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寒因為郁風的事找過米菲，米菲曾好奇他為什麼要關心這些與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之後也有認真思考過，畢竟這關乎到那段塵封的往事，更關乎到她的名譽。
只是，她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坐在辦公室里蹙眉思索，門忽然被敲響，她緩和表情，微笑着說：“請進。”
劉思推門進來，走到辦公桌前說：“米記者，我一會要出去一下，到公安局。”
米菲挑起眉。
劉思解釋道：“台里和公安局對接這邊是我負責，剛才那邊打電話說有案子，我過去跟一下。”
米菲腦子裏快速閃過來江城之前了解到的情況，撐着頭說：“之前是不是小雨負責過這個？”
劉思尷尬了一下，說：“是的，是周隊覺得她不錯，讓她跟了一段時間。”
“周隊覺得她不錯？”
周寒那麼一個冷冰冰的老男人，居然會覺得唐小雨不錯？她聽錯了吧？米菲有點可笑地問。
劉思就怕米菲不亂想，米菲越懷疑唐小雨和周寒的關係，她就越可以拿“周寒對唐小雨有意思所以才讓她替代我”作為失去那份資格的借口。
於是她添油加醋道：“是的，周隊老跟台里誇小雨，點名要小雨負責對接，倆人關係可好了。”
雖然言詞之間似乎在說普通朋友之間的好關係，可劉思的表情卻明顯是指他們有一腿。
“有意思。”米菲笑着問，“那她為什麼不跟了呢？”
劉思撇嘴道：“這不是和顏主播好上了嘛，為了避嫌就不和周隊來往了。米記者，你不知道，之前還有過……”她把之前秦剛看到的烏龍傳言說了出來，米菲聽得咋舌。
“有這種事？”
周寒絕對不是這麼做的人，如果他這麼做了，那說明唐小雨真的可以影響他的個性和決定，那她也太偉大了，米菲不相信。
劉思點頭：“我保證有的，是跟唐記者一起跑新聞的秦攝像說的，那還有假？”
米菲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說：“這樣吧小劉。”
劉思點頭：“米記者您說。”
米菲笑道：“公安局這邊還是小雨去跟吧，我看你資歷也不淺了，王彩這專訪稿小雨應該已經改好了，你拿去再過一遍，然後發出去。”
劉思愣了一下說：“那稿子發出去寫我的名字還是她的？”
米菲靠到椅背上淡淡道：“當然是寫你的了。”
她說得那麼隨便，好像不是一口否決了別人辛苦努力的東西一樣。
劉思興奮地走出辦公室，來到唐小雨身邊，看着她打完最後一個句號，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說：“唐記者，打擾一下。”
唐小雨看都不看她一眼：“什麼事。”
被無視讓劉思十分憤怒，輕哼一聲說：“米記者讓你去一下公安局，那邊打電話說有案子。”
小雨這才回頭看她：“不是該你去跟嗎？我這還有稿子要寫，就不去了。”
劉思笑得十分張揚：“真可惜，米記者讓我接手你的稿子，讓你去公安局跟新聞。”
杭娜實在忍不住了，無語道：“扯什麼淡呢，小雨稿子都寫完了你來了，你早幹嘛去了？！”
劉思無辜地聳聳肩：“那就不怪我了，我也是聽上頭的吩咐做事啊。”
唐小雨望了一眼米菲辦公室的方向，百葉窗放下來了，看不見裏面什麼情形。
“沒關係娜娜。”她笑着站起來，拍了拍劉思肩膀說，“那劉記者就繼續做這個稿子吧，我是按照米記者要求改的，你直接發就可以。”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對了，既然稿子是你負責，就署你的名吧，沒關係的。”
劉思回到座位上昂着下巴道：“那是自然，你不說我也會那麼做。”
杭娜憤憤不平，吳靜也有點看不下去，唐小雨卻朝她們使眼色，嘴角的笑容惡劣極了，頗有幾分顏謹的風采，看得人心裏毛毛的。
“怎麼回事？”杭娜小聲說，“你有陰謀？”
唐小雨攤開手說：“我沒有啊，我都是光明正大。”
“嗯？”杭娜還是不明白。
“稿子是按照米菲的要求改的，發出去會是什麼反響，劉記者就得自己承擔了。”唐小雨笑了笑說，“我該去工作了，先走一步。”她背上背包，轉身走出辦公室。
走在走廊里，唐小雨還在想，就知道米菲還得出陰招。
