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麗新世界
祝懷南自從名正言順離開片場之後,轉頭就開着自己拉轟的小跑車上了鬧市區。
兜里揣着一張數額滿滿的銀行卡,還有引擎轟鳴拉高逼格的交通工具,祝懷南降了車窗覽盡這大街小巷攢動的人`流,覺得自己妥妥的還在人生巔峰。
白天酒吧沒開門,更別提那種音樂勁爆的夜店,祝懷南想來想去還是找了個市中心大型百貨里的咖啡館。
將鑰匙狀似無意其實滿是心機地擱在身前的卡台,又從旁邊書架子上抽出本財經的書攤平放在兩手上,其實兩隻賊溜溜的眼睛不懷好意地過濾着店裏的美女。
可無論怎麼看,這來來往往的女人總沒有讓人絕對稱心如意的。
這個鼻子沒有梁向晚挺直,這個眼睛沒有梁向晚水汪,這個身材沒有梁向晚凹凸,這個看是耐看了,但不一定能有梁向晚逗比——
慢慢就把所有女的都給pass,直到咖啡見底,祝懷南在寂寞空虛冷中猛然驚醒,怎麼現在自己看美女的判定標準,都無一例外地拉上了梁向晚!
他不禁打個顫,果然習慣的力量無比巨大,都是和梁向晚呆久鬧得鬼。他猛地拍拍自己腦袋,提醒自己清醒點,咱一定要咬定青山不放鬆,決不能被梁向晚那種美女蛇迷惑心智。
恰好手機震動,他解鎖后一看,手抖得差點把它摔出去。
梁向晚:你在哪?
祝懷南理也不理,心想以她那種傲嬌的個性怎麼可能紓尊降貴問他在哪,一定是她又遇上麻煩了,一定是她又被人刺激了。
要找他對戲,要衝他發火。
反正橫豎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祝懷南將手機灌進口袋,抄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走。
祝懷南一個人繞着百貨商場逛了大半天,成功吸引了一眾老少青幼的女人為之瘋狂之後,再沒多少興趣參與到光看不買的溜人活動當中去。
要是梁向晚在這邊就好了,雖然她鼻比眼高,走路頭仰着天,常年像是得了頸椎病,但和她逗幾句嘴的話絕對沒這麼無聊啊。
哎,又是梁向晚,祝懷南像是吃了口蒼蠅似的那麼反胃。
正巧這時走到一家叫百花坊的店門外頭,明明是個賣書的地方,名字卻取的十足粉紅。
梁向晚又來短訊:你那車是不是該加油了?
祝懷南樂得合不攏嘴,心想這才上路子嘛,大手一揮賜了三個字:么么噠。
又想起不久前和梁向晚開的那句玩笑,拽了拽衣襟便大爺氣十足地邁了進去。
百花坊里無比熱鬧,成堆成堆的書擱在地上,許多不明真相的群眾賣力地圍觀。
祝懷南也擠到裏頭看,見人群前擺着一個鋪紅布的長條桌,後頭一條紅橫幅橫貫南北,上書幾個大字:紫冰凝飛舞新書籤售會。
嚇得他是一身冷汗,在百萬之一秒的時間內迅速反應,腦子裏滿是同一個聲音:跑!
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還沒擠出多遠,祝懷南突然聽到後面一聲嘹亮的招呼,“祝、懷、南!你怎麼也來了!”
艾博手上抱着一高撂的書,胡亂找個地方塞了過去,拔起腿就追,“沒想到你也是紫冰凝飛舞的粉絲啊,小樣,以前和你說你還鄙視我呢,自己還不是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喂,你跑什麼啊!”
祝懷南硬着頭皮在手機上敲字:救命,快來百花坊接我,啊!!!!!!!!!!!!!
***
商場中心的休息區里,艾博終於一把抓住了面如土色的祝懷南,笑容滿面地開始給他安利紫冰凝飛舞的新書。
“巨好看,真的,”艾博眉飛色舞,拳頭敲在前胸把自己揍得嗷嗷的,“我給你打包票啊,只要你耐心看下去第一章,就會被我們家紫冰凝飛舞的才情和文筆驚得內牛滿面。”
祝懷南一臉獃滯地望着天花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特么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你真以為我會騙你?為什麼呀!我給她推銷那些書我又不帶分成的,我們家做的是it又不是出版,是真的特別好,不然我能給你推薦?雖說和寫賈寶玉的曹大大相比還有一定差距,但和現在一眾吹得天花亂墜的狗屁網文小作者比絕對是分分鐘秒殺的節奏!”艾博拽着祝懷南胳膊,一臉亮晶晶的小期待。
祝懷南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艾博黑着一張臉,怒道:“祝懷南!”
祝懷南突然像是迎來救星似的,沖不遠處一個戴口罩的纖瘦身影猛地揮手。
艾博定睛一看,樂了,這不是小女神梁向晚嗎,也揚起手打招呼,“梁公子。”轉而就陰測測地望向祝懷南,“啊,某人的真面目終於要大白於天下了,我是一個成熟穩重且誠實的好男人。”
梁向晚滿臉狐疑地走來,“咦,你們倆怎麼遇見了。”
艾博口不擇言的,“梁公子,我和你說,其實這人——”
被滿頭汗的祝懷南一把捂住嘴巴,背着身子死瞪住艾博,無奈道:“你怎麼不去搞傳銷啊,艾同志,你這一身死人也能說活了的絕招,不用在誆騙大爺大媽拿出棺材本這麼一件富有挑戰性的事情上,完全顯示不出你這霸氣的技能啊。”
艾博好容易把他手推了,大口呼吸了幾下,笑眯眯地說:“少爺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再說了,我一多才多藝的富二代何必去做那麼掉節操的事兒呢。”
梁向晚真是服了這一唱一和說雙簧似的兩個人,所謂的臭味相投大概不過如此,兩個人無論是從貧嘴的神情還有戰鬥力上都是如出一轍。
可這一對明明剛認識不久,怎麼總讓人覺得像是老相識?
