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人的頭髮顏色是很好看的焦糖色——很深，所以襯得她皮膚越加的白皙；皮膚很好，但顯然平時不怎麼保養而呈現出一種缺水的乾燥；她的品味很隨意，一切都按照自己舒服的來；她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冰藍色，在完全白皙的皮膚下一點都不突兀。
不得不說，他家小妹妹作為特工，外貌出色過了頭。
麥考夫和夏洛克的視線在露絲還沒來得及整理的客廳掃了一圈，同時落到桌面上的筆記本電腦，然後再看向被露絲放在旁邊的手機。隨即這兩兄弟對視一眼，同時轉過腦袋。
露絲雙手撐在後腰看着坐下來的三個男人，看着滿臉尷尬的華生身上，其實她不怎麼明白現在這種情況應該算得上是家事，可愛的小醫生跟過來……幹嘛：“我這裏沒有紅茶。”她移開放在醫生身上的視線，有點不自在的說道。
“沒關係，你喝什麼我們就喝什麼。”麥考夫率先開口，這個男人說完之後那幾乎飄起來的情緒讓露絲驚悚的雞皮疙瘩都要從皮膚下冒出來了。她深吸一口氣，看着雖然不明顯但是也同樣表達出這個意思的夏洛克，露絲妥協的翻了個白眼，轉身進廚房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可樂。
沒錯，就是可樂。
當她拿着那三杯可樂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她愉悅的感受到從三個男人身上傳出來的不敢置信和無語的情緒。她還非常好心的將可樂塞進他們三個人的手裏，順帶轉身再進廚房給自己也倒一杯，縮到單人沙發上看他們捧着個可樂坐在那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她打從心底感到自豪。
能讓名偵探和大英政府同時喝這種飲料的第一人？做夢都要笑出來了。
“funny？”夏洛克突然看着她開口，露絲看向他確定他這一句里並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后理所當然的點頭：“能讓三個典型、傳統的英國男人喝可樂這件事？yes，的確很有趣。”
麥考夫深吸一口氣搖頭：“我還以為你在不同環境下會有些改變，看來我錯了。”
露絲很確定對方沒有任何想要罵她的情緒，連一點點的責備都沒有，相反是一種很溫暖的感情藏在這句話里。她無意識的喝了一口可樂，聳聳肩：“我以前也很喜歡這些東西？”
“準確的說是很喜歡吃甜的。”夏洛克搶在麥考夫前面快速開口，“總之就是不肯吃飯，媽咪和這死胖子為了讓你吃飯下了不少功夫。”
露絲沒有戳破夏洛克說這些的心思，而是感興趣的看向麥考夫：“胖子？”
你關注點是不是錯了。
麥考夫和夏洛克腦海里的這句話每個詞都用亮金色點綴着一閃而過，隨即一個是面無表情的憋屈，另一個是面無表情的雀躍。露絲也一臉無辜的望着他們，好像全然沒有覺得自己剛才的那句話有什麼不對，雖然以她的眼光，麥考夫只是禿頭而非胖子。
坐在一邊的華生是完全看戲狀態，很明顯，現在名偵探和大英政府都在飛快的轉動自己腦袋想着應對剛證實為自己家人的女人的對策。不過誰能想到福爾摩斯家其實還有一個小妹妹？
露絲喝着自己的可樂笑道：“好吧，看來小時候的我還挺讓人頭疼的。”她沒有刻意去運用什麼談話技巧，何況她不認為弗瑞他們教給她的那些談話技巧在這裏會派上用場。上帝，她面對的是兩個腦子特別好的男人，還是兩個實至名歸是自己應該稱為哥哥的人。
她想不出有任何需要在他們身上用上她當特工的那一套，他們對她的情緒太真了。
“但還是比夏洛克可愛得多。”麥考夫揚起眉，看向因為說到自己而全身豎毛的弟弟。他們現在就像是一個很平常的兄弟妹聚會聊天——妹妹露絲剛從外面回來，和自己的兩個哥哥在小小的客廳里回憶關於自己小時候的趣聞。
露絲有趣的看看麥考夫再看看一臉憋屈的夏洛克：“哇哦，這裏頭好像挺多故事。”她一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另一手搭在沙發墩上盤着腿，眼睛轉來轉去，“那麼先從哪裏開始？不如……直接跳到我是怎麼失蹤開始說起好了？”
