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失蹤
今年的雪下得早,六六剛出府門就打了個噴嚏,心疼孩子年幼扛不住凍,終還是將六六留在府里讓奶娘照顧。小傢伙是不肯的,又哭又鬧,最後還是被抱進府里,眼睜睜看着娘親坐上馬車,走遠……
雪越下越大,蘇靖荷到城郊時,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
披着雪白狐裘,走在雪地,再有簌簌的雪花落下,彷彿人與天地融合一起。
一旁綠蘿小心翼翼地替蘇靖荷撐着傘,待行至墓前,蘇靖荷轉身才接過傘,綠蘿明白主子心思,留下食盒,而後自覺推開幾步,不擾着二人說話。
“如意,小曼姐來看你了。”蘇靖荷蹲下身,將食盒裏的食物一樣樣拿出:“姐給你帶了好多,都是你最愛吃的,趙家鋪子的蜜餞,秦娘的綠豆酥......正好趕着下雪,還讓王府的廚子鮮烤了鹿肉,配着桂花釀,最是美味,可能想起那年在你院子裏看雪的場景?”
眼前浮現着當年的場景,那般美好,蘇靖荷繼續說著:“還少了一樣,可惜慶王府院子裏的紅梅還沒盛開,等花開了,再摘給你看。”
邊說著,索性鬆了傘,雪花落在發間,肩頭,她絲毫不在意,只抬手斟了兩杯,一杯飲下,一杯灑在雪地,或是覺着麻煩,最後直接拿着酒壺對嘴喝,絮絮叨叨說著話,興起時總會停頓一二,再悶頭將壺中酒倒灑在地上:
“對不起,當時不知你喜歡的是銘兒,你與我自小熟稔,脾性相投,總喜歡窩在一處交換着心裏的秘密,這怕是你瞞着我的第一件事情,可是怕我攔阻?”說完,微微苦笑:“或許你太懂我,也是心疼護我,若是那時知道了,我怕也不能由着你們,與陳家和皇家為敵,我捨不得銘兒,可若那樣,我如今更該在深深自責中......”
“但,總是有報應的,你可知道裕王死了,死在賀蘭山腳下,我聽着消息時可樂了。只是不知他在地下可還會欺負你,莫要怕,造孽太多,閻王爺也要收拾他的。”
“還有件巧事兒,我做了母親,孩子也叫如意,名字是陛下賜的,雖不知陛下什麼心思,只每回喊孩子時,總能想起你。”
……
酒喝了大半,身後綠蘿突地走近幾步,提醒着:“王妃,有人來了。”
飲了口酒,便將剩下的桂花釀全部灑在雪間,祭奠故人。
轉身離去時,正與陳宴迎面。陳宴身後的昭陽公主見了蘇靖荷,眉頭微微蹙起,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你晚了一些。”蘇靖荷看着陳宴,說著。自小,他們算是見過許多次,卻總不大熟,如意離世后,更許久沒有說過話。
“因着孩子生病,耽擱了。”
都是為人父母的,蘇靖荷也能明白,只繼續說了句:“這兒種幾株梅樹吧,如意喜歡。”
“嗯。”
兩人擦肩,漸行漸遠,待蘇靖荷的身影消失在雪地盡頭,陳宴才抑止不住地咳嗽,身旁昭陽公主趕緊遞上了素帕,滿眼都是擔憂。
看着染了血的素帕,陳宴神色平靜,他剛說了謊,來得晚確是有人病了,卻不是孩子,而是自己,他已經活過二十,如今多一年都是賺了,父母年事也高,等他們不在,還能來看如意,陪她說說話的,也只有蘇靖荷了。
才走一步,發覺胳臂被人緊緊攙扶着,回身朝昭陽淺淺一笑,道了句:“謝謝。”
眼中不乏苦澀,昭陽只搖了搖頭:“你我夫妻,何必說這話。”
對於昭陽,他是感激的,自他接手陳府,其中許多詬病積累已久,難以撼改,卻是昭陽藉著公主身份,一點點幫他,如今他身子愈加不好,母親更不願他雪天出府,卻只有昭陽一人替着他說話,昔日陛下最疼惜的公主,這兩年在他身邊,委屈不少,卻從不計較。更難得,她懂他......
“有妻如你,今生大幸。”說完,才是行至妹妹墳頭,身後昭陽卻是眼眶濕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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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府的馬車回程駛了不遠,卻突地停下,外頭傳來小聲的商量,綠蘿聽見便推開馬車門,問着:“怎麼了?”
“橋被雪壓斷了,過不去。”趕馬的師傅頗有些頭疼回著。
綠蘿也是蹙眉看着不遠處的斷橋,因着時間尚早,路上沒有行人,遂憂慮問道:“這可怎麼辦?可有其他路回城?”
