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宴會

第75章 宴會

何鼎能跟在太子殿下身邊那麼長時間,且頗得重用,能力自然是有的。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他便將朱祐樘所要的資料給挑了出來,送到文華殿。

“一共有七個?”朱祐樘看着何鼎拿過來的資料,微微挑眉。

遼東的官員不少,然而大部分任滿之後,又會去往別的地方任職,留在京中的,便只有這麼七個,均是地位不顯,官職低微。

“是。”何鼎察言觀色,小心的問道,“殿下,可還需要奴才再篩選一番?”莫非殿下嫌棄七個太多了?

這也不是沒可能,說不定殿下是要挑選自己的心腹,又或是需要人去做什麼事,如此七個人的確是太多了。

但他是按照殿下的要求來挑的,自然不論有多少都要拿過來。不然誤了殿下的事,他可擔當不起。

“不必。”朱祐樘抿了抿唇,“放下吧。”

何鼎依言放下資料,見他沒有吩咐,這才躬身退出去了。

朱祐樘拿起資料翻看。不過便如之前所說,這上面大抵都是官員本人的資料,關於家人卻記載不多,光是看資料,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

雖然朱祐樘相信,九焰的家人就在這七個人之中,但是要推斷出是哪一個,卻並非這麼容易的事。

他心下微動,“既然看資料看不出,不如去看看本人?”他相信,就算九焰變換成了另一個模樣,自己也能夠一眼認出她來。

最妙的是,今日正是個極為難得的機會,能夠讓他將這七個官員的家眷都看一遍。

想到這裏,朱祐樘才微微按捺住心思,沉下心繼續看下去。果然,很快他又排除了其中的兩個,因為他們家中並無女兒。如此,就只剩下五個了。

“何鼎!”朱祐樘揚聲叫道。

“殿下有什麼吩咐?”

“給孤更衣,出宮。”朱祐樘站起身,吩咐道。

何鼎愣了一下,這麼多摺子,可都還沒批完呢?司禮監那邊還在源源不斷的送來。若是讓皇上和閣老們知道殿下這會兒偷溜出宮,怕是不妙。

然而看着自家殿下雖然板著臉,卻難掩面上的神采飛揚之色,何鼎識趣的什麼也沒說,乾脆利落的回慈慶宮,取了不起眼的衣裳過來,伺候朱祐樘換上。

“殿下,咱們這是去哪兒?”出門時,他終究忍不住問了一句。

朱祐樘唇角彎了彎,“不是說康平侯府今日擺宴?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這……”何鼎看了興緻勃勃的自家殿下一眼,將到了嘴邊的那句“這不合適吧”咽了回去。唉,這種事只要主子高興就是了。

再說,這兩日不光是京城裏議論紛紛,就是宮裏,也都傳遍了康平侯府的消息。何鼎也聽說了,這宴會就是為了事先了解一番京城中的官家女子,說不得將來的太子妃和其他主子,都要從這裏頭挑出來。

太子殿下想着偷偷去瞧,似乎也沒什麼不能理解的。

……

大概是因為客人太多了,所以康平侯府只簡單的將所有來賓按照身份劃分,分別在幾個地方接待。

自然,如此一來,康平侯府只有兩位女主子,自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那些身份高的賓客親自作陪,地位低的,也只能讓家中有臉面的僕婦幫忙招呼了。

分到照看金氏所在的這個花廳的,是康平侯夫人的陪房邱氏。這也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未來的太子妃只會從低品官員的女兒之中挑選,所以這花廳里坐着的,如今雖然地位不高,但誰也說不準哪一個就有了福氣,將來能和皇家做親家?

如此一來,自然不好太過怠慢。康平侯夫人自己抽不開身,讓邱氏過來照看,也是為了好生看看這些夫人的言行舉止。

畢竟太子妃事關重大,非但要自己足夠出眾,家中父母的品格也是要挑的。

好在眾人也都知道今日是個什麼情況,再者邱氏的身份也不低,因此並沒有什麼人不滿。

金氏一進屋,便被妹妹小金氏拉了過去,主動向她介紹邱氏,“姐姐可來了,這位是康平侯夫人身邊的邱媽媽,最得看重的。”