兩兄弟沉默，華生尷尬，為了她的話。但露絲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依舊神清氣閑的喝着自己的飲料，用着絕對無辜的表情看着他們——她不懷疑他們對小妹妹的感情，所以她相信他們並不是沒找過她，但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沒找到她。
以福爾摩斯家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她，除非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或者事情從一開始就出了問題。露絲看着沉默的他們，那種不好的預感又冒了出來。
麥考夫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情緒已經平穩下來了：“這很重要？”
“嗯哼，因為這關係到我十歲之前的記憶到底去哪裏的問題。”露絲點點頭，看着因為她透露出的訊息而猛地變得驚詫的三個男人，“還有我被人做了基因強化，剛加入神盾局就能將那邊的教官們打趴下的事。所以我覺得這對我來說挺重要的，你們說呢？”
她看着他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她是在他們面前被抓走，然後失蹤的。
長久的沉默后，夏洛克先開口了：“你被人抓走的時候，只有四歲。”
“那個！”突然，一直當著透明人的華生乾脆打斷了夏洛克的話。這個穿着套頭毛衣的傢伙無意識的用手搓着他的衣服，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我突然想到有點事，嗯，如果你們不介意……”
露絲知道決定權在自己手裏，所以她開口：“可你沒有事。”
“什麼？”華生有些愣住。
露絲看着他，儘力忽略從夏洛克身上傳來的那一股股水流般的興奮，就好像剛才那個有些錯愕沮喪的男人不是他——這傻的可以：“坐下吧醫生，或許你還能從醫學角度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會失去十歲之前所有的記憶，這又不是什麼家族秘史。”
“那……那好吧。”華生看看夏洛克，發現自己室友並沒有別的表示之後重新坐下。
露絲這才將視線放回到夏洛克身上，她看着他想了一會兒，吐出一個詞：“所以，目標？”她注意到麥考夫和夏洛克都同時皺起眉，顯然不是很喜歡這個詞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她的確一開始就是那些人的目標，而目的很明顯，因為她的能力。
“好吧，我明白了。”露絲翻了個白眼將雙腿抬起來抵着沙發沿，“你們的線索之所以被切斷是因為他們早就盯上我了，而且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可是我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抹去我的記憶把我丟進……”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露絲看向麥考夫那平靜卻深沉的眼眸，腦海里斷掉的線索突然全部連了起來。但這件事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震驚，以至於一時之間她根本說不出話。
夏洛克雙手合十抵在下巴看着他剛認回來的妹妹眼裏的光閃爍不定，一秒鐘都不需要就知道她已經猜到了某種可能性。他應不應該告訴她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性，不過在他腦子裏還正在權衡這麼做可能會引起的後果時，露絲突然狠狠一皺眉。
她重新看向他們：“不是弗瑞。”說著這句話的女人不贊同的瞥了麥考夫一眼。
夏洛克的心情飛揚起來，麥考夫似乎有些不開心但也無可奈何：“這只是一種可能。”
“沒有這種可能。”露絲很肯定的看着他們，帶着令他們有些小嫉妒的信任的表情，“因為你們的資料都是他從政府那邊調出來給我的，我甚至還不知道政府會因為這件事怎麼對他。”
