裹緊厚實的棉衣,帶着一身冰冷的雪花匆匆路過,身後留下一串串腳印,只是片刻時間,便被大雪覆蓋,不留一絲痕迹。

掛着冰錐的屋檐底下,被一層薄薄的冰雪覆蓋住的,是平坦光滑的泥地,屋檐的拐角處,是一間柴房,而在一堆柴火的掩飾下,是一團冷得發抖的黑影。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那團黑影頓時僵住,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過了一會兒,五個魁梧大漢拉緊馬繩,停在柴房外面,他們俱都矇著面巾,腰間均配着一把裹着刀鞘的彎刀,身下的白馬又肥又壯,領頭的也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大漢,他往四周逡巡了片刻,轉頭對身後的另外四人命令道:“我們繼續走,那人一定是往前面跑去了。”

眾人齊聲道:“是”

“駕!”

等領頭人帶着手下往村莊的另一頭跑去之後,又過了一刻,草堆下的那團黑影才終於從草堆下面爬了出來。

這是一名男子,他身長七尺有餘,雖然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還帶着點點血跡,但看其布料的質地,也知道他是大戶人家出身。他的頭髮凌亂,還打了死結,散發著一股怪味,而被幾縷髮絲掩住的面容雖然有幾點污跡,還無比蒼白,但依稀可以看出他容顏極其俊美,即使落魄至此,也難掩風華。

蘇諾佝僂着背,死死地捂着腹部,單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往嘴裏塞去,然後一邊咀嚼一邊跌跌撞撞地往那幾人的相反方向逃去,在雪地里留下一團越來越小的黑點。

三日後,蘇諾千辛萬苦地趕到景國的帝都,撐着模糊的意識趕到一座被查封的府邸前,他一步步走上台階,用腫脹不堪,泛着紫黑色的手摸上了那黑色又沉重的大門,看了一眼牌匾上的‘蘇府’二字,眼神帶着不可置信,嘴唇微顫,良久,他才吐出幾個字。

“父親,母親……”

他終於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跪倒在地,膝蓋重重地淹沒在雪裏,刺入骨髓的冰冷寒意從膝蓋侵入體內,但他彷彿絲毫察覺不到這些,只是失魂落魄地流着悔恨的淚水,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

蘇諾默默地流下兩行清淚,等回過神來才想起找人問清楚情況。

是的,他不應該看見封條就隨意下定論,以為蘇府里的人已經全部都被處斬,說不定只是被流放,或者在坐牢。

他擦了擦眼淚,連忙爬起來在街道上看了一圈,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面善的中年婦人,抓着她的手臂問道:“這位大嬸,請問你知道蘇府的人都去哪裏嗎?”

中年婦人提着一個菜籃子,一時不察便被逮住,原本是想喊人的,但看抓着她的人是一個雙兒,且弱不禁風,全身亂糟糟的,頓時心中升起幾分憐憫,就回道:“你是外地來的吧?你可能還不知道,蘇府的人在三年前就因為在去邊疆的路途中感染瘟疫,全部死掉了,這件事連我帝都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說來這家達官貴人也着實可憐,就因為他們家大公子逃婚,就被陛下降了罪,還搞得家破人亡,唉!真是可憐……”

蘇諾接收到這個晴天霹靂,不自覺地放開了婦人,中年婦人搖頭嘆息了一會兒,轉身離去,嘴裏還在念叨着什麼,不過蘇諾什麼都聽不清了,只是再次癱軟在地。

老天爺彷彿察覺到他絕望到極點的內心,狂風席捲而來,颳起一地的雪花,先前追殺他的其中一個壯漢就頂着呼嘯的寒風來到他的身後,一掌把他砍暈過去,然後一把抗在肩膀上就騎上馬遠去。

蘇諾只覺得後頸一陣疼痛,便暈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他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卻也知道自己被人抓到了。

其實有沒有被抓到,會不會死掉,已經無所謂了,反正他走投無路,生無可戀,曾經以為可以相伴終生的人放棄了他,就連唯一的家人都早在三年前死去,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蘇諾從一出生就是景國的戶部尚書的嫡長子,雖說是個雙兒,親生母親也早亡,但因為他是蘇尚書的第一個孩子,所以父親對他極其疼愛,就連後來進門的繼母也不曾虧待過他。

可以說,他十七歲之前的生活是他一生當中最為快樂的日子,可是,十七歲之後,這一切都變了,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簡單說來,他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是一名落榜的秀才,也是蘇府請來的教書先生,溫文爾雅,俊美如斯,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就連蘇諾這樣冷清的人,也漸漸對他產生了好感,直到愛上了他。

