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殺死仇敵計劃(四)
戚青雲的臉色突然一正,厲聲喝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你的驗屍報告裏沒有寫明!”仵作頓時雙腿一軟,跪倒下來。衙內就她一個仵作,做假證很是容易。但戚青雲一副很懂的樣子,讓她不敢說謊。現在被揭露出來,她只恨當時收了好處,這栽贓朝廷命官可是重罪。戚青雲不管她的哭喊,繼續按照蘇澈告訴她的話說:“屍體在林中是仰面平躺的,但是除了他的背部,左側也有屍斑,這說明屍體被移動過。這說明死者再被殺害之後才被搬運到郊外。”
“羅玉,你說過,玉兒是在昨天上午獨自一人前去上香的。如果當時他已經死了,他要怎樣去觀音寺呢?”戚青雲轉向朱妍,朗聲道:“懇請大人傳喚證人慧清大師。”朱妍准了。一個穿着黃-色僧衣,披着袈裟的老尼姑走上堂來,先是對玉兒的屍體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隨後向朱妍行了一禮。戚青雲恭敬地問她:“大師,您可還記得這位公子?”慧清大師回答:“昨日這位公子曾到寺里上香,當時老衲正在大殿裏,有看到這位公子求了簽。”
“如大師所說,她看到的玉兒若要和我遇到,那要在午膳過後離開觀音寺。但如果他那時才死,是形成不了這樣的屍斑的。”戚青雲分析道:“慧清大師見到的只是穿着和玉兒一樣衣服的人,為的是讓人以為那時玉兒還活着。這欲蓋彌彰更說明玉兒的死是犯人想要栽贓給我!前天夜裏,玉兒與犯人歡好之後被毆打致死,隨後被運往郊外拋屍。但是運屍的下人膽小,把屍體扔掉便跑回來了。犯人得知此事,生怕自己的罪行暴露,便叫人喬裝打扮,企圖偽造出玉兒在回家路上遭遇不測的假象。而我就是那個倒霉的人。”
她凌厲的目光射向跪在地上,滿臉汗水的羅玉:“說到這裏,大家應該已經清楚犯人是誰了。能半夜與玉兒歡好,並且拿到與玉兒身上相似的衣服的人,只有你,羅玉!”羅玉立刻大呼冤枉:“不是我啊!定是這小賤人在外偷人,被姦婦殺害拋屍的!”戚青雲不理會她,而是又宣了板車主人胡三上來,還把板車拉上堂。“胡三,將前天夜裏的事情如實道來。”胡三第一次上公堂,不由得戰戰兢兢的,不過話倒是清楚:“那天晚上小人給福來客棧送完菜后正準備回家,路過羅府後門,正巧門開了,有個人出來看到小人,便租了小人的板車。”
戚青雲指着板車上一條被木刺勾下來的絲:“這絲的顏色和死者的衣服相符。”她查看了玉兒的衣服,找到了袖子上被勾壞的地方:“這證明死者就是用這輛板車運到郊外的。”接着她又讓胡三指認租車的人。羅玉在京城橫行霸道,她的狗腿子自然很多人都認得。因此胡三斬釘截鐵地供出是羅玉的手下羅忠。羅忠被戚青雲恩威並重地嚇唬了一通,立刻把什麼都招了。羅玉被判了十日後問斬,戚青雲當庭釋放。
走出公堂,戚青雲直感覺再活了一次,看一切都不一樣了。要不是蘇澈,她恐怕不能這麼容易脫險,現在她對這個弟媳佩服得很。而此時蘇澈卻沒在外面和她分享喜悅。
蘇澈命人監視羅府,發現玉兒被運出來。因為不好解釋為什麼會半夜守在羅府外面,所以她想要讓人假裝在郊外發現屍體。沒想到她還沒開始行動,戚青雲就倒霉催地搶先一步了。所以她一直在外面看着,生怕戚青雲出岔子。然而在胡三上堂的時候,家裏的丫鬟跑來找她,說話顛三倒四的,蘇澈就聽出個“大夫又去看戚依風”來。戚青雲入獄后,戚依風立刻急病了,讓蘇澈擔憂不已。結果到了家,才知道戚依風不是病情加重,而是有身孕了。
阮銘雪高興地嘴都咧到耳朵那兒了,對戚依風是一通噓寒問暖,把所有的注意事項都說了。蘇澈好奇地盯着戚依風的肚子,這男人要怎麼生孩子?難道他要在有男性生殖【器官的同時擁有子宮嗎?戚依風被她看得滿臉通紅:“看什麼看!”“依風,你怎麼知道自己有了的?”就算懷上了,也沒看出他有妊娠反應啊。戚依風覺得她不曉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解釋:“懷孕五周左右手腕上會出現喜線。”他說的喜線就是位於手腕內側的一道紅線。蘇澈特別稀奇地握着他的手左看右看,直到戚依風不好意思地把手縮回袖子裏。
哪有這樣盯着看,眼睛都不眨的?戚依風很是羞澀,但又很開心,他有寶寶了!本來還以為以蘇澈的身體,子嗣會比較艱難,沒想到居然那麼快就有了!同樣抱有這種想法的還有阮銘雪,他一直很擔心抱不上孫女。結果戚依風的肚子那麼爭氣,一下就懷上了!這女婿挑的就是好!一時間各種補品送過來。
“這是不是太多了?”蘇澈晚上回房,就瞧見桌上放着三盅湯,這些喝下去,那得撐死。“爹也太過了,補也不能這麼補。”戚依風苦着臉:“那可怎麼辦呀?”蘇澈盛了一碗遞給他:“當然不要全喝,剩下的賞給彩露他們就是。”她說罷又問:“戚姐姐回家了,你明天要不要回去看看。”戚依風很是欣喜,嫁出去的男子很少能回去的:“可以嗎?”“那是你娘家,當然想回就回。”
十日之後,羅玉被斬首,蘇澈的任務完成了。這是她第一次不捨得離開任務世界,她喜歡這裏,但這不由她決定,她還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下午四點,酒吧還沒有營業,蘇澈推門進去的時候,麥迪盤腿坐在沙發上看着寫真雜誌,谷小峰在搗鼓他的音響。麥迪見她走進來,拿起一張光碟向她晃:“大姐頭,有好貨,要一起看嗎?”蘇澈用一巴掌回答了他。麥迪揉着後腦勺。谷小峰瞪着他:“你缺心眼啊!”“好東西要分享嘛。”“還說、還說!”谷小峰連連打他的頭。
蘇澈上到二樓,正巧碰到戈風從他的房間出來。他手裏“噼里啪啦”按着psp,嘴裏還發出詭異的笑聲。戈變︶態在不幹正事的時候就喜歡玩攻略遊戲,蘇澈一直想不明白,這種攻略女孩的遊戲不就是言情遊戲嗎?為什麼他能那麼猥瑣?