這樣也好，正愁找不到人替她挨罵呢，王彩的事輿-論大逆轉，之前幫王彩生父生母的記者周莉已經被罵的狗血淋頭，徹底體驗了一把王彩的經歷，如果現在一直支持王彩的江城衛視發出一篇內容溫吞顧左右而言他的新聞稿，如此風格突變，肯定會被網民當做炒作預兆，那不是找着挨罵嗎？
“老虎不發貓，真拿我當病貓了。”
唐小雨輕哼一聲，加快腳步離開電視台，生怕一會劉思反悔，跑來繼續讓她發稿子。
只是面對周寒其實也並不怎麼愉快。
臨近局裏之前，唐小雨打了個電話給顏謹。
顏謹沒接。
唐小雨繼續打。
還是不接。
繼續打。
第四次打的時候，顏謹終於接電話了，語氣裏帶着點無奈：“小雨，我在開會。”
唐小雨甩了甩一頭長發笑着說：“哎呀，接都接了，我這也是有事着急得到你的批准嘛，人家還等着我去工作呢。”
顏謹低着頭輕聲說：“怎麼？你不在台里？”
唐小雨看着江城市公安局那威嚴的匾額說：“我在公安局門口，這天兒也太冷了，我和你說一聲就進去了，估計周寒都着急了。”
“你又去跟公安局的新聞了？”顏謹的語調有微妙的變化。
唐小雨安撫道：“別擔心，工作而已，我和周隊本來也沒什麼，只是別人有些誤會。其實顏主播你太沒自信了，比起周隊長，你更年輕更英俊，真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是嗎？”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男人嚴肅的反問，唐小雨嚇得差點摔了手機，一回頭就瞧見周寒筆直地站在那，身後事幾個民警和一輛警車，警車旁邊是尷尬的秦剛。
“那個，我想告訴你來着，是周隊長不讓我出聲。”秦剛弱弱地說。
風吹亂唐小雨的長發，她僵硬地笑着，捋了捋頭髮，思索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脆直接說：“周隊，咱們走吧？”
周寒居高臨下地盯了她一會，哼了一聲上車，他身後幾個民警意味深刺地看着她，眉梢眼角無一處不是戲。
越野警車，周寒坐在副駕駛，唐小雨和秦剛坐在後面，其他民警坐在另一輛警車裏，在後面跟着。兩輛車行駛在道路上，周寒不定時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後面的唐小雨，唐小雨本來就心虛，格外敏感，想當然地注意到了。
她不自在地躲避他的注視，周寒看着，又哼了一聲，轉開頭看向車窗外。
唐小雨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她鬆了口氣，顏謹卻不能就這麼放心。
打電話時他就在椅子上坐着，大家都聽着他說話，打完了他就平淡地說：“繼續吧。”
齊嘉冷笑，奈何老大也不介意，繼續說著公事，他憋了一肚子邪火，等開完了會就冷嘲熱諷道：“顏謹，你和唐記者才好了多久就出問題了？她又和周寒出去了？你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女孩吧，是不是感覺特憋屈？”
顏謹回頭看過來，表情很平淡，好像一點都不介意他說的話。
齊嘉不忿，繼續說：“看你挺冷靜的，應該是滿看得開，那我就不擔心了，其實你這樣也可以理解，有句俗話說得好，只要日子過得去，哪怕頭上有點綠，對吧？哈哈哈哈哈。”
齊嘉說完就走了，腳步可快了，就跟怕挨打似的。
顏謹淡漠地垂下眼，打開電腦上的會議記錄，重新看了一遍。
只是，看沒看進心裏，也就他自己清楚。
好像有點煩。
唐小雨匆忙掛了電話，他也知道那是因為什麼，不好再打回去，免得她難做。
只是，避免了她難做，他這邊就有點不對付了。
最後還是煩躁地收了收，起身去外面走廊抽煙。
顏謹站在窗邊，一手抄兜，一手捏着煙，高挑頎長的身材，西裝將他每一處身段都襯托得完美無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米菲特地來看看他有沒有受到影響，看見這一幕就笑了。
聽見笑聲，顏謹側過了頭，米菲揮揮手說：“下午好啊顏主播，昨晚上你沒來呢，我很傷心，所以就讓你的小女友去和你的情敵一起工作啦。”
顏謹彈了彈煙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說話。
米菲走過來，站定在他面前，看好戲一般看着他，他忽然嘴角笑意加深，抬手將煙蒂按在了她胳膊上，灼傷的感覺透過衣料接觸到皮膚，米菲尖叫一聲躲開。