蘇諾和邢乙沐是兩情相悅,但由於身份地位天差地別,所以蘇尚書並不允許邢乙沐迎娶蘇諾,並且第一次打了他。

然後,邢乙沐就想帶着蘇諾私奔,蘇諾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宮裏的聖旨傳來,讓他嫁給陛下的四皇子,他才不得不隨着邢乙沐逃出蘇府,並且在無人見證的情況下成了親。

後來,邢乙沐憑着一枚從小帶到大的玉佩,成為了慕國的攝政王的嫡長子,而蘇諾也因此成為了世子妃。

雖然蘇諾逃了婚,但對父親等人還是比較牽挂,等安定下來之後,便每個月都會寫一封信回去,卻每次都杳無音信,之後,他讓邢乙沐為他打探蘇府的人是否還安好,是否因他逃婚而被景國的皇帝治罪。

消息很快傳來,邢乙沐告訴他,蘇府一切安然無恙,讓他無需挂念。

蘇諾這便信了他的話,再然後,公主的女兒喜歡上了邢乙沐,誓死要嫁給他,攝政王因為他一無所出,就讓邢乙沐把他降為侍君,邢乙沐逼不得已,只好這麼做。

其實哪有什麼逼不得已,邢乙沐恐怕求之不得!

蘇諾不是沒有反抗過,但他勢單力薄,娘家也在千里之外,即將入府的還是一位身份尊貴的郡主,就連邢乙沐也漸漸對他失去了興趣,他還能怎麼樣?

郡主成為世子妃之後,因為三番兩次的陷害,蘇諾的日子漸漸難過,邢乙沐也對他失望透頂,府里的侍婢和僕人也慣會見風使舵,對他不待見起來,好在蘇諾常讀醫書,天資聰慧,通曉岐黃之術,躲過幾次毒殺,才安然無恙地活了三年。

在第四年的時候,他因為毒害府中一名懷孕的侍妾,被關到大牢之中,這一關,就是兩年,並且在此期間受盡折磨。

兩年之後,郡主乘邢乙沐不在府中,把他放出了大牢,讓他有多遠逃多遠,卻不料,這本就是那郡主的陰謀,等到還沒跑多遠,就被人一路追殺到景國境內。

若非他從蘇府中帶來的貼身僕人夏青李代桃僵,若非他隨身帶着毒.葯,也無法直到現在都還活着。

至於追殺他的人,自然是世子妃,那些追殺他的人一看就是兵士出身,也只有這位郡主出生的世子妃,才有權調動在邢乙沐掌管下的府兵,也能調動公主府的府兵。

至於為何在兩年後的今日才對他趕盡殺絕,自然是這位世子妃懷孕了,而且正好趕上邢乙沐到邊關去抵禦敵國。

蘇諾被綁着躺在地上,額頭老大一個破洞,還流淌下一絲絲的鮮血,想來是無意之中被磕傷破的。

自嘲地回憶着逃婚以後的種種,回過神來,就見陰暗雜亂的屋內露出一抹光亮,蘇諾抬起頭便見到一名穿着勁裝的貌美女子,她拿着一把寶劍,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人是世子妃身邊的貼身侍婢千蘭,也是世子妃最為信賴的人,一看到她,蘇諾就知道自己所猜所想完全沒錯。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狼狽不堪的蘇諾,說道:“蘇侍君,這麼多天過去了,想必你過得一定很爽吧!”

蘇諾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沉默不語,就算說再多的話,面前這人也不會放了他,又何必多費口舌?

千蘭低下頭,抬起他的下巴,面無表情地繼續道:“哼!不說話嗎?蘇侍君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世子妃給您準備的大禮,不知道您還滿不滿意?”千蘭放開蘇諾的下巴,站起身道:“另外,世子妃讓奴婢轉告蘇侍君一句話:蘇侍君一路走好。”

話音一落,蘇諾看到千蘭舉起手中劍向他刺來,本能地想要躲開,卻全身上下都動不了,隨後便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感。

罷!罷!罷!就這樣死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就當他識人不清,害得父親母親慘死的報應。

不過若是一切可以重來,他定要讓所有辜負他的人百倍償還,也讓真心待他的人有個好下場。

千蘭把插在蘇諾腹部的劍一下子拔了出來,鮮血一路流淌,浸濕了他的衣袍,滿地的血紅色,就算在黑暗之中,也格外刺目。

“蘇侍君不要怪奴婢,要怪就怪你不該搶走世子的心,這都是你欠世子妃的。”

說完,她讓屋外守衛的壯漢進來,吩咐道:“把他的屍體綁上石頭,然後沉到河裏去餵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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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是個夫管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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