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 81 章
祭天台,取紅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婉容困惑,不想兩日後,她的院子裏有十二個白衣蒙面少女魚貫而入。
每個人雙手端捧着物件,一樣樣的展現在她的面前,就算久居皇宮的婉容,都跟沒見過世面村女一般驚訝了數秒。
“這是做什麼。”婉容驚詫。
“小姐,宗主有令,請您沐浴更衣,前往祭天台祭祖。”
祭天台?婉容稍一愣神,手裏握着的筆哐啷一聲掉落桌台,到底是來了。
婉容手一仰,“來吧。”
漫漫長路從沐浴始,到最後一件配飾掛到金玉鑲嵌的腰帶上時,已然過去了兩個時辰,她摸着肚皮,餓了。
“恭請聖女。”十二位女子齊齊跪倒,叩頭到地。
怎麼的,穿了這一身華服,連稱呼都變了,只是她愧不敢領,“起來吧,前面帶路。”
出得門來才至正午時刻,漠北的陽光懶洋洋的灑在人的臉上,厚重的妝容下,皮膚滾燙,仿若隨時隨刻便要燒將起來。
婉容一步連一步的輕移,華服墜地,裙擺飄忽,綿綿延延間仿若行走雲端一般,片刻,她就覺得自己有些不夠清醒,形如牽線木偶,竟然不知思考。
怎麼會,婉容頂着沉重的花冠,被人撐扶着坐上轎攆,她極力轉動脖子想四周看看,轉了半天,視線仍就集中在正前方薄紗帷幔上的弔掛的火紅珠子之上。
渾渾噩噩的過了不知多久,婉容被人從轎攆上下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都變了。
頭暈的厲害,努力睜大眼睛,卻被紅芒罩頂,聽不到任何聲音,腦子裏空空蕩蕩的,只會一味的往前走。
突的,有聲音由遠及近,在耳邊炸響,連綿不絕的一串,不受控制的灌進你的心裏,事實是一個字都不停,好像也無需你聽懂,就是那種全身驟起的雞皮疙瘩,不敢有遐想,不敢有妄念,仿若輕輕一擊,便是粉身碎骨。
“……聖女上前跪拜!”
轟隆一聲,紅芒消失,眼前清明,看到的竟是如火山噴發一般洶湧暴起的泉眼,頭頂上方赫然是一顆腦袋大的紅珠,光芒萬丈,瀰漫而出。
這個……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稽首!”有聲高起,膝蓋一軟,額頭已經抵在冰涼的地面之上。
“起。”
“稽首!”
“起。”
……三跪九拜之後,膝行上前,到一處方寸之間,不知何時有冰涼的刀刃抵在了她手腕之上。
她獃獃的看着,突然,“不,不要。”拚命想掙扎。她深以為自己動作的很兇,現實不過不過木着臉,手指連顫都未顫一下。
陡然間,不知何處,有勁風傳來,刀刃一抖,劃得她手掌上突起一道血線,“啊!”血氣涌動,她真實感覺自己能動了,拼了命想站起來,悲劇的是,身上的華服和花冠實在太重了,頂一下,渾身都疼,偏偏方才跟中了魔一般,一點感覺都沒有。
“有賊侵入古地,列陣。”
周圍嘩聲大作,婉容感覺有人來拉扯她。她咬緊牙關拚命扯衣服,頭頂晃動,花冠壓着她直直往前墜,嘩啦一聲,她整個人跌進了泉眼裏,滿滿吃了一口水,還沒等她掙扎出來,有重物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頭暈眼花之際,鬼使神差的,要死,今生她好像不會水。
前世你也不會!哪次去游泳館,到最後不是哭喊着要回家,最後是無論如何學不來游泳。
婉容夢到了很久之前,差不多忘卻了一乾二淨的前世,雖說那時候生活平平,到也安定,哪像現在,鬼魅重重,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拎清。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脫離這個討厭的世間,回到過去做個自由自在的平常人。
身體越來越輕,腦子越來越混沌,總有什麼東西拉扯着她,放不下丟不開。
走了,走了,他怎麼辦?
