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聽完這番對話,蝙蝠俠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微妙,他隱在面具后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聲音一時沒有偽裝好,有些變調,“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索性另兩位主角都沒有注意到這點,似乎因為心心念念的小蝙蝠回應了他,小丑的聲音立刻便雀躍了起來,“嗨!小蝙蝠,我就是小丑,你的那個仰慕者!”

“小丑!”威爾遜低喝一聲。

礙於有外人在場,威爾遜又不知道小丑是否想要隱藏身份,便不好直呼他姓名,只用‘小丑’這一代號來稱呼。

他先警告了自家好友一番,才看向蝙蝠俠,說出了自己所了解的事,“阿卡姆的院長暗中利用囚犯或是孤身一人的病患進行非法實驗,研製毒劑,我的朋友小丑患有精神疾病,一度在阿卡姆接受治療,不久前發現了這件事,便連夜逃了出來,將這些告訴了我。”

威爾遜隱去部分真相,半真半假的說:“可當時我們被捲入了一起連環殺人案,被迫協助調查,等案件結束,fbi又發現小丑逃出療養院的事實,他們並不知道阿卡姆早已淪為非法實驗的溫床,陰差陽錯的又將他送了回去。現在看來,院方恐怕也知道了小丑逃跑的原因,想要殺人滅口。”

蝙蝠俠卻在短暫的接觸中,對這位小丑有了不少了解,於是帶着深深的懷疑,一針見血的指出,“我看你的朋友似乎樂在其中,不需要幫助。”

完全無法為小丑辯駁的威爾遜,心塞地嘆了口氣,“你說得對,他的確有些瘋狂,又格外喜歡危險,這件事他雖有推波助瀾的嫌疑,但罪魁禍首還是存在阿卡姆日久的人體試驗。”

蝙蝠俠對此不置可否,只問道:“阿卡姆療養院的院長是喬納森·克萊恩?”

“你知道他?”

蝙蝠俠關掉郵件,直起身,隨手拿起搭放在椅背的漆黑披風,而後猛地抖開,在肩膀鎖扣處重新扣合。他忽地側過身來,硬質披風劃出一道鋒銳的弧度,哪怕戰甲已然破損血跡斑斑,都無法讓那股銳利逼人的氣勢減弱分毫。

披上戰甲的蝙蝠俠,看起來就像是夜色中不敗的戰神,神格是守護,神名為憤怒。

因憤怒帶來恐懼,為守護浴血奮戰。

威爾遜一時竟看得呆了。直到蝙蝠俠為他從何得知那個名字解釋了將近一半,他的耳朵才暈暈乎乎的重新接受到信號。闖入耳蝸的聲音嘶啞性感,讓他忍不住抖了抖耳廓,狠狠打了個雞皮疙瘩。

“什……什麼?”威爾遜搓了搓耳垂兒,總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懷孕了qaq。

蝙蝠俠迷之沉默了一瞬,眼神古怪的打量了威爾遜半響,才重新解釋起來。

“喬納森·克萊恩,我當然知道這個名字。近一年來被我送去監獄的黑幫,有將近九成都因為他所開具的精神證明而逃脫了牢獄之災,以療養之名住進了阿卡姆。當時只是以為他在與黑幫交易,各取所需,現在想想,有很多並不在幫派核心的邊緣人士也能得他幫助逃脫制裁,恐怕就不只是交易那麼簡單了。”蝙蝠俠肯定的說

威爾遜總算正常了些,“幫那些大佬們擺脫牢獄之災,將棄子充作實驗體,的確是克萊恩一直以來在做的事。”

小丑也跟着添亂,“這麼說來,我家小蝙蝠竟然被利用了呢,因為院長的好多實驗體,都是小蝙蝠幫忙抓來的呀。”

哪壺不開提哪壺,小丑一如既往的抽風欠揍,蝙蝠俠倏爾沉下了臉,周身的氣壓不由得更加陰沉了起來。畢竟對一個為了守護哥譚而存在的騎士來說,付出血汗的努力被利用來作惡,會被激怒實在不算奇怪。

索性小丑並未再出言刺激,而是略正經的將他所知道的內容補充了起來,“其實實驗體不僅是黑幫的棄子,還有某些即便消失也不會有人在意的病患,都會被暗中抓去實驗,活着便循環使用,死掉的話就在病例記錄上標註下已死亡,再簡單不過。可憐的拜倫就是如此,不過我一時心軟,就大發善心的幫他逃跑啦。”