“吃飯了!”四兒在餐廳里吼。立馬三道影子激射過去。蘇澈跟過去:“你們現在就吃晚飯?”“是午飯。”麥迪沖餃子兩眼放光。蘇澈撇撇嘴,在他們頭上挨個敲過去:“又是冷凍食品,又是冷凍食品,你們有點長進行不行?”接着她又大喝一聲:“戈風,把大蒜放下!你要敢把它灑在餃子上,姐斃了你!”
幾個男人一通哄搶,就好像慢一步就會吃不到似的。蘇澈眼疾手快,搶了一個盤子來。她一度很想要離開這裏,即使在零號街住了四年,她依然對這個灰色地區抱有偏見。但是現在她明白了,她沒有那麼討厭這個地方。她喜歡的不是對她寵愛有加的阮銘雪,也不是溫柔可人的戚依風,她想要的是那樣溫馨的家庭。這正是她想要的。
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這幾個人以一般準則來評判,都不正常,但這些人卻給予了她缺失的東西。
谷小峰的腮幫子鼓鼓的,用筷子指着蘇澈:“今天你好溫柔啊,中邪了?”蘇澈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他有這種感覺,但她決定讓他懂得什麼叫做“慎言慎行”。她將指關節按得啪啪響:“要我幫你驅邪嗎?”
站在鐵藝大門外,蘇澈的心裏千滋百味,自從上次氣沖沖地從這裏離開后,她沒想過自己會再次回到這裏。蘇媽給她開了門,她帶着欣喜,但更多的是緊張,這使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茉莉奶茶,你最喜歡的。”蘇澈看着面前以前她在家時專用的波點馬克杯,實際上她已經很久沒喝過那種甜膩的東西了,龍舌蘭變成了她最常喝的飲料。
她喝了一口:“爸呢?”話音剛落,就聽見拐杖跺地的嗙嗙聲在樓上響起,然後順着樓梯下來。蘇爸那張嚴肅的臉出現在樓梯口:“你回來做什麼?”“只是為了搞清楚某些事。”蘇澈的聲音和他一樣又冷又硬,她無視了蘇媽憂愁的表情:“你們瞞着我什麼?”蘇爸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沒有那種東西。”
“沒有?”蘇澈扯起一邊的嘴角,發出冷笑:“你當我是白痴嗎?有人跑到零號街來查我,而你讓蘇灝告訴我不要搬出零號街。還有你突然辭職是什麼原因?”她看向蘇爸的那條瘸腿,她覺得這腿殘得有問題。然而蘇爸拒絕吐出任何信息:“你只要老老實實地過你以前的生活就行。”蘇澈討厭這種感覺,別人都知道真相,唯獨她被瞞着,而他們還指望她能夠遵照規則行事!
“ok,我明白了,你以為我自己找不到答案嗎?”蘇澈猛地站了起來,她的臉上滿是怒火的紅色,在蘇爸跟前她總是無法控制脾氣,這和高中時一樣。“我會知道一切的!”蘇爸板著臉:“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你就不能有一次聽話的嗎?”蘇澈“呵”了一聲:“我從十歲就進入叛逆期,到現在還沒走出來行嗎?我跟人群毆互砍的時候你在哪裏?別現在想對我指手畫腳!”
她拽起沙發上的背包,結果掃掉了馬克杯。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將小小的猶豫收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有些東西,不論是因為什麼,損壞了就難以修補了。它會變成碎片,不復原來的形態。她在懷疑蘇爸讓她留在零號街的原因,但是即使那出於善意,她所失去的都不會回來了。
在難得的回憶時間裏,她還能想起曾經的自己是怎樣的。故意訂大一號的校服,這樣能夠把自己的衣服包進去。收集帥哥明星的海報和cd,為了青春期的悸動和爸媽大吵大鬧。當時的自己有着無限的勇氣,敢一路向前,直到窮途末路。但看看現在的她,不做指甲也不化妝(除任務里),住在最複雜的街區,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幫戈風去和其他老大談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不再幻想帥氣的校草或是小說里的王子,她甚至不能想像自己喜歡上某個人的情景。她大概已經失去了戀愛的能力了,還有其他少女獨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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