他這麼凶,偷偷摸摸關着我,什麼事兒都不肯告訴,我為什麼要在乎他?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我不管,我要走了,他這麼厲害,怎麼死的成。
你就是他的葯,沒有你,他必死無疑。
不會,不會的……我不相信……又騙我。
“……你回來了。”嘎啞難聽,好生討厭,婉容甩甩手,閉着眼睛轉了個背,呢呢噥噥的,“別煩我,我要走了。”
“胡說,你敢走,試試。”真是呱噪的不行了,還衝着她耳朵喊,就不知道她有多累嗎。
“別吵了,行不行,我要睡覺。”婉容猛搖頭,睡神啊,你等一等,我還要睡,你別走。
事事總不能如人願,連睡個覺也不行,邊上這難熬的,硬是把她整個人從軟綿的床上抱了起來,摟的她骨頭都要裂了,“不行,你給朕醒過來。”
“煩不煩啊你,煩不煩。”婉容怒了,睜大眼睛,伸出一巴掌沒頭沒腦的往對方臉上蓋。
啪的一聲響,靜默!清醒!
“誒,對不起哦,我睡糊塗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婉容揉着眼睛,假裝自己才剛睡醒,嚇死人了,這人臉色真可怕。
一覺睡醒,脫胎換骨,長熊心豹膽了不成。
“玩夠了沒有。”李君瑞沉着臉,下床。
“夠了,夠了。”婉容猛點頭,兩腳在床沿上亂晃蕩,“誒,我鞋呢,我鞋。”
李君瑞輕輕踢腳,“怎麼,眼睛出毛病了。”
“可不是嗎,有點累。”婉容強撐着心臟,力求不慌張。
“章太醫。”李君瑞高聲。
“別別,”婉容穿了鞋站起來,連忙阻止,“我好的很,精力充沛。”
“哦。”
“事情怎麼樣了。”婉容瞅着他的臉色問。
“哪個事情。”
“就是紅珠的事情啊,拿到了沒有,有用沒用啊,你的病能治好嗎?”婉容實在有太多事情想要知道,“還有啊,你怎麼在這裏?”
“誒,這裏是哪裏啊?”
這一波問題問的,忒有水準。李君瑞倒回到榻上,閉眼捏了捏額角,走了這麼一着,人還是這麼個人,性子到是變了一變,剛才一波折騰的,他現在還沒緩過神來呢。
婉容上了榻,趴在窗欞上往外看,瞭然,“哦,還在小鎮上呢。誒,那你怎麼來的這麼及時,還是說,你喬裝打扮就跟在我們後面。”
“話真多,你想知道什麼,快點問吧。”李君瑞無奈。
婉容回頭衝著人甜甜一笑,“紅珠到手了沒有,有什麼用啊?”
李君瑞手往邊上的矮櫃裏一伸,摳出個方方正正的紅匣子出來,打開,一顆雞蛋大的紅珠子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面。
“不可能。”婉容驚呼,“你弄錯了吧,我看到的不是這個,這麼大。”她用手比了比。
李君瑞卻是很肯定的說,“是你看錯了。”
“怎麼可能,真的有這麼大。”婉容驚悚,不會吧,這也能弄錯。
“跟你掉進泉水裏,撈你起來的時候,它就握在你手裏。”
婉容茫然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會啊,砸下來的時候好疼的,這麼大一塊呢。”
“行了,確認過了,沒錯。”
“是嗎?”其實婉容也不敢十分確定,畢竟那時候的她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反正救得是他的命,她操心就多餘,“那那我們怎麼還留在這裏,不怕人家回來搶啊。”
“放心吧,”李君瑞瞧了她一眼,“你睡了這麼久,就沒覺得身上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啊。”婉容愣愣的,“我睡了多久?”
“過去三日了。”
婉容以為自己聽錯,摸摸自己的臉,又摸摸自己的身體,上下左右打量了個遍,“我怎麼一點不覺得啊。”還精力充沛來着,莫非,“是這紅珠?”
“可能吧。”李君瑞也不敢確認,只不過這人醒過來之後,生龍活虎的,要知道撈起來的時候,氣若遊絲,差一點就沒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婉容心大,見身上好好的就放下了。
“還了珠子就走。”
“啊,就這麼還了,那,那你要它做什麼?難不成你已經做完了?”
“嗯,差不多了,就是個藥引,再說,這珠子只能在這地界,帶也帶不走。”
“是嗎?”
