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於唐小雨的疑問，顏謹最終還是沒給出什麼有意義的回答。
他修長白皙的手撫過襯衫口袋和西裝口袋，很明顯是找煙。
周寒從煙盒裏拿出一根遞給他，淡淡道：“裏面兒不能抽，去外面兒抽吧。”
顏謹看着他手裏的煙說：“不必了，多謝。”
周寒感興趣地看了他一會，說：“案子我們會查，你們先做個筆錄。”
他起身離開，不一會來了兩個民警，幫他們做了筆錄。
做完筆錄，顏謹起身準備離開，唐小雨站起來跟在後面，念念叨叨地說：“顏主播，這次全靠你了，要不然我還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親自過來幫我，我又欠你一次。”
顏謹回眸，嘴角輕輕上揚，可能原本想露出個笑容，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沉了下去。
過了一會，唐小雨就明白了，因為周寒來了。
“你們可以走了。”周寒說道。
唐小雨笑着說：“謝謝你了周隊長，改天請你吃飯！”
周寒看看顏謹，他都說了可以走，但他還不走，那說明他在等人。
周寒的視線在唐小雨和顏謹身上轉了一圈，忽然說：“別改天了，就今天吧，正好要下班了，吃什麼？”
唐小雨雖然有點意外，但也沒拒絕，直接說：“周隊想吃什麼咱就去吃什麼。”
顏謹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面如死灰地閉着嘴，走了。
唐小雨再回頭想跟他道別的時候，就發現他早就走了。
雖然這很正常，可心裏頭還是忍不住有點小失落。
“那咱們走吧？”
夏日裏，周寒不穿制服外套，只穿着襯衫和長褲，冷峻銳利的面容足以威懾任何犯罪分子，包括沒什麼前科的唐小雨。
兩人雙雙離開局裏，其他民警不由討論：“你們說這回周隊是來真的嗎？”
“嫂子都去世那麼多年了，周隊也該再找一個了，我覺得小唐記者挺好的，適合周隊。”
“一個小女孩啊，會不會太幼稚了？”一個女民警有點不贊同。
另一個男民警說：“你知道什麼，大男人就喜歡小女孩！”
局子門口，唐小雨上了周寒的車，兩人驅車離去。
街道拐角處，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裏，顏謹坐在駕駛座上。
他注視着那輛車漸漸駛出他的視線，腦海中浮現出母親對唐小雨的喜愛和誇獎，又想起唐小雨在廣播裏說的話，包括慕容勸他談戀愛的建議。
只是……
年輕時的一幕幕好像走馬燈一樣劃過眼前，他鬆了松領帶，自嘲一笑，這樣的他，又怎麼能去玷污那麼純潔的女孩呢。
拉麵館，唐小雨和周寒面對面坐着。
“周隊，您就想吃這個？這也太便宜了。”唐小雨板著臉說，“這個不算數，下次我請您吃好的。”
周寒低着頭用紙巾擦手，忽然說：“小唐，你這不是在故意製造機會跟我約會吧？”
唐小雨嚇了一跳，捂住小心肝：“周隊，咱們這個不叫約會。”
“那叫什麼？”他看過來。
唐小雨認認真真地說：“這叫報恩。”
周寒直接說：“沒有區別。”
“區別大了呀！”唐小雨欲解釋一下，可周寒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來，和我互粉。”
周寒把手機遞過來，唐小雨一看，豁，平安江城，機關認證：江城市公安局官方微博。
“這不太好吧，這是官博，我是私博，別人看見我們互粉影響不好。”唐小雨歪着頭。
周寒淡淡道：“說頭倒是不少。”儘管如此，他還是換了個賬號，這次是個什麼都沒發過也沒頭像的小號，“關注這個吧。”
“好嘞。”
唐小雨這次特別痛快地跟他互粉了，周寒就關注了她一個，名字起的也很直白，就叫周寒zhouhan，加拼音大概是因為中文名被人註冊了。
兩人吃得很高興，吃完就各回各家，一夜好眠。
只是，在這個對他們來說十分平常的夜裏，有的人過得很不平常。
夜裏，酒吧。
顏謹沒系領帶，只穿着襯衫和長褲走進來。
酒吧工作人員瞧見他就笑了：“顏哥來了？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您都好久沒來了。”
顏謹淺笑着朝他點點頭，走進去坐到吧枱邊，點了酒，等酒上來，就沉默地喝了起來。
夜晚的酒吧，燈紅酒綠，喧鬧繁雜，什麼樣的人都有。
顏謹的眼睛掃過在場的男男女女，人雖然在這，心思卻不在這裏。
其實，他什麼都沒想，就純粹想喝酒，又不想一個人在家孤孤單單的，所以就過來了。
現在坐在這，周圍喧鬧的音樂聲一點都打擾不到他，他反而覺得很安靜，很平靜。
喝了沒多久，一個打扮性感的漂亮女孩走到了他身邊，坐下來笑着說：“帥哥，一個人呀？”
顏謹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長腿，超短裙，低胸裝，目的明顯。
