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斯萊恩在整個談話過程中都覺得渾身不對勁，並且只要喬特納的目光放在他身上，這樣的感覺就一定會加劇，導致他無數次想找個遮掩物擋在他和喬特納之間，讓這樣的感覺緩解一二，卻苦於動作不敢太大，遲遲沒能找到。
直到不斷的小動作不小心碰到瑞昂之後，瑞昂掃了他一眼，然後不着痕迹的幫他擋掉了大半視線。
雖說還是很不自在，也不知道瑞昂是怎麼理解他的，但好歹好受了不少，期間斯萊恩幾乎就沒聽進喬特納的話，倒是蕾爾拉着他說了不少，例如上去之前要吃東西啊，穿衣服要注意什麼啊，一定要注意現場的情況啊等等。
喬特納幾乎不和他說話，就好像蕾爾也幾乎不和瑞昂說話一樣，這是從以前開始就很奇怪的一件事，大部分時候蕾爾都會避開瑞昂，送東西來往往也是交到斯萊恩手上，叮囑兩句就離開。
不過大概是當年就習慣了的原因，這會兒再見到蕾爾，反倒是有幾分感慨，只是這份感慨在喬特納的氣場下，登時就變得有些發揮不出來了。
一直到喬特納帶着奎里斯和蕾爾還有阿什納離開，斯萊恩渾身不對勁的現象才稍有緩解，同時因為精神高度緊張的原因，這一天他睡的也很早，唯一應該慶幸的就是明天是他們的婚禮，所以帝國放了他們一天的假，免去了晚上的例行任務，該說是多少有點人情味了。
次日一早，斯萊恩就被維爾喊醒了，後者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斯萊恩卻一反常態的在床上蹭了一會，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大概三秒左右就戛然而止，斯萊恩猛地從床上坐起后抓了把頭髮，有些抓狂，他什麼時候也開始偷這個懶了？
“斯萊恩大人，化妝師已經到了，要喊他進來嗎？”站在門口的維爾低頭道。
“喊吧。”斯萊恩搖搖頭甩掉小心思，伸了個懶腰，點點頭，準備先去洗漱，“大婚過程要持續多久？”
他記得有一次貴族成婚可是從早上一路站到了晚上，普天同慶，雖說站一天對斯萊恩而言並不是很難，但是和瑞昂兩個人單獨在高台上站一天，那就有點問題了。
“回大人，大婚延續貴族婚禮傳統，主慶日一天，後續慶兩天，您和瑞昂大人只需要進行示眾和建立精神連接兩個環節即可。”
維爾提到精神連結時，斯萊恩就想到了那天瑞昂說他們不需要建立精神連結的事情，斯萊恩對於瑞昂這些變化其實有些氣憤，又有幾分無奈。
當初他離開法瑞爾之後，也沒少聽過阿爾法斯家的家主因為愛人消失而大發雷霆的事情，但是斯萊恩知道那都是假的，他在地牢裏的時候，瑞昂還進來過呢，更何況，一個懷着孩子的愛人，消失三個月才有反應？那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這樣的人還屢次被稱為是帝國的希望，斯特凱恩離完蛋也是不太遠了。
但是雖說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一定不會是為了自己就對了。
斯萊恩倒是對愛人這個稱呼感覺有些不明。
瑞昂的愛人，獸型種之尊的愛人？他深愛着的人的愛人，如果給當年的萊恩選擇，他一定會同意。那時候他小，對感情也是轟轟烈烈的，恨不得把手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瑞昂。
他剛進軍隊的時候，因為是無獸型種，所以沒少受過欺負，那些魯莽的大兵經常會做一些自以為很好玩的遊戲，而偏偏斯萊恩寡不敵眾，沒辦法當眾反抗，所以只能苦練機械甲。
在那樣的深夜裏，斯萊恩是恨過瑞昂的。
那之後，因為他的戰績，官階不斷升高，但斯萊恩在北部的白眼也依舊沒少受過。
無獸型種在帝國沒有形成大趨勢，導致在很多人心裏地位都幾乎是沒有，比如說在北部的聯絡官。
斯萊恩以前最不喜歡的就是留在北部基地，就是因為在那裏，幾乎每天都要和聯絡官打交道，他至今都忘不了聯絡官因為他一時沒忍住的頂嘴而停掉了戰士們整整一周兩世的舉措，自從那次之後，斯萊恩就再也沒有在北部基地呆過，見到聯絡官也像是沒看見一樣。
那些聯絡官更是有事沒事的找他毛病，斯萊恩接到過不少帝國傳回來的警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那些聯絡官的手筆。
“兩個環節大概要多久？”
“一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完成了。”維爾為化妝師推開了門。
一個小時？
斯萊恩拿着東西的手一僵，一個小時？那時間未免也太短了些，按照蕾爾昨天和他的說法，這個過程至少會持續六個小時以上才對，為什麼現在又變成一個小時了，瑞昂縮短了時間？