夏洛克沖被露絲膈應了的麥考夫露出一個假笑，然後重新轉向她：“他對你很好。”他能感覺到華生因為他這句話詫異的瞪大眼，麥考夫更加強烈的眯眼，但露絲顯然很受用。
她看着他，毫不吝嗇的沖他笑出八顆牙齒然後點點頭：“他教會了我很多。”
“好了言歸正傳。”露絲將喝空了的可樂杯放到小茶台上，“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夏洛克和麥考夫停止用眼神殺死對方的舉動同時看向她，華生也好奇的挑高眉看着她。露絲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慢慢開口：“和泄漏了我資料的人是一夥的。”她頓了一下，“前段時間神盾局裏有人為了提醒我有他這麼一號人物在關注我，所以特意泄漏了我的資料給我仇人；但當我查過去的時候，那個人卻切斷了所有線索。”
“所以你不知道他是誰。”麥考夫下結論。
露絲聳聳肩：“至少我現在知道他想幹嘛。”她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頭疼，“是他把我安排進神盾局，目的就是為了給我積累某些作戰經驗……我是他的兵器，而現在是他拿回兵器的時候了。”雖然她不明白他要怎麼做，畢竟她也是個會反抗的人。
麥考夫因為她的話揚起眉，夏洛克也扯開嘴角對着露絲假笑。
“hat？”露絲仔細回想自己剛才好像也沒說什麼能讓人發笑的話，這兩兄弟笑什麼笑！
“可能……你還沒意識到現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誰，愛麗。”麥考夫慢條斯理、拖着露絲絕對討厭但此時此刻卻討厭不起來的長語調說著理所當然的話。她眨眨眼，看看大英政府再看看挑起一邊眉毛沒反駁的夏洛克，也慢慢扯開一個有趣的笑容。
“愛麗？”她挑起眉故意詢問。
“你的名字，愛麗維婭·福爾摩斯。”麥考夫看着她，還帶着那自信飛揚的表情。
“但我現在叫露絲·萊爾特。”露絲沖麥考夫笑出了惡劣的八顆白牙。
“……”夏洛克看着又被噎的麥考夫眯起眼笑的真情流露。
-
一片通明的貝克街221b的客廳里，那個有着修長高大身材的男人從回來到華生已經洗完澡都保持着雙手背在身後站在他慣常的位置一動不動。他微微垂頭看着一片漆黑的街道，收緊的下巴和不斷繞着圈的大拇指都在昭示着他正在做着激烈的大腦運動。
華生一點都不吃驚，因為每當這男人遇到有關莫里亞蒂的事情時總會不正常那麼一段時間，更別提莫里亞蒂還去找過露絲這件事。但是他總覺得夏洛克並不止是因為這件事心煩，或許……
“嘿。”華生開口，“你想聊聊天嗎？”
“關於什麼？”夏洛克動也不動繼續看着漆黑的街道。
“任何事情都可以。”華生看着還是一動不動的男人，無所謂的聳聳肩深吸一口氣，好吧好吧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醫生轉過身剛想上樓睡覺不理這個神經質，某個被醫生在心理定義成神經質的男人突然轉過頭看着華生：“她知道。”
“……誰？露絲？”華生的動作定住，轉過身問。
“愛麗維婭——當然我允許你叫她愛麗。”夏洛克雙手背在身後，堅定的看着華生。
“好吧，愛麗。你說愛麗知道什麼？”華生向來非常開明，反正他已經看出兩兄弟在露絲面前絕對不會叫這個名字，這種私底下叫叫也不會被聽到。
“她知道她是在我們面前被抓走的。”夏洛克說出的這句話讓華生大腦空了幾秒，然後他猛地深吸口氣嘴巴張開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在看到夏洛克的表情后一句話也說不出。
好吧，他閉上嘴定了兩三秒之後看着他：“但她沒有怪你們。”
“我寧願她這麼做。”夏洛克皺起眉，“約翰，你知道她沒有怪我們的原因。”
華生看着夏洛克無奈的抿起唇，是的他的確知道，這和善良大方沒有半點關係，這純粹是因為露絲對福爾摩斯們沒有感情所以她才不在意這種對她可有可無的細節。
“但是她是一個人，不是嗎？我的意思是，只要是人都會需要家人。”華生很少看到這樣的夏洛克，沒有歇斯底里的感情，“她只是還不習慣，如果你們相處一段時間我想她會接受你們的。”
夏洛克眯起眼看他，華生不得不挫敗的承認即使他和這個男人共事幾年他也沒能完全讀懂這位名偵探有時候在想些什麼。而且他怎麼覺得這男人現在想的事和他們剛才的話題完全不一樣？