邱氏得意一笑,正要開口說兩句套話,視線忽然掃到了金氏的右手腕,而後面色微變。雖然她轉得快,但仍舊被金氏和小金氏看在眼裏,姐妹二人不由對視了一眼。

不過邱氏這會兒已經收斂了異色,含笑道,“本該我家夫人親自作陪,奈何今日的客人着實太多了,別說夫人,便是少夫人和小姐,也都不得閑。沒奈何,只能讓奴婢出來迎客,怠慢了諸位。”

“媽媽說哪裏話?咱們能來參加夫人的宴會,才是面上有光呢。”小金氏亦笑道,“今日人多,夫人還讓媽媽過來,咱們已經知足了。”

“正是。我們這樣的粗人,若是夫人親自出來作陪,怕是反而誠惶誠恐,坐立不安呢。”金氏也跟着道。

邱媽媽顯然極為滿意她們的識趣,不過卻顯得有些神思不屬,寒暄了兩句,便匆匆離開了。

小金氏忍不住皺了皺眉,低聲道,“這是怎麼了?姐姐從前見過她?”

金氏搖頭,“許只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事。咱們過去坐吧,一會兒又有人來了。”

然而過了沒一會兒,邱氏又一次匆匆走來,直接走到金氏身邊,低聲道,“夫人,我家主子請您進去說話。”

“可是有什麼事?”金氏有些遲疑的問道。

邱氏看了她一眼,垂眼道,“夫人進去便知道了。”頓了頓,又道,“不是壞事。”

金氏心中卻仍舊忐忑難言。

誰都知道今日的宴會是為了什麼,金氏雖然心中也不是沒有想過,假如自家女兒能入宮會是如何,不過後來她也想通了,尤其是被張巒勸過之後,更覺得入宮遠不如找個如意郎君,琴瑟和諧的好。

所以如今康平侯夫人對自己表現出特別,未免會讓她覺得心中不安,生怕自家女兒就這樣被貴人們看中了。

好在心裏還知道,太子妃這種事,沒有皇上、太后和皇后拍板,是不可能定下來的。所以勉強收拾了心緒,跟在邱氏身後,朝園子內部走去。

康平侯夫人正在一個水榭之中等她,四面都是水,既顯得視野開闊,也杜絕了被人偷聽的可能,伺候的下人們更是遠遠地站着,既是避讓,也是警戒。

這般做派,顯然要說的並不是小事。

邱氏領着金氏走到水榭入口處,便輕輕一讓,“夫人,請進吧。”

“妾身見過夫人。”金氏走到康平侯夫人跟前,道了萬福禮。

然而康平侯夫人根本沒有在意這些,只緊緊盯着她的手腕看,甚至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上的臂釧,“這個臂釧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同時又帶着一抹不可忽視的嚴厲。而那種失態也很快被收斂起來,康平侯夫人抬起頭,緊盯着金氏。

竟是為了自己胳膊上的金臂釧!金氏反而鬆了一口氣,不是與女兒有關便好,反正自己今日戴着臂釧,原也是為了要碰碰運氣。

實際上這些年來,沒到有這種宴會事,她都會戴上這個金臂釧,只不過一直沒人來要,漸漸的反而連自己都不怎麼想起這件事了。只是出門時還是會習慣性的戴上,其實並不真的指望有人來找。

誰知竟然真的碰上了!

“這臂釧,妾身是受人所託,戴在身上的,想要尋找它原本的主人。”金氏道。

康平侯夫人更加激動,“是……是誰託付的你?”

看樣子這臂釧當真與康平侯夫人有關。這可真是世事弄人,這麼多年都沒找着,反而是今日無心插柳,“是一個孩子。今年十四歲,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遺物?”康平侯夫人猛然提高了聲音,似乎無法控制情緒,“怎麼會是遺物?!”

金氏連忙將張純的事情說了出來,“那孩子如今正在書院裏念書,倒不在家裏。這些年來妾身一直戴着臂釧,便是想替他尋回家人。夫人可知這臂釧原來的主人是誰?”

她說著試探性的將臂釧摘下,遞給康平侯夫人。

康平侯夫人緊緊捏着那臂釧,神色黯然的道,“怎麼會這樣呢?……這臂釧,是我送予幼女的嫁妝,後來她隨夫家遷走,便再也未曾見過。怎麼、怎麼會是這樣?”

金氏也嚇了一跳,張純竟然是康平侯夫人的外孫?