“你幹什麼？！”米菲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顏謹湊過來，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兩個字：“婊.子。”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米菲深吸一口氣，又恢復了笑容，捂着胳膊回頭說：“你說得對，我就是，怎麼樣？再給你一次機會，今兒晚上你要是還不來，明天就不只是這樣了。”
她說完，朝與他相反的方向離開，顏謹回眸看向她的背影，面無表情。
唐小雨回家時已經是夜裏八點鐘，她一邊上樓一邊撥顏謹的手機，沒人接。
她不死心地又打了，這次打了超過四個，他依然沒接。
她擔心地自語：“不會是生氣了吧。”
看看還沒上完的樓梯，她抿抿唇，乾脆直接往回走，下了樓打了一輛車去顏謹的住處。
麗景酒店，1406房，米菲穿着浴袍坐在床邊，手裏端着紅酒，對面是靠在電視櫃旁的顏謹。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她得意道。
顏謹雙手抄兜，看了她一會，說：“你很高興嗎？”
她站起身朝他靠近，香水味瀰漫在周圍，本來很好聞的味道，從她身上傳來只讓人覺得噁心。
“為什麼不高興？”米菲紅唇微勾，“你來了證明你認輸了，我當然高興了。”
顏謹露出奇怪的笑容：“你覺得我來是好事？”
“不是嗎？”米菲反問。
顏謹朝前走一步，拉近兩人距離，低頭輕聲問：“你很喜歡我？”
米菲有點愣住，她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嗯？明知故問。”她有點焦躁。
不知為什麼，明明好像達到了她的目的，可她慌什麼？
顏謹嘆了口氣，彷彿非常失望地說：“但今天註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
米菲不解：“你什麼意思？”
顏謹湊到她耳邊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走出門口，本要走，忽然又回頭說，“對了米菲，你記住一件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小雨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底線，為了保護她，我可以做任何事，你想傷害她，得先打敗我。”
說完，他自信一笑，抬腳離開，再不回頭。
米菲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尤其像郁風，再加上他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神采飛揚的表情，簡直就是郁風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可是他絕對不會是郁風，郁風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郁風的心裏只有學習和前途，那麼世故可惡，顏謹絕對不是他，不——她不願意往那邊想，那會顯得她很失敗，她絕對不會認為郁風也會為了保護一個女人而戰，而且那個女人還不是她！
顏謹走後不久，門鈴響起，她以為他回來了，立刻去開門，誰知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闖了進來，抱住她就往床上走。
她嚇壞了，掙扎着反抗，然後外面響起查房的聲音。
——掃黃的來了！
米菲簡直震驚，她費力地推着酒氣衝天的男人，但就是沒法推開。
半掩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警察走進來，剛好瞧見這一幕。
“老實獃著，雙手抱頭蹲下！”
真是一個讓人難忘的夜晚。
開着車行駛在夜晚的街上，彷彿每日都要看見的江城夜景都美麗了許多。
顏謹的心情，也不能說是很好，只是還不錯，不會像往常那樣壓抑。