小丑說著說著又有些失落,“可惜他到底刺激受的多了些,精神好像崩潰了,結局也不怎麼好,聽說成了個連環殺人犯,不久后又在監獄裏自殺了。”

這個故事實在有些悲傷,奈何蝙蝠俠再次發揮了他身為小丑命定死敵的可怕超直感,瞬間察覺到了這個“瘋子”隱藏在失落中的興緻勃勃,“你如果告訴我救下那個拜倫只是因為有趣,想要觀察收到精神創傷的人會有何種結果,倒更可信些。”

“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小丑感嘆地笑了起來,哪怕隔着電話線,也能聽出他聲音里滿滿的驚喜。

威爾遜瞪着手機,深深的為自己好友的臉皮震驚了。

就像每次接到小丑電話那般,他再次產生了想把手機遠遠甩開的衝動。

威爾遜深深地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的將手機放到桌上。想到小丑也不止一次被注射了毒劑,雖然覺得禍害遺千年,篤定對方根本不會有事,還是象徵性的關心了一下,“注射了毒劑,你的狀態怎麼樣?”

小丑滿不在乎的說:“這次加了量,感覺還不錯,我覺得自己更興奮了呢!”

過於雀躍的語氣卻讓威爾遜下意識地皺起了眉,之前大概用來忍受痛苦的精力太多,聲音顯得有些虛弱,倒叫威爾遜沒有注意到小丑情緒的異常。

小丑可以刻意裝扮成乖巧懂事的學生,可以假扮老實木訥的工人,可以偽裝成嚴謹知性的白領,然而他的本質一直都有些神經質。這種神經質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可以控制的,小丑牢牢掌控住了自己的情緒,讓他展現出自己想要展現的模樣。

只有寥寥幾次,他失敗了。

威爾遜只知道兩次,一次親眼所見,一次道聽途說。

八年前,他只有十三歲,才被老頭子吸納不到三年,階段訓練結束出外勤的時候受了點傷,鑒於任務提前完成外勤時間還剩下不少,他便就近在小鎮附近散起步來。

他沒有去繁華的都市,只在接近荒郊的野外逛了逛,當他伸展開雙臂深吸第二口氣時,就看見了那個宛如惡鬼般的瘦高男人。

他衣衫襤褸,渾身染滿鮮血,有的是自己的,更多的卻不是。

更遠的地方有警笛在長鳴,探照燈在不停掃視。

他頭低垂着,手也垂着,鮮血順着指尖流淌而下,在腳邊匯聚成了一窪血坑。

男人的腳邊,一個衣着體面的西裝老爺倒在地上,嘴巴大張,眼睛暴凸,神情恐懼驚愕,彷彿不可置信自己的生命竟如此輕易地走到了盡頭,更不能理解,殺死的自己的,竟是……

“他是我父親。”那個格外瘦削的男人緩緩抬起了頭,清秀的臉孔面無表情,右額破損,有血痕順着眼角淌下,宛若血淚。

他不知何時發現了威爾遜,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向人訴說,“多可笑,我的母親在馬戲團里艱難度日,為了生存和各種男人上床,是個實實在在的下等人,而我的父親,卻是一個體面的富貴老爺,這多可笑。”

威爾遜皺了皺眉,並沒有搭腔。

那個男人也並不需要別人的回應。

他歪了歪頭,好像無法理解一般的說:“一個老爺,為什麼要和妓.女上床?明明有大把的好女人,為什麼偏偏選我母親?可如果不是他,大概就不會存在我了,我應該感謝他,可他讓我在充滿痛苦的人生里掙扎,我似乎又該憎恨他。不過聽說別人的父母都是該住在一起的,我送他去陪媽媽,應該也算盡到了責任吧?”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越來越鮮活,到最後竟挑高嘴角笑了起來,“我真孝順呀!”

威爾遜當時只覺得五雷轟頂,三觀崩塌,對眼前人的感情一時間複雜到了極點。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明白,自己只是又一次為小丑的臉皮震驚了而已。

然而當時的自己畢竟“見識淺薄”,沒能很好的認清自己的感情,一時衝動,便搭了句腔,“你不去自首嗎?”

