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番外五(鳳落梧桐)

第142章 番外五(鳳落梧桐)

鳳族的未來王後下凡不到三百年,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仙君給拐走了,這對鳳族而言豈止是奇恥大辱。鳳華仙君天生驕傲好面子,面對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難堪。原本,扶蘭赫赫和紫綃二人成親之後,鳳華仙君這個連備胎也沒做成的失敗人士也該回天庭報到了,但或許是為避免閑言八卦為鳳族抹黑,他很貼心地留在了下界,認認真真做那修仙門派的小掌門。

鳳族對未來鳳王的遭遇十分痛心,痛心之餘又帶着幾許體諒,就連帝俊大人也懷着某種歉疚,無視了鳳華仙君的任性。

鳳華仙君便頂着赫連歌這個身份,繼續走在凡人修仙的艱險之路上,不過好在最近門中招徠了一批修為不俗的弟子,減輕了他不少負擔。

前宮主姬灧雖是女子,卻向來好強,眼見着自己的徒兒修為突飛猛進,心裏一時難以接受,便主動讓出了掌門之位。

赫連歌接任掌門,以及大批美男子湧入派中修行,無形之中便給了各方許多錯覺。

離凰宮新任掌門是美男子,門下弟子也是相貌堂堂,一群人呼前擁后地十分惹眼,久而久之,離凰宮便得了個美男窩的稱號。

美男窩名不副實,門下弟子除了修鍊,餘下皆是一竅不通,可苦了赫連歌這個坐頭把交椅的。

他教弟子自省,弟子倒是省力得很,出去招搖一圈,騙了些別派的女弟子回來,約為道侶,便將瑣事一古腦全放下了。

離凰宮裏的人數成倍數地翻漲,轉眼就變成了與玉珩宗齊名的大派。

嗯,艷名在外。

赫連歌雖然風流圓滑,但畢竟還是個偉男子,他最是見不得門下弟子吃軟飯,為著這些個風流沒人性的小畜|牲們,他沒少受白眼,就連一向交好的玉珩宗也在門口立了界碑,上面寫着:“離凰宮弟子和狗不準入內”。

什麼世道?

他要是知道這些弟子都是從晦河的河伯府里放出來的男|寵,還不知心中會作何感想呢。

經過三世洗禮之後,赫連歌的性子到底是轉了一些,加之見慣了離凰弟子的風流作派,兩相一映照,竟是說不出的厭惡。

在上界的時候,嶷華仙君身邊可謂是從來沒斷過女人。

鳳族多情,繁衍也困難,所以廣撒網多斂魚的習慣也是由來已久。

鳳族倨傲,自是從來不把趨之若騖的女仙們當回事,鳳族男子談笑風生也好,溫言體恤也罷,不過是為了彰顯其高貴的血統和良好的修養,與目空一切的秉性毫不相干。鳳華仙君天姿綽然,修為不俗,正是萬千女子爭相愛慕的對象,他以前愛她們,與愛一株花樹一棵草並無分別。

可是在下界呆久了,才能體味道人情冷暖,情愛真假。

離凰宮裏新晉的弟子雖然表面光鮮,內里也是自私不堪,他們不過是不想打理庶務,便誆來女子相伴,以情愛作枷瑣,將道友變成了廚娘。

可真是報應啊……赫連歌偶爾還會想起在窗邊綉烤鴨的少女,那時候的他何嘗不是如此?

但凡欣賞,總為有利可圖,他想娶的那個人混沌單純好拿捏,他那時看上她,可也沒想過愛與不愛。

他與紫綃是完全不一樣的。

“師姐,離凰宮此地太平,弟子缺少磨鍊,長此以往,對修行極為不利,我想,是時候搬搬了。”他對司錦說。自從史留名隻身離去之後,他身邊就只有司錦這麼一個說得上話的人了,司錦性格堅毅,道心穩固,雖然對這位表面風流的師弟有三分好感,卻不作他想,現在修為天差地別,她就更不去想那麼旖旎之事了。她常年與赫連歌相處,倒也是唯一一個見證師弟改變的人。

“掌門想搬往哪一處?離凰宮千年基業,並不是說走就能走,掌門理應知曉,我們離凰宮的靈脈是因何而來。”司錦不反對將離凰宮搬走,但想起連靈脈一起搬,她就頭疼了。離凰宮的靈脈是上古建木遺址,也就是傳說中的都廣之野,據稱這裏是天地的中心,也是人神溝通的橋樑,雖然建派千餘年來,誰也沒有接受到神示,但此地靈氣充裕,有目共睹。司錦保留着對師弟的這份探究,只是因為她不知道師弟的真正來歷。