“有是有,就是得繞得遠些,往剛才那片林子後頭穿過,有條僻靜的小路,可能會有些顛簸。”
順着師傅指着的方向,綠蘿瞧了瞧,道:“沒事,快些走吧。”
馬車調轉了方向,再次行路,蘇靖荷本倚靠坐着,待馬車開始顛簸,她卻突地想起,是今早剛落的雪,雖然大,卻也不過個把時辰,哪有本事把能過馬車的路橋壓斷!
正巧車輪壓過一塊石子,蘇靖荷整個人被顛起,她突地推開馬車門,喊道:“回頭!快打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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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黑得早,已過申時,宛荷園內卻亂做一團,丫頭們沒個主意,只能齊刷刷看着蘭英。
她又哪裏做過主,只得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王妃許是又想起其他事情要做,臨時耽擱了。”
這話卻並不能安慰人,已經天黑了,王妃從不曾出去這麼許久也不傳個信回來……
“小少爺哭鬧個不停!喊着要王妃呢,奶娘們都哄不住。”外頭跑進的喜紅着急說著,更給屋子裏人添堵。
也是邪門,小少爺一直好哄,當初王爺帶着王妃去泰山,來回近半年,也不見小少爺這般哭鬧,總彷彿母子連心,似有事情發生。
“再喂些米粥,小少爺素來喜歡鶯歌,你過去哄哄看。”
丫頭鶯歌點着頭,趕緊跟着去了小少爺屋裏,剩下眾人仍舊互相望着,直到去外頭打探消息的小廝回來,也帶着大家擔心的消息:“問過了,一路都沒人見着王妃的馬車,只有守城士兵說有慶王府馬車出城,但不見回來。”
“會不會......沒瞧清楚?”
小廝晃着頭:“我問的是我城門口當差的表哥,他素來做事弔兒郎當,眼神不好也不是沒可能,只是,王妃若回城了,哪能還不回王府?奴才們也去安國公府和靖王府問過了,都沒瞧見,連蘇牧大人府上都說王妃沒去過。”|
若是這三處都沒瞧見人,真是大事了,蘭英試探性提議:“要不,去兵部請王爺回來?”
眾人一致點頭,蘭英又問:“萬一王妃只是路上遇着哪家主子,去人家府上坐坐,等會就回來了,怎辦?”
眾人又一致搖頭,都知道最近皇城出了好些事情,街頭都在傳禁軍統領怕要易主,兩邊王爺都緊緊盯着這事,陛下眼看身子不行,掌着禁軍,勝算可是大了許多,王爺如今在兵部這麼晚,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若無故打擾,怕不能交代。況且王妃出行的馬車上可是打着慶王府的標誌,又有好些下人跟着,該不會出事。
又等了一刻鐘,蘭英終是按耐不住,正要叫人去兵部給王爺傳話,就見慶王神色匆匆跑進:“王妃呢。”
大家本還迷糊着,被王爺着一吼,都嚇得不輕,下意思搖了搖頭,便看王爺臉上大變,右拳握緊,左手卻緊緊握着一隻木釵,那是王妃的,今晨出門時還帶着,怎麼?
“都下去,蘭英留着。”
得了命令,大家魚躍而出,倒是蘭英有些忐忑,再怎麼不知事理,也明白有大事發生了。
“王妃今兒是去了哪裏?帶了什麼人?”
“今日是如意姑娘忌辰,王妃說要去看看如意姑娘,帶着綠蘿姐姐,還有四名家丁和一個馬車夫。”蘭英老實答着,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又補充着:“奴婢許久不見王妃回來,也讓人去打探了,守城將士說是只見了咱王府馬車出城,不見回城的。”
慶王沉默了會兒,臉色更嚇人:“言聲,讓巡防營集結隊伍,給我在城裏城外仔細搜查,卻不能透露王妃的事情,只說是江南盜匪入京,讓仔細盤查,再交代幾個心腹領隊,讓處處留意,不能放過一絲的不尋常。”
言聲點頭應下,卻又道;“巡防營駐紮城外,要入城得有陛下聖旨,否則與禁軍衝突起來,成王那定會大做文章。”
“只管先讓人搜查,聖旨本王來處理,再備一匹快馬,我要親自出城。”說完看了眼手中木釵,眼神漸深,既是有人刻意送去兵部,便不是簡單的意外,遂又囑咐着蘭英:“你在府里候着,任何人傳話過來,但凡有關王妃的,都讓下人第一時間出城去蘭嶺找我。”
見王爺風風火火回來,又急匆匆離開,蘭英腦子還沒轉過彎,她這麼些年在府里,還從沒見過王爺這般緊張過。靜了好一會兒,才恍悟,更是大驚:王妃竟是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