其實，在剛回國的時候，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保持着下班之後就要把自己灌醉的狀態，因為這樣才可以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搞壞心情。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顏謹回了家，停好車來開門的時候，就沒什麼笑的心情了。
顏贏回國外了，他現在一個人住，家裏空蕩蕩黑着燈，這很正常，但鐵柵欄外卻坐着一個人。
腳步不自覺加快，最後幾乎變成了跑，顏謹飛快地來到門口，蹲下來查看，是睡着的唐小雨。
她靠在冷冰冰的牆上，歪着腦袋打瞌睡，身上穿着單薄的風衣，十一月夜裏寒冷的風吹得身為男人的他都有些發涼，更不要說是身嬌肉貴的小姑娘了。
顏謹一聲不吭地直接將她橫抱起來，唐小雨瞬間轉醒，下意識要揍他，把他當成了圖謀不軌的人，手腕在他肩膀上造成了傷害之後才反應過來抱着她的人是誰。
“哎呦哎呦好疼好疼！”
明明是她在打人，可好像疼的人卻是她自己一樣，使勁替顏謹揉着肩膀，一點都沒發覺自己目前這個姿勢非常瑪麗蘇。
“我力氣太大了吧？你怎麼也不出個聲，我都把你當成壞人了，哎呀媽呀，是不是都青了，快脫了衣服我看看。”她抱住他的肩膀，五官都皺到了一起，看上去心疼壞了。
廢話，本來就因為周寒的事心虛，要是還不好好表現，那還得了？
進了屋，顏謹也沒放下她，直接抱着她上二樓，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唐小雨後知后覺道：“哎哎？怎麼回事？在這是不是不太對勁，咱們應該在下邊兒。”
顏謹不由分說地壓下來，親了一下她的臉，低沉說道：“等我很久了？”
唐小雨害羞地躲開，豪爽地笑着說：“也沒多久。”
顏謹的手指撫過她冰冷的肌膚，輕嘆道：“身上這麼涼，還沒等多久？”
唐小雨繃緊了所有神經：“顏謹，你要幹嗎？”
顏謹輕輕抱住她，兩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特別純潔地相擁着。
“不做什麼，別害怕，就是想抱抱你，給你取暖。”
唐小雨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睫毛太長了，男人長成這樣真是犯規。
“你不生氣了？”她輕聲問。
顏謹抬眼與她對視：“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今天和周隊一起工作了，還掛了你電話……”她抿起唇，“對不起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
顏謹親了她一下，堵住了她的嘴，片刻後放開，將她往懷裏摟了摟，說：“這不怪你。”
唐小雨懵懂地看着他。
他閉上眼，帶着點嘆息，帶着些難懂的焦灼：“是我的錯。”
“怎麼就是你的錯了呢？”唐小雨親了一下他的臉，“你看你，是不是太委屈了？我會想辦法不再過去的，你別為難了，我沒錯，你也沒錯，好了啊，聽話。”
顏謹斜睨着她：“哄孩子呢？”
“不是啦。”
唐小雨笑着掩飾，顏謹又情不自禁地親了一她一下，倆人這麼親來親去，就差點走火，還是顏謹及時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片刻，唐小雨忍不住笑場了。
“噗……”
顏謹冷冰冰地看着她，嫌棄地坐起來，脫掉西裝外套扔到一邊，按了按額角。
唐小雨坐起來，看着她的肩膀說：“襯衫脫了我看看吧，我剛才下手可狠了，看看是不是青了。家裏有藥箱沒？我幫你處理一下。”
顏謹側目過來：“進了我的家，上了我的床，現在又要脫我的衣服，唐小雨，你不要欺人太甚。”
唐小雨哼了一聲直接上前兇狠地扯他領帶，扯着扯着忽然皺眉。
有一股味道，一個熟悉得讓她沒辦法忽視的人的味道。
是米菲身上身上的香水味。
她現在每天都和她低頭不見抬頭見，她想不記得都難。
“顏謹。”她皺着眉拽着他的領帶將他拉向自己，冷聲說，“你身上的香水味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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