“建木?”建木樹上棲鯤鵬,梧桐樹上落鳳凰……那都是傳說,建木有靈,也不過是和補天石一樣的東西,與鳳族這等貴族不可同日而語。

想到補天石,赫連歌不免心中酸楚,他低頭尋思了一會兒,終止了這個話題。

離凰宮得搬,可是在這之前他還得問問建木的意見,然而他入門這麼多年來,也沒見過建木上的仙靈,不知道這建木之靈是不是和扶蘭赫赫一樣,也是個專心修鍊的宅人。他站起身後,在殿中緩緩踱了兩步,司錦目視着她,小心的收斂着自己的心事。

一時間,大殿裏冷冷清清,顯得空曠無比。

殿外卻是熱鬧,弟子們的歡聲笑語不時傳來,聽起來甚至有些刺耳。

以前赫連歌也喜歡跟着一群同齡弟子湊熱鬧,他天資聰穎,談吐優雅有風度,在一眾弟子當中備受矚目,沒想到當了掌門之後,他反倒沉寂下來。不過話又說回來,遊絲谷一役之後,誰又沒有一點改變呢?司錦一直以為,最先覓得道侶的應該是這個萬人迷的英俊師弟,所以當玉珩宗新任掌門成親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還扎紮實實地吃了一驚。

她以為謝軼言這種人是一輩子也沒法和女人說到一塊去的,沒想到卻娶了個千嬌百媚的尤物做道侶,也是令人-大跌眼鏡了。

做完了早課,一群弟子正在大殿前瘋玩,數十道風箏線引着紙傀儡在天上飄來飄去,不時纏鬥在一處,有些等級高些的傀儡竟還能使點五行法術,噴噴水,吐吐火什麼的。離凰宮弟子多半以火靈根為主,偶爾收到水靈根的弟子多半也是練練傀儡術,只是派中少了一個史留名這樣的大偃師,着實有些遺憾。赫連歌沒有史留名這樣的死心眼,他或許喜歡過扶蘭仙子,也試着去愛過,可是機緣不對。

再說,他也不會一直喜歡那樣呆呆傻傻的憨姑娘。

多情人,易變心。

連他自己也鄙視這一點。

他獨自在玉廊畫壁中穿行了一會兒,心間愁緒翻滾,難以抑止,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他抬頭,恰看見了一個穿青色襦裙的女弟子,有些痴獃地站在一棵大樹下。那女弟子約摸十五六歲的年紀,梳一對雙髻,髻上繫着一對鵝黃絲帶,挽成蝴蝶狀,在風裏顫顫悠悠。此刻她正仰着頭,無措地望着樹頂的一隻風箏。

那不是紙傀儡,而是一隻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風箏。

風吹雲過庭,小片的陽光照在女弟子的裙衫上,有幾分搶眼,但更搶眼的是她雪白的肌膚,被太陽一映,白得幾乎能發光。

既是門中弟子,怎麼會連個風箏也控制不好?赫連歌在心裏嘀咕着,打算假裝沒看見掉頭就走。

卻被一個甜絲絲的聲音叫住了:“大哥哥,你幫我守在那兒,我要把風箏摘下來。”她沒撒嬌讓赫連歌去拿風箏,這才是真奇怪。

赫連歌皺了皺眉,道:“你是哪一殿的弟子?還有,剛才……你叫我什麼?”很多年沒被這樣叫過了,心裏未免有些異樣。

那女弟子卻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似的,繼續說道:“不許看,也不許任何人過來哦,否則我就再也不能出來了。”

赫連歌一頭霧水。可是迎着小丫頭那水盈盈的目光,他心中忽地軟了一下,竟沒再追究她的無禮,即退開數步,轉過了身。

他是沒看,可是對面的影壁那樣光滑,總能看見一點影子的。

赫連歌覺得這小丫頭有點笨,笨得還……有些可愛。

然而,令人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小丫頭站在樹下張望了一陣子,突然越長越高,整個腰身都變成了一條粗壯的藤,她很快就拿到了風箏,眉花眼笑地取了風箏,隨即往虛空一劃,在空中破開一道口子,躡手躡腳地鑽進去了。等赫連歌回過頭,樹下已經人影杳然。