她問:“你們討論什麼呢,把我弄得雲裏霧裏的。”
祝懷南一看四周已經有人朝他們望,連忙帶着梁向晚和艾博進了來時的那個咖啡館,撿了個僻靜的位置,他攤手,“艾博個死人一定要我買紫冰凝飛舞的書。”
“紫冰凝飛舞?”梁向晚重複,“這名字怎麼這麼蘇啊,寫書的?還能出版?她書里的人不會都是什麼紫眸藍發,身懷悲慘身世,心繫殺父之仇,無意一個含冤跳崖就遇上絕世高人,而且但凡蹦出個人來都是尉遲端木歐陽這種複姓吧?”
祝懷南噗嗤一聲就笑了,豎起大拇指頭誇她棒。
艾博氣鼓鼓的,“我們家紫冰凝飛舞很努力的好不好,你們可以無視一個人的存在,但不能無視一個人的努力!”
梁向晚一怔,總覺得這話似曾相識,瞧了瞧祝懷南,人正戳着一塊蛋糕吃得不亦樂乎。
她想了想,雖說艾博這傢伙腦子是不大好使,可無論如何人也是渣浪家的小公子,於是將這幾次的負面報道暫且拋之腦後,說:“那我買幾本瞧瞧好了。”
祝懷南立刻把叉子一扔,“買個屁,就是有你們這群毫無審美的腦殘,才把現在的出版市場搞得烏煙瘴氣。梁向晚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往小了說,你這就是趨炎附勢,往大了說你這就是助紂為虐!”
梁向晚白他一眼,“是不是想抱着車軲轆回去?”
祝懷南一愣,蔫了。
艾博一激動拉着梁向晚的手都快哭了,“梁公子,趕明兒我們家紫冰凝飛舞的書拍電視了,我一定舉薦你去演!”
梁向晚連連點頭,說:“好呀,好呀。”
祝懷南看得這兩人交握的手眼睛都直了,將艾博的手硬是扯開了,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艾博:“……”
等這三人又風塵僕僕殺回百花坊的時候,書店的員工正忙着收拾地上的書,問紫冰凝飛舞怎麼還沒出來的時候,人頭也不抬地說:“來了啊,剛走。”
艾博一口老血湧上來,急紅了眼睛地吼:“祝懷南,你大爺的,你知道我花了多長時間才寫出代碼黑了我家的安保系統嗎,你知道我練了多久才有勇氣上我爹房裏拿錢嗎?老子豁出命去才湊夠了路費過來想見紫冰凝飛舞一面,全被你毀了被你毀了啊!”
他怒氣沖沖地去地上抱那堆書,嘴裏喃喃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祝懷南,你大爺的!”
祝懷南在後頭笑得嘴都裂了,心情舒爽地罵道:“叫你賤,你就等着回去被你老子收拾吧!”
恰好這時候有幾個一路圍觀的找了回來,對着梁向晚指指點點地交頭接耳。中間有一個胖胖的特活潑,大着膽子過來問:“您是不是梁公子啊?”
梁向晚把口罩捂得緊緊,說:“不是啊,我不是啊。”
祝懷南挺身而出,“什麼眼神啊,這丑模樣有梁向晚一半漂亮嗎,你仔細瞅瞅,我還是朱月呢。”拉着梁向晚的胳膊就往外頭跑。
梁向晚穿着尖頭的桃紅色小皮鞋撒不開步子,果斷說:“等一等!”脫了兩隻鞋子拿手提着,沖祝懷南眨眼道:“走!”
祝懷南笑得不行,“姑娘你真是條漢子啊!”眼見着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鬆了手,拿另一隻手牽好她,騰出的那隻手緊緊握着她的肩。
到了車上,兩人氣喘吁吁地坐着笑,梁向晚不忘打趣他,“怎麼著,現在對朱月不膈應了,居然還拿他開起玩笑了。”
祝懷南正色,“我那是急壞了,誰要提他那個混球。”
梁向晚問:“你們之間到底什麼恩怨情仇啊,每次說到他你都一臉要燒人家房子的模樣?”
祝懷南撇嘴,“不說,倒是你啊,不是拍廣告嗎,怎麼還有空過來找我了。”
梁向晚苦着臉,“我無聊,tik又在藍岐不能陪我。”
祝懷南一臉狡黠,“那我開車帶你兜兜風唄,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剛要鬆開手剎,梁向晚突然按住他的手,說:“等一下嘛,再坐會兒,你餓不餓啊,請你吃塊月餅唄,拿人格擔保,這絕對不是五仁的。”
祝懷南擰着眉,“不吃,這東西又甜又膩的,吃了容易拉高血糖。”
梁向晚撅嘴,“這不甜,全是上乘好料精心烹制,富含七七四十九種地道食材,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治腎虧,不含糖。”
祝懷南也較真,“我說你怎麼和艾博似的,別人躲什麼就拚命要塞什麼,不然你們倆弄個組合搞推銷,絕對比你現在做演員有前途你信不信——唔!”
梁向晚已經不管三七二十一,撕了包裝就往他嘴裏塞。
祝懷南一語未完被外敵入侵,嘴裏頃刻間堵滿了甜膩的月餅。
胃酸上涌,想吐,她忽然瞪大眼睛說:“別動!”
下一秒,梁向晚身子往前一傾——咬住了月餅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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