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那天晚上,李臻若真的做夢夢到了自己在打李臻然的屁股。
還並不是普通地脫了褲子用手掌心拍幾下,而是讓燈光昏暗的房間裏面,彷彿執行家規一般,他讓李臻然趴在條凳上,脫下褲子露出結實有光澤的屁股,然後自己拿起一條長鞭,先是在空中甩了一下發出呼嘯聲響,隨後重重一鞭子對準李臻然打了下去。
這一鞭子打下去的同時,李臻若也驚醒了,他從床上猛然坐起來,黑着臉拉開被子看一眼自己褲襠。
旁邊鳳俊元翻個身,含糊問道:“怎麼了?”
李臻若輕聲說:“沒事,你繼續睡吧。”
做這個奇怪的夢並沒有使他的心情好一點,但是有一點李臻若認為夏弘深說得對,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懲罰自己呢?該受到懲罰的不是李臻然嗎?
外面在下雨,大概從昨晚就開始下了,雨點滴在老房子的瓦片上,到處都滴答作響,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
大概天快亮了,李臻若覺得自己很清醒,也沒有了睡意。
他開始嚴肅認真地考慮,如果沈鷺鳴真的不打算把身體給要回去,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他當然不可能就一直這麼依附着夏弘深他們生活下去,何況他師父自己都窮得響叮噹,還有那麼大一家人。
所以他得要繼續修鍊,他得要去工作賺錢,最好是先攢夠資本,再慢慢發展,他還很年輕不是嗎?
不知不覺天亮了,李臻若看身邊鳳俊元依然睡得很熟,自己坐在床上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有人在外面輕輕敲門。
李臻若下床過去打開房門,見到宋鈞站在門口,對他小聲說:“有人找你。”
“找我?”李臻若聞言探頭朝走廊上看,其實他第一反應還是李臻然來找他了。
宋鈞卻搖了搖頭,跟他說:“這邊。”隨後示意李臻若跟他過去。
李臻若於是跟着宋鈞穿過走廊,進去了對面他和夏弘深的房間。
房間裏面很溫暖,夏弘深懶洋洋躺在床上不想起床。
宋鈞走到窗邊掀開窗帘,讓李臻若過去看。
李臻若走近了,看到樓下的小路對面站了個人,那個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外面包裹着黑色長風衣,手裏撐着一把傘,身形修長。
宋鈞小聲說:“早上起床就看到他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雖然被傘遮住了臉,可是李臻若能夠認出來那是李臻然。
因為雨下得有些大,李臻然的半邊袖子已經被雨水給打濕了,褲腳也是濕漉漉的裹在腿上。
宋鈞說:“苦肉計。”
李臻若聞言,不禁笑了一聲。
夏弘深躺在床上,悶聲說道:“徒弟過來。”
“師父,”李臻若老實過去夏弘深床邊。
夏弘深伸出手指着他,“我說過了,打屁股,不行就打臉,該受的教訓就讓他受。”
“可是師父,”李臻若說,“我和他的問題並不是懲罰了他就能了結的,我們之間現在最大的問題應該是信任,我不懷疑他愛我,我只是懷疑他對我說的每一句是不是真的。”
夏弘深說:“那就給他足夠的教訓,讓他再也不敢對你撒謊好了。”
李臻若安靜一會兒,站起身回到窗戶旁邊,看着樓下的李臻然。
宋鈞出去外面水房洗漱。
李臻若拿手機給李臻然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裏面全部是雨點落在地上的背景音,李臻然說:“臻若?”
李臻若說道:“你來做什麼?”
李臻然聞言,抬起頭朝二樓窗戶方向看過來,見到了站在窗邊打電話的李臻若。
他低沉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你去見那個姓沈的人了?”
李臻若面無表情地說:“你監視我?”
李臻然對他說:“我說過我找了人看着他。”
李臻若沉默一會兒,應道:“是啊,我去見了他。”
“為什麼要見他?”
李臻若說:“我打算把身體還給他。”
李臻然的眼神猛然間變得銳利,即便是隔着漫天雨幕,李臻若依然能夠看得很清楚。
“你想好了?”李臻然問他。
“嗯,”李臻若說,“我想好了,我們在等待時機。我把身體還給他,然後我去奈何橋喝一碗孟婆湯,忘了你去過我的下輩子。”
李臻然說:“我不同意。”
李臻若緩緩呼吸一口氣,“你也沒辦法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上吧?事情總是有失控的那麼一兩次,比如說李臻泰找人來殺了我,比如說現在的我選擇離開你。你費盡心機去算計,或許最後得到的結果,也不會是你想要的那個結果。”
“臻若——”
李臻若沒有聽他說下去,選擇了掛斷電話。
李臻然還握着手機放在耳邊,抬頭看着他並沒有離開。
李臻若卻默默將窗帘拉上,隨後轉過身對夏弘深說:“我想演一場戲給李臻然看。”
夏弘深坐在床邊,打了個哈欠。
李臻若說:“我想騙李臻然,讓他以為我已經把身體還給了沈鷺鳴。”
這時剛好宋鈞從外面進來,聽到李臻若這句話之後不禁感慨道:“好狠。”
李臻若有些氣憤,“我對他的狠比起他對我的狠要溫柔多了。”
夏弘深對宋鈞說:“隨便他們折騰,不關你事。”
宋鈞連忙點頭,默默去收拾今天上課要用的東西。
夏弘深則說道:“如果你真的騙過了他,那他肯定會很痛苦。”
“師父,”李臻若說道,“我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我沒出息。昨晚我為什麼會去找沈鷺鳴提出把身體還給他,是因為我開始對李臻然覺得害怕,我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夏弘深於是問他:“現在冷靜下來了?”