“不請我喝杯酒嗎？”女孩笑着反問，眨巴着大眼睛，極盡誘惑。
顏謹一笑，點頭，在女孩高興地注視下特別惡劣地將自己手裏端着的酒杯順着她胸前深深的溝壑倒了進去。
女孩愣了一下，隨即尖叫出聲，但尖叫被嘈雜的音樂掩蓋，沒吸引多少關注。
“你神經病啊！”女孩指着顏謹破口大罵，“王八蛋！”
顏謹不疾不徐地從褲子口袋取出錢包，一張一張從裏面抽出百元大鈔，本來還非常憤怒的女孩漸漸平復情緒，看着他抽錢。
須臾，顏謹停止動作，把一疊錢遞給她，問：“夠嗎？”
女孩冷淡地奪過錢，盯了他一眼走了。
看着空了的酒杯，顏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阿威，有煙嗎？”
酒保阿威立刻從櫃枱里拿出雪茄遞過來，順便替他把酒加滿：“顏哥，請。”
顏謹拿起一根雪茄，阿威要替他點上，他挪開了。
“顏哥？”阿威疑惑地問。
“不用點，戒了。”
顏謹坐直，聞着雪茄的味道，微眯着眼睛。此刻，電視上那個溫雅清貴的男人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頹喪，頹廢，頹然，頹唐的男人。
夜裏十二點，顏謹喝醉了，阿威費了好大力把他挪到了沙發上，隨後從他襯衫口袋取出手機，打開通訊錄一覽，果然呢，還是一個號碼都沒存，通話記錄和短訊也習慣性地刪除乾淨。
無奈之下，阿威只好打給了慕容，二十分鐘后，慕容來到酒吧，帶走了醉酒的顏謹。
次日，顏謹曠工，同樣不見蹤影的還有梁幽。
兩人一起消失，大家都在猜測昨晚是不是去419了。
舒曼又來記者部尋找，沒瞧見后就走了，唐小雨坐在座位上，聽着身邊人的猜測，一口否認。
“顏主播沒和梁姐在一起。”
“是嗎？”吳靜看過來，“你怎麼知道的？”
唐小雨咬咬唇。
吳靜：“不過沒關係，你還是考慮一下你的自身安危吧，這次你鬧出來的事還沒解決呢，到底怎麼辦，你給李主任一個準信兒，免得溫子濯又借題發揮。”
杭娜仗義道：“放心吧小雨，他敢再欺負你我neng死他，你不知道，上次在咱們台門口我差點把他削死。”
“是嗎？娜娜你真厲害。”唐小雨特別假的恭維。
杭娜哼了一聲。
因為上次的事，秦剛一直沒找到唐小雨，所以很擔心，鬧得記者部人人皆知，其他部門也聽到風聲，以訛傳訛，就出了不好的傳聞。
說是，唐小雨當小三，跟着一中年男人，倆人鬧矛盾，還進了局子。
唐小雨心想，梁幽沒來上班，多半是已經被調查了，這個傳聞很快就會不攻自破，她不需要困擾，更不需要費心思去解釋。
事實也的確如此，當天下午臨下班前，通報批評就下來了。
梁幽被停職，台長嚴令禁止台內員工進行鬥爭，一旦發現，全部停職處理。
至此，唐小雨算是清白了，顏謹和梁幽出去約的傳聞也破滅了，只是，顏謹還是沒出現。
偶然的時候，唐小雨聽見李主任念叨了一句，顏謹這陣子工作浮躁，說不來就不來，總是事後補假，讓記者部的不要學習。
唐小雨咬着筆尖，心想，即便好奇和困惑顏謹身上發生了什麼，昨晚去了哪裏，為什麼不來上班，可這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兩人不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朋友，她沒立場去問那些。
下班，唐小雨心情也有點低落，畢竟是一直喜歡的男神，每次都要通過別人的話去了解他，鬱結是肯定有的。
再者，顏謹那樣的狀態，她雖然一直在剋制着不讓自己感情泛濫，卻也沒有把握完全抵擋心裏好像病毒一樣日漸增加的衝動。
它就像有生命一樣，一日一日吞噬着她的理智，直到她心裏身體裏，每一寸都刻上他的名字。
夜幕降臨，江城的外灘，唐小雨騎着自行車慢慢散心，漫無目的。
發了短訊通知老爸老媽，打算轉了一圈之後就在附近吃個面好了，她沒有規劃什麼意外，但意外發生了。
外灘上，顏謹獨自坐在長椅上，剛剛亮起的路燈光芒混着奶白色的月光照耀着他精緻的側臉，讓她產生了他很聖潔的想法。
她恨不得手裏有紙筆，把這一幕畫下來。
下了腳踏車，她將車子停在一邊，慢慢走到長椅邊。
顏謹坐在那，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黑色書籍，上面寫着英文，翻譯過來是《聖經》。
書停留在一頁上，風偶爾颳起書頁，他的手壓住頁面，讓風無法將書刮亂。
唐小雨安靜地看向《聖經》停留的頁面，上面寫着：
你必仰起臉來毫無斑點；
你也必堅固，無所懼怕；
你必忘記你的苦楚，便是想起也如流過去的水一樣；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約伯11：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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