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季慕衍往後退了兩步，彷彿瞬間從五年前的甜蜜被拉到五年後的冷酷現實中。女人的眉眼裏，不是曾經的嬌羞甜蜜，而是如今的冷漠厭惡。
這一次，堵心的感覺異常強烈，他有些煩躁的扯了下領帶，轉身離開廚房。
“媽媽……你跟爸爸吵架了？”季子晏拉着宋青瑤垂下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宋青瑤調整心情，蹲下身，對季子晏微笑道：“沒有呀。是爸爸在亂搗蛋，害的媽媽沒法好好做飯。小晏去外面跟爸爸玩，媽媽很快就會把飯菜弄好。”
季子晏走出廚房，見他爸爸仰靠在客廳沙發上，手臂壓着額頭，面色緊繃。
“爸爸……”季子晏坐到了季慕衍身旁，“爸爸……你怎麼了……”
季慕衍深吸一口氣，坐起身，“小晏，晚上爭取把媽媽留下來，陪你一起睡覺。”
片刻后，宋青瑤把幾菜一湯弄好。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被端上桌，季子晏坐在桌前，湊上去聞了一口，“好香好香！”
宋青瑤坐在季子晏身邊，給她夾菜，喂他吃飯。季子晏享受着媽媽的服務，心裏美滋滋的。
沒一會兒，對面的季慕衍開口道：“小晏，自己吃。媽媽都還沒吃飯。”
“沒關係。媽媽不餓。”宋青瑤說。她當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只想趕緊把孩子的晚餐解決了。
季子晏胃口極好，一連吃了兩碗飯。飯後，宋青瑤替他擦乾淨嘴角，說，“小晏，晚上要乖乖睡覺啊。媽媽還有點事，得走了。”
“媽媽你要走？”季子晏傻眼了。
季慕衍正要夾菜的筷子頓住了，面帶不悅道：“你自己都還沒吃飯，有必要這麼急着走么？難道有幾個億的合同在等着你？”
宋青瑤沒理他，只對季子晏解釋道：“小晏乖，媽媽下次再陪你啊，今晚真的有事。”
季子晏轉過頭，求助的眼神看向他爸爸。
季慕衍不冷不熱道：“美國總統還有陪伴家人的時間呢，你宋總是有多忙啊？”
宋青瑤淡淡應聲：“我再忙至少還能給孩子做頓飯。”
她跟季子晏告別後，轉身離去。季慕衍看着她的背影，表情越來越難看。他突然起身，追上她的步伐。
大門外，他跟在她身邊，“去哪兒，我送你，這裏不方便打車。”
“季總多慮了。走出小區就能打車。”宋青瑤快步前行。
季慕衍一路跟在她身旁，陪她走出小區，直到她攔了一輛的士，正要上車時，他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你幹什麼？”宋青瑤的表情頓時變的極度戒備。
季慕衍嘆了一口氣，說：“我向你道歉，行么？別生氣了。”
“生氣？”宋青瑤忽而失笑，“我要把你當回事，早就被活活氣了。”
季慕衍表情一僵。
宋青瑤甩掉他的手，“季先生，請回去好好陪孩子。”她鑽入車內，計程車飛馳而去。
宋青瑤坐在車上，給路司譯母親打去電話，“媽……阿姨，您那邊找到阿譯了嗎？”
“沒有。我正想問你，他聯繫你沒有。”路母焦慮又無奈，“你有沒有想到，他可能去哪裏？”
“……沒有。”宋青瑤低聲道。她真的不知道路司譯會去哪裏。平日裏，他除了上班，就是打理家事和陪她。她從沒有找過他，每次都是他找她。
宋青瑤回家后，把他爸的代步車開出來。她開車到了江北的江上明珠，抱着僥倖的心理，回到兩人曾經的這個家，希望能看到路司譯。
可惜，老天並沒有給她驚喜。家裏黑魆魆的一片。她擰開燈，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該去哪裏找人？他會去哪裏？她的大腦再次陷入了一團混亂。
宋青瑤拿出手機，打開微博，發了一條動態。
“你在哪兒？快回來！”
十分鐘內有了十多條回復，沒有她想看到的內容。
宋青瑤在家裏呆坐了半小時后，無奈離去。她開車在城市道路上穿梭，卻不知道該去向何方。手機到現在也沒有動靜，他既沒有給她打電話，也沒在微博回應。
宋青瑤心想，路司譯是恨上她，要避開她了。
以往，她只要一轉身，就能看到他。現在，她開車繞遍大半個城市，卻不知何處有他的蹤跡。
半夜，街上人煙稀少。宋青瑤晃了兩圈后，把車子開到解放碑的29中外。她坐在車內，點燃一支煙，鎮定自己焦灼的情緒。
她再次拿出手機，又在微博上發了一條動態。
“我在29中等你。”
發完后，宋青瑤仰靠在椅背上，靜靜的抽煙。
夜，越來越深。她將一包煙抽完，手機還是沒有動靜，也沒有人出現在眼前。她走下車，舒緩僵硬的軀體。遠處突然一道車燈射過來。
宋青瑤面容一喜。車子駛到近處時停下，走出來的人是季慕衍。