他匆匆趕過去,在虛空消失的地方站了一會兒,卻在地上撿到了一串珠花,嚴格說來,那並不是珠花,而是一串見也沒見過的朱果。

那串朱果通體艷紅,握在手裏沁涼入骨,他將鼻子湊上去,隱隱聞到了一絲清新的香味。並不是女子的胭脂香。

赫連歌平時並不關心派中逗留的女弟子,因為在司錦的看顧之下,她們都很乖巧,平時令他頭痛的自然還是男弟子居多。不過這一次,他卻略略上了心。他驚訝地發現,那小丫頭幾乎天天都出來玩,但因為年紀小,相貌普通,有些笨笨的,並不招弟子們待見,說白了,就是她頂沒用的,除了玩,什麼也不會。然而誰又會把時間花在一個沒有半點利用價值的小丫頭身上呢?

小丫頭在人群中是沒有玩伴的。

可是她一個人,也玩得十分開心。

赫連歌很容易就想到了柳纖纖,當年的柳纖纖,是不是也是這樣孤獨地長大的?被爹娘保護着,足不出戶,也沒什麼朋友,不懂得防備,愚蠢地可怕。他下凡的時候,並不像紫綃還帶着之前的記憶,他所作的選擇雖然是錯的,但卻發自本心。他承認,他最先看中的,只是柳纖纖那張漂亮無垢的臉。可是面前這小丫頭,連令人誇讚的容貌也沒有,他為什麼還能注意到她?

她究竟是誰?

他像是着了魔,每天都出來看小丫頭玩耍,他不參與,只是默默地看着。小丫頭起初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相遇的次數多了,小丫頭心裏就有了計較,隔了不久,她也能主動和他聊天了。但她好像並不知道赫連歌的身份,又或許,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份。

他忍不住問:“你怎麼不和別人一起玩?一個人玩,不無聊么?”

小丫頭歪頭想了想,笑道:“不無聊,不是有大哥哥你陪着么?別人都很忙,大抵是不樂意和我玩的。”

他又問:“不寂寞么?”

小丫頭反問他:“什麼是寂寞?”她無人約束,樂得自在,何來寂寞可言?所以她讀不懂赫連歌眼底的陰霾,也讀不懂他的嘆息。

赫連歌摸摸她的頭,輕聲道:“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陪的時候,又或者陪你的那個人不懂你的時候,就會寂寞,比如有一天,我搬走了,你會覺得身邊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什麼。”

小丫頭傻獃獃地聽着,半晌才道:“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什麼?什麼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不過她停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不過大哥哥要是搬走了,我也會跟着搬走的。我的真身在你身上,只要你不扔掉,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這樣大哥哥就不會寂寞。”

赫連歌一愣,從懷裏摸出了那串紅彤彤的朱果,他難以置信地瞪着她,隔了良久,才道:“你說這是你的真身?你是妖?”

小丫頭得意地笑起來:“傻子……我是建木樹種啊。”

一木一石,一呆一傻,還真是一路人啊。難怪這丫頭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原來竟是這樣。

赫連歌沉默了一會兒,終是不服氣地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笑起來:“說我傻,你才是真傻,就說上次你撿風箏吧,明明只要把手伸長便可夠着了,可是有個傻瓜卻把整副身子都拉長了,弄得腰身像條蛇似的,難看死了。”

小丫頭反應過來,在他耳邊大叫:“你不守信用,你偷看我。”

赫連歌卻瀟洒地將朱果揣回懷裏,道:“我才不稀罕看你,我看的是影子。”

她身上,有一些扶蘭赫赫的影子的,當初他看,也是看這影子。

原來不是他討厭傻瓜,而是沒有靜下心來去體會傻傻的天真。

現在,他終於靜下心來了。

……

天庭上,龍族太子敖星暴跳如雷,他一路追殺月老,鬧得四下雞飛狗跳:“死老頭,你倒說說清楚,我看中的女人為什麼會跟那隻臭鳥走了?你是不是牽紅線牽花眼了?還不快快給我改回來!”

月老哭道:“鳳棲梧桐,這本來就是天註定的,不管有沒有紅線,他們都會走到一起,只是遲或早的問題。”

建木樹上棲鯤鵬,梧桐樹上落鳳凰……沒有人說過,建木便是梧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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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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