“我為什麼要自首?我才從牢裏逃出來呀!”男人一臉的不解。

“……那你就跑吧,警察要追來了。”被那理所當然的語氣再度震驚,威爾遜指了指山下,又搭了句腔。

“哦。”男人眨了眨眼睛,然後就跑掉了。

而後威爾遜便被蜂擁而至的警察團團圍住,花費了整整一個晚上才解釋清自己出現在犯罪現場的原因,並證明一個與受害者毫無關係的十三歲男孩,是不可能成為兇手,或是幫凶的事實。

其實他們也多少知道殺人者與威爾遜無關,是在逃罪犯傑羅姆,然而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分出了一些人,詢問了威爾遜。

那時的威爾遜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沒有搭對,竟自發的隱瞞了對方逃跑的路線,只用欺騙性極大的外表裝出嚇傻了的模樣,就這麼放了他一馬。

那就是八年前的小丑,他也從警方的口中,逐漸拼湊出了對方的故事。

那個時候的他還不叫傑克·奈皮爾,也沒有在臉上刷漆的怪癖,他眉清目秀,有着一個充滿神聖氣息的名字,傑羅姆。他也一直表現的乖巧懂事,聰明好學。

他膝蓋高的時候,就能在母親夜不歸宿的晚上給自己做飯,竄到母親腰部高后,哪怕隔壁卧房半個晚上淫.詞浪.語不歇,他也能穩穩的端坐在小書房裏,安靜的寫作業。

他的母親是馬戲團的耍蛇女,也是明碼標價的暗.娼,但他很愛他的母親。

至少在他突然爆發,親手弒母之前,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包括一直對他心懷愧疚的生母。

那便是他的第一次失控。

用了一些並不傷身的催眠手段,為他做筆錄的老警長便緩緩吐露了那斷往事。他一生都無法忘記那些畫面,那個場景:人聲鼎沸的馬戲團,慘死的舞蛇女郎,還有審訊室里,那個從悲痛欲絕的喪母幼子,瞬間變為獰笑着的惡鬼的大男孩。

他的眼角猶掛着淚珠,嘴角卻猙獰地挑起,瞳眸仿若幽淵,本身即是黑暗。沒有光能夠照耀在他身上,沒有神能救他出苦海。不,也許該說,他在苦海中徜徉,徘徊流連,早已融為一體。

他拒絕所有向他伸出的手。他在審訊室里訴說著對母親的憎恨,然而老警長卻直覺的感到,那也許只是一個借口,他釋放體內惡魔的借口。

而那一年的傑羅姆,只有十六歲。

威爾遜辭別了老警長,他不知道對方是因為恐懼而將那個少年妖魔化了,還是傑羅姆本身如此。但當他在之後的時間裏越來越多的與傑羅姆偶遇,在越發頻繁的交往中逐漸明白。

對方也只不過是寂寞而已。

從童年到幼年,從少年到青年,沒有父親的教導,沒有母親的體貼,沒有同齡人與他玩耍,沒有成年人予他尊重。哥譚的貧民區一直最缺少善意,尤其對一個本身孤僻過分沉默的妓.女之子。他生活在唾棄與鄙夷中,心靈逐漸扭曲。

傑羅姆失控的緣由已不可考,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日積月累的仇怨一朝爆發,還是那天清晨,她披着朝露歸家,臉帶得色的和他說自己可能找到了他的父親,那位一擲千金,和自己足有九成像的紳士老爺。

就連威爾遜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他和小丑將對方接納進了自己的圈子,開始吐露各自的秘密。

然而小丑對自己弒母的經歷從來絕口不提,即便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威爾遜也從沒說過老頭子的身份與勢力,哪怕小丑早隱約有覺。

他們走得很近,卻又保持着相對安全的距離,他們彼此坑害,卻又在攸關性命時,鼎力相助。

那時小丑被全美通緝,也說想要擺脫過去,威爾遜便動用老頭子的勢力幫他抹除一切痕迹,讓他成為一個透明人,然後得到了一個新的身份,傑克·奈皮爾。

後來威爾遜的任務逐漸艱險,小丑便總是時不時來摻一腳,不管是身陷險境的卧底,還是並肩作戰的搭檔,他總是轉着把匕首,誇張的笑着,說行動有趣刺激,正合他意。

可以說,至少在目前為止,威爾遜仍是最了解小丑的那個人。

第一次失控,小丑親手殺死母親,第二次失控,他殺死了還未證實的生父,威爾遜一直在關注着小丑的精神狀態,以防止失控的再次發生,然後便到了今天,透過電話,那種飽含濃重危險的興奮語氣叫威爾遜眉頭大皺,直覺不妙。