宋青瑤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她坐回到車上。
季慕衍走到她的車窗外，他剛想說話，她把車窗關上。他敲了兩下窗門，她沒理。
季慕衍退開，上了自己的車，把車子開到她車子的正對面。一輛保時捷對着一輛大眾polo。他坐在引擎蓋上，透過玻璃前窗看坐在駕駛座上抽煙的宋青瑤。
宋青瑤關掉車內的燈光，調低座椅，躺下身，避開他的視線。
天際逐漸亮出魚肚白，倦極的宋青瑤歪着腦袋靠在椅背上睡著了。季慕衍還在引擎蓋上坐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當宋青瑤醒來時，天色已經徹底大亮。她打了個哈欠，走下車，活動手腳。季慕衍佈滿血絲的雙眼看着她，“可以走了嗎？”
“誰讓你呆在這兒的。”
“宋女士，你不知道深更半夜在街邊停車很危險嗎？來了個劫財劫色……”他的話還沒落音，手機鈴聲響起。
宋青瑤轉身回到車上，剛拉開車門，聽到季慕衍一聲低叫：“什麼？小晏不見了？”
宋青瑤背影一僵，迅速轉過身，衝到季慕衍身前，“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家裏傭人給我打電話，早上去小晏房裏發現他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宋青瑤的神色慌了。
兩人分別上了各自的車子，一路狂飆到渝北的鳳凰灣別墅。傭人在家裏驚慌失措的等着他們。
季慕衍大步走入，“家裏都找了嗎？”
“找了個遍！”傭人含淚點頭。
“報警了嗎？”宋青瑤問。
“報了。”
很快，接到報案的警員趕了過來，向他們詢問昨晚的具體情況。幾個人都在努力的回憶。
宋青瑤先說：“我帶着孩子回來時大概六點左右，給他做了一頓飯，喂他吃完飯就走了，走的時候大概七點多。”
季慕衍說：“她走的時候，我送她出去，又在外面逗留了一下，大概□□點回來。那時候季子晏還在家，他已經洗漱了，坐在床上看漫畫。半夜的時候我又出去了。”
“具體什麼時候？”警員問。
季慕衍拿出手機，翻了翻說：“十一點半。”他是看到宋青瑤的微博后，趕去找她。
傭人說：“我一直在家，我看着小晏睡着后，才回房去睡覺的。早上起來就發現他不見了。”
警員問，“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嗎？有沒有什麼人來過？鄰居之類的？”
“有！”傭人當即應聲，“晚上物管公司有個人過來，問我是不是反應這邊的路燈壞了。我說沒有，順便提了其他的意見。我們在門外聊了幾句話，我就進屋了。”
“一晚上只有那個物管公司的人出現？”
傭人點頭。
物業管理公司的負責人被叫了過來，他查過情況后說：“我們這邊昨晚沒有人來過這裏！”
問題頓時明晰了。那個冒充物管的男子，是最可疑的人。
別墅的大門外有監控。季慕衍調出監控來看。大概八點多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前，穿着一身藍色的工裝，頭上帶着帽子，帽檐壓得很低。他的臉很聰明的避開了攝像頭，只有模糊的身影在門前晃過一下，根本什麼都看不清，連身型都看不清楚。
警員又在屋內巡視一圈，從客廳到季子晏的房間，地上沒有腳印，扶手上也沒有指紋，就連季子晏房門的門把手也沒有指紋。一切乾乾淨淨，就像沒有人來過。
最後，警員下定論，“這是有預謀的綁架，嫌疑犯具有相當的反偵察能力，可能是慣犯。”
宋青瑤雙腿直發軟，被季慕衍及時扶住。
案件定性后，警方加大偵查力度，一方面通過那個模糊的影像尋找線索，一方面開始排查昨晚所有進入鳳凰灣的車輛，並調取沿途所有監控錄像。
宋青瑤無措的呆在別墅里，季慕衍看她臉色慘白，整個人就像是嚇傻了，他柔聲撫慰她，“綁匪不會拿一個五歲小孩怎麼樣。他們的目的只是要錢。”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度過，季慕衍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這次是一個未知號碼。
他心裏一懸，把手機開了外放。
對方言簡意賅，“你兒子在我手上。”
這是通過軟件處理的電子音。
宋青瑤撲上前，對着手機高喊：“你不要傷害小孩！”這一喊，眼淚隨之震落，“孩子是無辜的！不要傷害他！你想要什麼，你說！……他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不會有任何威脅性……你別傷害他！”她到最後幾乎是哭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