大概是心緒難寧,康平侯夫人忍不住說起了當初的事。

原來張純的母親出嫁時,皇后才剛剛入宮未久。那時萬貴妃氣焰正盛,才剛剛攛掇着皇帝廢了吳氏,所以王氏即便做了皇后,卻也只能低調行事。

為了不給皇后惹麻煩,王家也只能老老實實的。

所以張純的母親小王氏所嫁的夫家並不顯貴,反而是嫁給了一個窮秀才。後來那秀才家中老娘去世,帶着妻子回想奔喪,卻不曾想,這一去竟然就失了聯繫,多年來音訊全無。

萬貴妃失寵之後,康平侯府也曾着人去尋過,然而那村子卻早已遭了災,人都逃難去了,誰還記得別人家是什麼情形?於是也就此斷了線索。

康平侯夫人不知為此哭了多少次。所以今日見到臂釧,自然激動不已。

“多謝夫人替我們養大那孩子,既然是我女兒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該認回來,還望夫人見諒。”康平侯夫人傾訴完畢,也慢慢收住了情緒,看着金氏道,“當然,你養了那孩子這麼些年,我們也不會白白讓你家出力。”

“夫人這話嚴重了,都是為了孩子好,妾身也有自己的孩子,遇上了焉能讓他出去受苦?回頭我緩緩將這事說了,再問問那孩子的意思,帶他來漸漸親人。以後的事情,便看孩子自己的意思。”金氏連忙道。

她雖然覺得張純不會不認親人,但也不想讓人覺得自己養了張純,便是為了今日求回報。

“也好。”康平侯夫人連連點頭,“有張勞夫人了。”

一個穿戴不凡的婢女忽然急匆匆的走過來,看了金氏一眼,才湊到康平侯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又朝着水榭的另一頭指了指。

金氏順着那個方向看去,便見有兩個人正站在那裏。看模樣,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她不由心下納罕,因今日請了女眷過來,康平侯夫人自然不會隨意讓男子來驚擾了客人。

再看那婢女的神色,莫非那兩人是什麼貴人?

不等她想清楚,那兩人已經往這邊走來。而路上那麼多人,竟也沒有一個去攔。

康平侯夫人似乎也十分驚訝,甚至直接站了起來。金氏見狀,連忙也跟着起身。便見那兩人已經走入水榭之中。金氏倉促的掃了一眼,只覺走在前面那一位年輕公子風姿飄逸,容貌出眾,一身貴氣,顯然是位王孫公子。她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去。

“我們公子只是閑來無事出來走走,聽聞夫人家中開宴,想來湊趣。不過到了地方才發現,請的都是女眷,反倒不便了。”走在後面的人開口道。

金氏心想,此人好生無禮,主人尚未開口招呼,他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想必他家主子身份十分不凡,才連奴才也如此矜貴。

“公子能登門,我們闔府都是蓬蓽生輝。賓客們都在外頭,公子若是不嫌棄,就先在這園子裏遊玩一番。”康平侯夫人連忙道。

那位年輕公子點點頭,在一旁坐了,問道,“這位夫人是?”

“這位是戶部贓罰庫大使張大人的家眷,也是今日的賓客。妾身與張夫人有舊,因此邀她來說話。”康平侯夫人道。

“原來如此。”那年輕公子忽然問道,“不知張夫人家中還有何人,今天也來做客么?”

金氏低着頭,小心答道,“回公子的話,民婦家中有一女二子,女兒今日隨民婦前來赴宴。”

好在對方沒有再問,金氏也知趣的告辭。

等她走遠了,康平侯夫人才重新起身見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康平侯夫人不必多禮。”朱祐樘語氣柔和的道,“孤不過是看摺子看得頭腦發昏,所以就出來走動一番。到了附近,想到夫人在此設宴,便冒昧來訪。倒是唐突了。”

“哪裏。”康平侯夫人連忙謙讓,心道太子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的宴會是為了什麼,偏自己跑來,說不得存了什麼心思。

念頭一轉,不由想道,不若想個法子,讓太子有機會仔細看看這些閨秀們,若是他自己看中了,想來會更承娘娘的情。

又想着方才離開的金氏,她家中女兒據聞也是個好的,又才替自己找回了外孫,若是殿下能看中她的女兒,倒也不錯。

因笑道,“今日的宴會上還準備了些有趣的節目,殿下難得出來,不如留下欣賞一番。”

朱祐樘低聲道,“怕是多有不便。”

康平侯夫人道,“無妨,待會兒閨秀們會在對面的長橋上展示節目,到時殿下就留在此處,用紗簾隔開即可。”

“也好。那就勞煩夫人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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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妒(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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