他摩挲着木質長桌的邊緣,小丑曾經告訴過他,克萊恩的毒劑會讓他記憶混亂,產生幻覺,但卻並未細說,此時他卻感覺這才是關鍵,“小丑,毒劑的幻覺到底讓你看到了什麼。”

威爾遜的語氣有些過於嚴肅,哪怕是興奮中的小丑,也略有收斂,皺了皺眉,他的聲音很有些不情不願,“好吧,就知道瞞不住你,是恐懼。”

“恐懼?”蝙蝠俠突然看了過來,眼神里一瞬間閃過什麼,卻快的沒叫人看清。

小丑哦了一聲,沒精打採的說:“看到了最不願意見的事情吧,不過藥劑量大,幻覺持續了這麼久,我都有些習慣了。唔……這麼一說,好像也沒那麼有趣了。”

小丑的聲音陡然落寞了起來,威爾遜卻大大地鬆了口氣,只要不讓小丑完全興奮,他失控的可能性便會大大降低。也是此時,他突然察覺到了蝙蝠俠口氣的不對,“你想到了什麼?”

蝙蝠俠沉默了許久,才念出了那個組織的名字,“影武者聯盟。”

“他們?”威爾遜一驚,那是老頭子深恨的組織,他們也有很多次任務,是針對這個組織而產生的,只是自己從沒接到過罷了,怎麼如今看來,竟和克萊恩有關?

可如果克萊恩新投奔的勢力是影武者聯盟,老頭子又有什麼理由連番阻止自己?

威爾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問道:“為什麼這麼想?”

蝙蝠俠抿了抿唇,說出了那段很少有人知道的過往,“我的格鬥術承自聯盟,聯盟里的最終試煉,便是克服恐懼,他們曾給我嗅聞過藍花為引的熏香,而後眼前便出現了記憶中最恐懼的事物,當我不再害怕,試煉才算通過。現在想想,和小丑所說的毒劑,竟十分相似。”

“劑量不同,造成的影響也不同。”威爾遜推測道:“量少時可以使之戰勝恐懼,鍛煉內心,量大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葯,痛苦致死。他們想要做什麼?”

“控制與毀滅。”蝙蝠俠突然說道:“這是聯盟的宗旨,也是我無法理解,最終脫離聯盟的原因。”

影武者聯盟已存在數千年,從給古羅馬帶來瘟疫到到將倫敦夷為平地,他們一直致力於充當清道夫的角色,去毀滅腐朽的文明,如今將目光投向哥譚並不奇怪,但克萊恩背叛老頭子轉投他們,卻叫威爾遜無法理解。

克萊恩一直都很忠誠,直到他成為阿卡姆的院長后,卻逐漸與老頭子疏遠,很少再主動聯繫,等到他們發覺不對調查克萊恩時,才發現對方竟已背叛,暗中另有投靠。

克萊恩雖然不是得老頭子信任的心腹,卻也跟隨了他將近十年,解接觸了不少機密事情。

他們說起來雖算老頭子的屬下,但比起一個組織,更像是那位老人的私兵。

很多人的職責是情報與卧底,更多人則在刺殺與戰爭,他偶爾出外勤,更多的時候卻在貢獻自己關於機械科研方面的天賦才能,而喬納森·克萊恩,從甫一被接納開始,培養的方向便是藥劑與基因。

克萊恩沒比威爾遜晚入組織太久,但威爾遜卻並不太喜歡那個沉默寡言的陰沉少年。

也許是初見時那個眼神狂亂神情扭曲的少年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不像是小丑失控后帶着興奮與殘忍的天真,他更像是在長久的痛苦絕望中習以為常,然後懷揣着常人無法接受的深沉機密,將自己偽裝成的盡量正常。

一開始他是失敗的,所以展現在威爾遜眼前的便是一個孤僻陰森的寡言者,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成功,表現的也越發正常。到後來,甚至為了緩解自己的情況而修習了心理學和醫學,成為了一個事業有成的精神科醫師與心理醫生。

再後來,等克萊恩接手了基因進化方面的工作,也就漸漸成了威爾遜從上輩子起就看不慣的那類人。

不過好在老頭子並不喜歡*實驗,他們使用最多的便是動物與死屍,很偶爾會有生命垂危的組織成員,抱着賭一把的心態,志願接受進化。如果失敗,則在痛苦中死去,倘若成功,卻能極大提高身體的各項指標,重獲新生!