李臻若點點頭,“我想了很久,如果我繼續維持着對他的恐懼和不信任,那麼我們肯定沒有辦法走下去。”
宋鈞忍不住問道:“那還要和他繼續走下去嗎?”
李臻若沉默片刻,說:“如果我不再害怕。”
夏弘深披着一件衣服下床,“害怕是因為你還不夠強大。”
李臻若朝他看去。
夏弘深說:“各種意義,不夠強大。”
李臻若忍不住回頭望向窗戶,隔着窗帘,他已經不知道李臻然是不是還在那裏了,但是夏弘深說的沒錯,他不夠強大,所以他畏懼對方。
在這段感情裏面,他就是把自己擺在了弱者的位置,可是他們到底誰愛誰比較多,誰又更懼怕誰的離開呢?
突然有些慶幸,昨晚在他最衝動的時候,沈鷺鳴拒絕了他,否則等到他真正踏上奈何橋的時候,是不是會忍不住後悔。
李臻然並沒有在學校停留太長時間,因為上午在韻臨還有個會議。
韻臨最近大會小會不斷,主要還是源於上層的調整和李臻然接手后大規模的人員變動。
然而今天開會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李臻然沒有什麼精神。
李臻自坐在旁邊,偶爾抬頭看他一眼,見他坐在大辦公椅上,斜倚着身子,手肘支撐在扶手上,一隻手拿着筆,目光落在面前的資料上面,神情卻顯得漫不經心。
發言的人彙報完內容,沉默了下來等待李臻然的意見。
李臻然卻遲遲沒說話。
李臻自把手攏在嘴邊,低咳一聲。
李臻然這才抬起頭來,說:“繼續。”
於是下一個人接着彙報。
有些突然的,李臻然的手機響了起來,於是準備彙報的人又停了下來。
李臻然當著整個會議室的人接通了手機,面無表情聽對面的人說完之後,只冷聲說道:“看着他。”隨後掛斷電話丟在桌面上,讓他們繼續。
會議結束,李臻然直接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摞資料走出去。
李臻自被一個部門經理拉着說了兩句話,隨後他急急忙忙跟去了李臻然辦公室,想要敲門進去的時候,卻聽到裏面好像在打電話。
他將頭貼在門上想要偷聽,華毅邦看着有些尷尬,開口說道:“這不太合適吧?”
“噓——”李臻自食指豎在唇邊。
可惜這門隔音效果實在不錯,李臻自偷聽了半天沒聽出什麼來。
突然,李臻然從裏面將門一把拉開。
李臻自嚇了一跳,站直了身體假裝正要敲門。
李臻然沒有搭理他,直接對華毅邦說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華毅邦聞言道:“那我叫司機準備車。”
李臻然說:“不用,我自己開車。”他一邊說一邊將外套穿上,朝外面走去。
李臻自的腳還有些一瘸一拐,卻也拚命追了上去,問道:“二哥,你去哪兒?”
李臻然按了電梯,告訴他:“不關你事。”
電梯就在二十三樓,電梯門很快便打開。
李臻自跟着李臻然走進電梯,“出什麼事了?昨晚沒看到你的貓呢?離家出走了?”
李臻然沒有搭理他,在電梯下到負一樓,電梯門打開李臻自要跟着他出去的時候,李臻然才突然轉身一拳打在李臻自的小腹,說:“別跟着我。”
李臻自痛得彎下了腰,呻/吟着說道:“至於那麼狠嗎……”
李臻然接到自己安排在沈鷺鳴身邊的人打來的電話,告訴他李臻若又去找了沈鷺鳴,而且這回很明確,說他要將身體交還給沈鷺鳴。
這一路上李臻然開車開得火急火燎的,還闖了兩個紅燈。他不知道所謂的交還身體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可是他知道李臻若那個所謂的師父好像並不那麼簡單。
見識過了貓變成人,他不敢再輕易地說世界上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把車開到學校隨意停在路邊,李臻然下車跑進旁邊的教學樓,焦急地等待電梯坐到教學樓最高層,隨後轉去樓梯跑向天台。
李臻然一下子重重推開天台門,見到外面站着一個人,而另外兩個人都躺在地上。
還在下雨,天台上所有人都被雨水淋濕了。
李臻然朝李臻若躺着的方向走去。
站在旁邊的夏弘深跟他說道:“你來晚了,他已經把身體還了回去。”
李臻然聞言腳步一頓,問道:“那他呢?”
夏弘深看向天空,“一縷靈魂,早就該投胎去了。”
他話音剛落,地上的李臻若四肢收縮,變回了貓,卻仍然毫無知覺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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