坐在鏡子前看着化妝師和精小的儀器不斷在他面前飛來飛去，斯萊恩有些坐立不安。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縮短時間？這樣振奮民心的事情，以瑞昂的性格應該是不會這麼做才對，是出什麼事了？
克拉勞斯？安吉爾？北部？
北部！
斯萊恩的瞳孔一縮，他之前想到那些圖片的問題之後忘記告訴瑞昂了！是北部出事了嗎？不對，那維爾應該會和他說才對。
到底是怎麼回事？
“斯萊恩大人的皮膚很棒呢，尤其是這一部分顴骨和鼻翼的高度，非常好上妝。”化妝師笑吟吟道，“瑞昂大人能找到這麼美的伴侶，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化妝師說這話的時候，用眼神瞟了眼鏡子裏的斯萊恩。
沒人不知道這一次瑞昂找到的伴侶是個低微的無獸型種，為此整個帝國還掀起過一場軒然大波。
無獸型種加入貴族這幾年有過一兩例，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無獸型種要嫁的可是阿爾法斯第一繼承人，說白了，這個無獸型種，以後甚至有可能會成為阿爾法斯中舉足輕重的一員。
因為這點，整個帝國還掀起過一場抵制活動，只是被軍隊悄悄的按壓下去了而已。
不過即便不是激進派，也通通都挺好奇這一段婚姻的，在邊疆保家衛國的上將，突然被要求嫁給三大貴族繼承人之一，有個深愛戀人的瑞昂？
那該是怎樣的雞飛狗跳。
懶得搭理化妝師的小心思，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斯萊恩抿了抿唇，是啊，顴骨和鼻翼因為當年受損嚴重，並且斯萊恩不想再以萊恩的身份生活下去的原因，曾經用儀器自己給自己做過一個手術。
人臉是很微妙的東西，在精神狀態差不多的時候，變動好幾個地方，可能都會讓人一瞬間就認出你，但當時的斯萊恩經受了巨大的打擊之後，神態已經變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做了兩個位置，整個人就好像脫胎換骨一般。
是啊，脫胎換骨，他以為那之後，就再也不用面對瑞昂了。
可是不是。
“瑞昂呢？”思索了片刻，在一個多小時上妝結束之後，斯萊恩問道。
“瑞昂大人一會就到。”
斯萊恩皺了皺眉，心底里已經升起了幾分不快，連婚禮都要遲到？十有*又是為了軍區那些事情吧。
不願去細想，跟着維爾一塊去了目的地，然後在後台聽着儀禮和他介紹有關他們要上去的兩個流程，斯萊恩聽得不是特別認真，婚禮的另一半連在都不在，他一個人認認真真的去聽未免太可笑？何況這段婚禮是阿爾法斯家的臉面，他們自己人都不在乎，斯萊恩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這麼想着，果不其然，一直到儀禮把所有的說完，瑞昂才姍姍來遲。
斯萊恩看了他一眼之後，就走開了，可半中央有想起了北部的事情，猶豫來猶豫去，正想去和瑞昂說的時候，在走廊上就遇見了安吉爾。
跟着她一起走的大概是巴頓家的僕人，在看見他之後，安吉爾狠狠的颳了他一眼，腳步也停了下來。
這樣的情況斯萊恩實在是太熟悉了，當年安吉爾發現他和瑞昂的關係之後，每每看到他都會這麼干，動作一次比一次溜，現在大概是因為停了十年的原因，倒是多了幾分遲緩。
“別進了貴族就把自己真當……”安吉爾話還沒說完，突然話鋒一轉，“上去之前吃點東西會比較好，母親和我說整個過程會相對很長，怕身體會扛不住。”
斯萊恩默默翻了個白眼，什麼也不吃站四十八個小時的日子他都體會過，更何況這麼畫風一轉，斯萊恩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朝他們走過來的瑞昂。
“跟我來。”可瑞昂卻是看都沒有看安吉爾一眼，拉着斯萊恩的手臂就走，餘光之下，安吉爾的臉色非常難看。
不過這都是旁話，斯萊恩跟着走了兩步之後就想反抗，瑞昂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裏深深的疲憊和無奈讓斯萊恩一頓，再回過神時，人已經被瑞昂拉近了一個小房間。
進了房間之後，瑞昂還是緊緊的拽着斯萊恩沒有鬆手，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個眼神的原因，斯萊恩也沒再怎麼反抗了。
於是瑞昂一隻手就這麼拉着他，然後回過頭盯着斯萊恩的眼睛看了會，直到後者招架不住正打算說話時，瑞昂才道。
“安德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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