雖然從始至終,成功的案例僅有一個。

威爾遜自己也不明白,他是如何成為那個幸運兒的。他那時剛從一次任務中回歸,錯誤的估計讓他失去了刺殺的先機,頻頻在老頭子領地製造恐慌的人並非普通人,當對方的身體突然鋼化,刺破自己的內臟時,威爾遜便遲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拼盡全力,利用裝備贏得了戰鬥,卻在回到基地後幾度瀕死。

那是他第一次在老頭子臉上看到那種神情,第一次聽到他的語氣急促而尖銳,隱約間聽到對方詢問自己是否接受基因進化,他便幾乎沒有猶豫的點了頭。

實驗的過程短暫卻又漫長,可能只有十幾分鐘,但對威爾遜來說,卻又恍如隔世。迷迷糊糊之間他彷彿回到了上一世的山間木屋,以第三者的視角觀看自己怎樣一步步落入惡魔的陷阱,墜入深淵。

恍惚間,他再次看見了攪亂他整個人生的麥克斯韋,他的笑容詭異陰森,再次道出了惡魔的秘語。

那個狀態下的威爾遜,意識是極其清醒的,他完整記下了麥克斯韋所說的話,並意識到這件事極為重要。但他的意識又是最為混沌的,在他終於蘇醒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潛意識淡化遺忘,只餘下一個荒誕不羈的怪夢。

威爾遜成為了基因實驗唯一的成功者,克萊恩的雙手帶給了他新生,但他仍舊不喜歡他。

最大的原因是他不知道克萊恩隱瞞了什麼,不知道那個最深沉的隱秘是否會給組織帶來災難。關於他的隱瞞老頭子也許知道些什麼,可他沒有多說,也未曾告訴自己。還有些原因,便是克萊恩對*實驗的痴迷。

為了提高成功率,基因實驗從不給實驗體注射麻醉劑,所以他幾乎全程都看到了克萊恩在對他進行試驗時滿臉的沉醉於滿足。那是自己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的神情,詭異又恐怖,還帶了些神性的憐憫與當時的他無法理解的享受感。

那個狀態下的克萊恩,是比失控中的小丑更加可怕的存在。

所以威爾遜無法喜歡不厭惡着他,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那個從少年到青年都浸泡在試驗台上的人會有多餘的經歷去思考背叛!

雖然明白阿卡姆大概便是一切的源頭,但對於克萊恩背叛的原因,他卻仍舊毫無頭緒。

威爾遜忍不住皺起了眉。

影武者聯盟,帶來恐懼的毒劑,人體試驗,阿卡姆療養院……原本雜亂無章的線索一一連結,拼湊出了一個依舊模糊的真相。

他已經隱約意識到,大概只有抓到克萊恩,進行拷問或是深度催眠之後,才能真正明白,那個人心裏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了。

……

天色漸明,這天凌晨,天亮之前,威爾遜小丑蝙蝠俠三人圍着一部手機,決定了他們的最終作戰計劃與合作方案。

小丑被剝奪了享受刺激、製造麻煩的權利,他被威爾遜強制要求乖乖去當好一名內應,在阿卡姆內部為闖入者大開方便之門,幫助他們躲避開克萊恩的爪牙與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影武者聯盟成員們。威爾遜負責拖延,明天盛況空前的珠寶展會是克萊恩外出的唯一機會,他要利用一切機會,包括一無所知的黑斑與警方,拖延住克萊恩,為再次潛入阿卡姆的蝙蝠俠提供便利。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克萊恩常年龜縮在阿卡姆,進行他的實驗和研究,珠寶展會已是他近三個月唯一外出的機會,因而他們此次的行動,不容有失。

蝙蝠俠匆匆離開,回蝙蝠洞更換戰甲,威爾遜卻並未掛斷電話,小丑幸災樂禍的憐憫聲音透着電話傳了過來,“可憐的小蝙蝠,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而你我早有結盟。”

小丑雖然精神不太正常,然而會進入阿卡姆接受治療,卻全是為了威爾遜。大約半年前,老頭子察覺到了克萊恩的隱瞞,推測出了他的背叛,開始着手調查,那時候威爾遜也是調查人員之一。而後過了不到一周,也不知道老頭子私下裏查到了什麼,竟不再允許威爾遜對事件的跟進,更是明令禁止他前去哥譚,清理門戶。