這時候,突聽門外有人敲門,李君瑞長袍一整,端端正正的坐了,“進吧。”
就見鍾公公推門進來,後面還跟着個人。
“狐狸臉。”婉容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顫抖着手指指指他,又指指李君瑞,“你們,你們是一夥的啊。”
李君瑞沒甚反應,狐狸臉一腳邁進來,聽到這話,咯咯直笑,“這話有趣的緊。”眼珠子一轉,又說,“無奈之下,湊成的一夥,表外甥女說的也對。”
婉容憋紅了臉,忒傷自尊心了,她還以為奮不顧身了一把,原來是硬演了一場鬧劇。
“我要知道真相。”她說。
狐狸臉到是自在的很,拖了張綉凳坐了,扇子一擺,頗為瀟洒,“還不是表外甥女婿騙了我,抓了你個寶貝回來,發現丁點用都沒有,只能退而求其次,蒙了族裏人,做場戲。”
婉容轉頭看向李君瑞。
“他需要藥材,我需要藥引。”李君瑞淡淡的回。
“藥引就是那玄珠的妙用,玄珠可不是輕易拿到手的,除非獻祭開祭台才成,所以嘍。”
“哦。”婉容秒懂,原來她唱戲的對象是喬家的其他族人,“那我外公。”
“他以為我會怒髮衝冠,毀了玄珠。”狐狸臉得意的嘿嘿笑,“我有那麼喪心病狂嗎。”
你有,婉容敢怒不敢言。
李君瑞皺了眉,手指敲擊了兩下,鍾公公上前,小心的拿起了紅匣子,轉手遞給了狐狸臉,“物歸原主,互不相欠。”
狐狸臉翻開匣子看了一眼,眯了眼嗤笑一聲,“你們李家欠我們喬家多了去了。”
在場的人都不言語,狐狸臉用摺扇點點了鼻尖,站起身來說,“行了,葯也到手,珠子也到手,你們快些離開這裏,要是喬家族人知道了什麼,找你們晦氣,我就等着看戲了”
“只要宗主守信,此事自然不會發生。”鍾公公面無表情的回。
狐狸臉背過手去,懶洋洋的看了眼婉容,“表外甥女,回見。”
不管婉容尚有多少疑惑,李君瑞顯然是着急上路,狐狸臉一走,她就被送上了馬車。
看來狐狸臉的威脅並不是無的放矢。
“喬家有兩種人,一種是順應天命,在漠北安安分分的等待喬家使命終結的那一天。一種是不認命,他們認為,使命是詛咒,神力才是天授,近千年來,都在找出漠北之路。”
“這一代宗主的想法更堅決,他想帶族人縱橫天下,只不過天不遂人願,上代宗主,做出了讓聖女出嫁皇族的決斷,在他眼裏是不可挽回的失策。”
“所以他想把我帶回漠北,發現我身上已經只有一半聖女血了,完不成他變化一部分族人的夢想,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你合作?”
“是,朕為了救你我性命,盡十年功搜羅天下奇葯,算是成功了,就差一味藥引。”
“你把葯給他了?”
“沒全給,一半一半吧,這件事,從初始就有考慮到,畢竟玄珠才是至關重要,這一次事,除了你,其他到是沒錯處。”
一路上,兩人面對面坐在車裏,婉容不可能纏着他把沒說盡的話說完。
“你這意思,是說我差點攪局了。”婉容氣惱,“難道說我一點功勞沒有。”
李君瑞把氣呼呼的人,攬進懷裏,掙扎不休時,很沒出息的使了賤招。
婉容被折騰的無法可使,關鍵處,緊緊閉了腿,不甘心的問,“我就沒點功勞。”
“行了,專心點。”李君瑞汗流浹背,燥熱難平。
“有沒有。”婉容是不肯罷休了。
“有的,有的還不行嗎。”
見他服了,婉容嘻嘻一笑,“說,回頭怎麼賞我。”
李君瑞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霧蒙蒙的水眸里,倒映着全是他的,心頭一顫,如同誓言般鎮重道,“這次回去,你就是我身邊唯一一人了。”
婉容愣神,趁此刻,腿兒顫悠悠的被打開,當發現大勢已去之後,才很沒氣勢的來了一句,“哼,誰稀罕。”
這世上事,總有人言不由衷,只看那在意的人如何想。哭也哭過,笑也笑過,來了走了,走了來了,到最後,被命運給搓揉在一起的兩個人,還計較個什麼勁,好好活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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