他是名軍人，擁有對危險極佳的反應能力，所以當他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他扔下一句我去睡覺就轉身逃……呸，走回房間嘭的一聲關上門。
站在原地的夏洛克重新看向漆黑的街道，嘴角下垂。
露絲擦着濕漉漉的頭髮穿着棉質睡裙一腳跨窩在沙發上，伸長手將手提電腦打開，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娜塔莎和信息。她點開掃了一眼，然後直接發了個視頻請求過去。
對面很快就接通了，露絲看着娜塔莎挑了挑眉繼續擦着自己頭髮。
“房子不錯。”娜塔莎翹着二郎腿吃着沙拉——露絲打包票那肯定不是娜塔莎自己做的，果然下一秒視頻那邊傳來了鷹眼的聲音：“是露絲？”
“對。”娜塔莎抬起頭看向視頻的後面，“弗瑞怎麼樣。”
露絲慢慢擦着自己的頭髮聽鷹眼的聲音從畫面外傳來：“他們沒法動他。”她撅起嘴對這個結果沒有絲毫意外，娜塔莎的視線放回到她身上：“怎麼樣，見到人了嗎？”
“見過了。”露絲伸手將手提電腦抓起來帶進廚房，她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西柚汁和餅乾，掰開餅乾的一邊丟進嘴巴里啃了兩口后才繼續開口，“還直接去驗了血，的確是他們。”
娜塔莎眨眨眼才反應過來，失笑：“動作挺快。”
“不說這個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露絲看着娜塔莎一下子停止吃沙拉的叉子，拉過一個高凳坐了上去，“我是四歲的時候從福爾摩斯家被抓走的。”
“四歲？”娜塔莎皺着眉，露絲點頭：“對，四歲。”
“哦……看來你身上的秘密還真不少啊小混蛋。”娜塔莎輕笑，雖然露絲能從視頻里看到她皺起了的眉頭，但她還是順着娜塔莎的話揚起眉：“似乎不夠你的多啊阿姨。”
慣例拌了嘴的兩個人陷入只有她們倆才明白的沉默，娜塔莎突然開口：“喂，你要不要聯繫一下隊長？他看起來還在為，你知道，那個離別之吻所傷神。”
“哦對離別之吻——娜塔，你能停止你那奇怪的語調嗎？”她看着娜塔莎咧開嘴沖她直笑的畫面，無力感襲上來，“拜託，那只是個吻，我們又不是做.愛，你笑得那麼淫.盪幹嘛？”
娜塔莎聳聳肩一副‘我已經看透你’的樣子：“哦我一點都不懷疑你會和他做.愛，他很喜歡你，而你也開始喜歡他了不是嗎？”
露絲因為娜塔莎的話定了幾秒，之後嘆氣：“總之我們現在必須快點找出那個人，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我覺得他第一次能讓我失去所有記憶……”
“那麼他就可以再一次這麼對你。”娜塔莎點頭，“如果他們抓得到你的話。”
露絲很開心娜塔莎總算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她關視頻之前猶豫了一下：“嘿，娜塔。”
“嗯哼？”娜塔莎正準備關視頻，聽到聲音后動作定在那裏。
她看着女人紅色的頭髮和疑惑的表情，最後還是搖搖頭搶在女人前面掐斷了視頻。
紅髮的女人向後倒在沙發上出神看着在廚房裏正幫她泡着奶茶的鷹眼，克林特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用杯子把奶茶給裝出來放到她面前，然後順勢坐到她旁邊看了眼已經黑掉的電腦屏幕。
“克林特。”娜塔莎突然開口。
“你去吧。”鷹眼轉過頭看向她。
“好。”娜塔莎將手中的沙拉塞到克林特的懷裏，換上自己慣穿的連身皮衣，繫上腰帶沖男人飛了個吻轉身就離開了房間。被留在房間的鷹眼無奈搖頭，吃了口自己做的沙拉。
這邊主動掐斷了視頻的露絲正雙手抱着小腿坐在沙發上發獃，她突然感到迷茫，那消失的六年發生的事情很明了——她被人當成兵器培訓了六年，而後除掉記憶放到孤兒院被弗瑞接到神盾局是為了積累作戰經驗……但又好像不止這些。
露絲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掉了。
而最後，她成功的面無表情對着空氣罵了一句：“你這狗娘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