威爾遜百思不得其解,而那時小丑早已為了幫他獲取更多的信息而深入阿卡姆內部,以一名接受治療的病患身份。

而就在不久前,他被克萊恩選中成為新的實驗體,為了自保便趁亂逃脫,也將瘋人院內部的信息一併帶了出來。

小丑一直是一個很好的幫手,除了他喜歡在行動中做些“小動作”以外。他的小動作引發了曼哈頓的連環殺人案使他們被拖慢了腳步,又叫克萊恩產生了警惕,龜縮於阿卡姆再不走出半步。

威爾遜對此毫無辦法,若非珠寶展會裏出現了他的名字,自己大概也得去硬闖阿卡姆了。

那個戒備森嚴的瘋人院,裏面的人想要逃脫猶自困難,外面的人若想要潛入更是難如登天,之前小丑逃脫之時,尚沒有影武者聯盟的成員護衛,如今卻連哥譚的黑暗騎士,都一度失手而歸。

威爾遜的目的是捕獲克萊恩,然而身陷阿卡姆的小丑仍需支援,*實驗室里的設備藥劑需要毀滅,威爾遜分身乏術,蝙蝠俠恰巧在這時撞進了手裏,他便完全沒有猶豫的,將對方利用了個徹底。

畢竟除了三人聯手,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想到這裏,威爾遜聳了聳肩,“倒也不是全然的利用,至少我幫他肅清了哥譚的治安?沒辦法,他要抓克萊恩進監獄接受審判,可我也需要捉他去見老頭子清理門戶,克萊恩只有一個,我只能滿懷歉疚的留為己用了。”

小丑的回應,是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

威爾遜暗暗翻了個白眼,挑明道:“而且沒有蝙蝠俠,你一個人想要從加強戒備的阿卡姆逃脫,恐怕也不容易吧。”

小丑卻有些不大看好,“說是這麼說,只可惜小蝙蝠受了傷,戰鬥力也不知還剩下幾成。”

威爾遜不滿,“若不是你裝神弄鬼,隱瞞了重要信息,蝙蝠俠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受傷?”

小丑滿臉的不服氣,卻耳尖的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開鎖聲,匆忙說道:“院長的爪牙來巡視了,我得先回去。”說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畢竟要是被他們看到囚室里關押的試驗品大喇喇的在走廊里拍視頻,那可就有意思了。

威爾遜自然明白這點,他收起有些發燙的手機,走出書房,一路下到地下密室,找到了猶在忙碌的wx-79,“行動需要的裝備準備的如何?”

機械人管家端坐在電腦桌前,迅速的在一台巴掌大的電子設備中輸入程序,手指快得甚至出現了道道殘影,幾秒后他敲完最後一個鍵,收回雙手站起了身來,“所有程序確認錄入完畢。”

威爾遜拿起那個不足巴掌大的微型電腦,笑眯眯的裝進了口袋,“黑斑的行動只有五分鐘,我會提前撤離,和你匯合,我們到時怎麼離開?”

“直升機已就位,隨時準備接應。”

威爾遜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問了。

天色已然大亮,威爾遜算了算時間,在後腰揣了把備用的手.槍,便和機械人管家告別,轉而去找黑斑們匯合了。

時間很快到了行動前夕,西蒙敲開了威爾遜和尼爾共用的客房,將拎來的兩口袋子丟給了兩人。

威爾遜倒出裏面的黑斑制服,捏着自己那套白森森的無臉面具,在鏡子裏比劃了一番,“真糟糕,我好像不太適合這身裝扮。”

尼爾也心情不太舒暢的嘆氣,“沒有帽子,感覺身體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空落落的提不起力氣。”

西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親自過來送服裝,實在有些失策。他清了清嗓子,“準備一下,夥計們,我們整點準時出發!”

送走西蒙,威爾遜一把關上屋門,“不通知你的搭檔?”

“才不是什麼搭檔。”尼爾聳了聳肩,盲打了一段信息給彼得發了出去,“只是監護人罷了。”

“好吧隨你,不過接下來可要看我們的了。”

“的確。”尼爾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說:“我不會詢問你的目的,只要你別拖我的後腿,朋友。”

威爾遜一點也不意外尼爾看出了這一點,他友好寬慰,“放心,我的目標可不是黑斑。”

兩人穿好衣服,默契的相視而笑,一起將面具扣到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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