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明媚心暖
小滿從沒有如此喜歡過春天。倒不是多麼喜歡春暖花開、陽光明媚，而是，整個冬天都將小胖四裹成了粽子，胖滾滾動起來太費勁。
小孩子過了五個月就會越來越好動，可裹成粽子怎能讓小胖四高興，這一冬天，小胖難受，她們看着也難受。可又不能不如此，要知道孩子最容易生病，古代醫療條件又有限，冬天小胖四得了一場小風寒，差點就讓小滿和長樂宮的人嚇破膽，還是萬分小心的好。
現在可好了，天氣暖了，小胖四終於解放了。八個月的小胖四已經爬得飛快，轉眼就不見了人在哪裏。為此，只好將長樂宮的偏殿傢具全部挪出，只留下一堆玩具，讓小胖四可以自由自在爬行。
“芍藥姑娘，這偏殿雖然足夠大，咱們四皇子經常想着往殿外爬呢，小孩子總是愛新鮮。這天也暖和了，是不是在園子裏空地上鋪上毯子，讓四皇子到外面爬一爬，晒晒太陽的好？這樣對四皇子身體也有好處。”奶娘向芍藥提出建議。小孩子，還是多到外面走動的好。
另一個奶娘也附和道：“奴婢也聽說了，小孩子要想長得壯實，還得接地氣。”鄉下孩子，天天放在地里爬，反而比城裏孩子結實。
芍藥想了想，“也好，我聽聽娘娘的意思。你們有什麼想法儘管提出來，只要對四皇子好的，咱們娘娘都記着呢。”
一般皇子，都有四個奶娘，一周歲之後，才會留下一個在身邊照看。小滿從一開始就只留下兩個，人多未必就負責，還不如挑可信的留下。何況，她一直堅持親自餵養小胖四，直到六個月才斷了奶。
小滿聽芍藥說了這些建議，才想起宮裏養孩子是有些嬌氣了。雖然她每天也定時帶小胖四到園子裏曬太陽，但還是沒捨得讓他在外面爬。她想起前世好像看過一本書，小孩子不僅要曬太陽，還要玩泥巴，才能更補鈣，身子骨才結實。
“芍藥，還是你們想得周到。奶娘養過孩子，有經驗，你讓她們有什麼想法就儘管說，我會看着辦。奶娘敢提出來，可見是真心為小四考慮，你看着給些賞賜，也是一份鼓勵。”孩子還是得糙養才行。
自此，小胖四開始了在園子裏的快樂生活。園子裏各種花花草草、奇怪蟲子，還有已經長大很多的大白和大花，小孩子能不喜歡才怪。
只是可憐了伺候的人，每天為了看住四皇子，累得腰都酸。芍藥不得不排班，一天六個人，大家輪班倒吧，再月例翻倍，激勵一下。不然，四皇子是越來越健壯了，可伺候的下人都快累脫了相。
正康帝看到的四皇子，再也不是白白嫩嫩的模樣，而是成了小泥球。“愛妃，你確定這是皇宮裏養大的孩子？”他還真沒見過這個養孩子的法子。
小滿撇了一眼正康帝，嚴肅道：“不是，這是妾從田間地頭剛偷回來的。看着順眼，就順便帶回來了。您要是看着不喜歡，咱們再扔回去算了。”
正康帝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小女人，嘴上功夫越來越見長。他湊到小滿耳邊，輕輕道：“愛妃，小四是扔不回去了，要不咱們再努力一把，要一個小公主吧，養得白白嫩嫩的，好不好？”
小滿白了一眼皇上，這還看着孩子呢，說這些幹嘛。正康帝看小滿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就又大笑起來。
小四聽到父皇笑聲，回過頭來晃晃腦袋，咧嘴一笑，繼續玩去了。那小牙上沾着一堆口水，在太陽光下，還真是耀眼。
正康帝看着四皇子漸漸長大，想着遠在北疆的太子也做了一些事情。雖然沒有衝鋒陷陣，但也能跟着上陣殺敵了。何況，秦王哪裏捨得親侄子當先鋒兵呢，還是慢慢來，一邊學後方部署謀略，一邊到前方練膽吧。
“養兒不愁長，一轉眼，小四就這樣大了。過不了兩個月，就該會走，會說話了。”小滿看着小四，忍不住感慨一句。
正康帝將她摟在懷裏，“是呀，等過二十年，他們該長大了，咱們也就老了。”
聽着正康帝的感慨，小滿倒是笑起來，“別啊，皇上，再過二十年，人家還是美艷少婦呢，才不當老太婆。要老您自己老，妾永遠是□□。”
“好啊，敢笑話朕老。來來來，咱們到屋裏去，看看朕老沒老。”小胖四玩得高興，才不管父母去了哪裏。可憐的小滿，誰讓她亂說話，又被狠狠教導了。
這一日，長樂宮剛打開宮門沒有多久，就見到外面一輛馬車駛來。看門的小太監和婆子很是驚訝，呵，誰這麼大陣仗，敢將馬車駛到他們長樂宮門前，不知道這是宸妃娘娘的住處嗎？
小太監們雖然被教導堅決不惹事，可是，這別人欺負到門上了，怎麼也要耍一耍寵妃跟前人的風頭。領頭小太監正要開口訓斥，就看到馬車側面跟着的小張公公，即刻變臉道：“小張公公，是您老啊。您這是……”
馬車裏是皇上？可實在不像啊，這馬車規格一般人坐自然是很高，但皇上坐就太委屈了。而且，乾清宮到這裏也沒有多遠，轎輦就夠了，用得着坐馬車嗎？
小張公公笑道：“你個沒眼力見的，趕緊去回稟宸妃娘娘，娘娘的家人來了。”
小太監連頭都沒敢再多瞧那輛馬車，一溜煙就跑到內院傳話。哎呀，一直聽說娘娘的家人在鄉下，連個官身都沒有，沒想到竟然還能進宮。他們娘娘還真是得寵啊。
等笑得合不攏嘴的芍藥將這個消息報給小滿的時候，她都一時反應不過來。她的家人，不是好好在百裡外的地方獃著嗎，怎麼就進宮了？
等小滿小跑着迎出去，林氏和姐姐還有一個溫婉少婦，都已經進了內院了。兩方一碰面，藏在心裏的淚水都流了出來。宮裏錦衣玉食千般好，總也不在親人身邊啊。
林氏她們流着淚還不忘行大禮，這小滿哪裏能讓呢。“娘，這都是在自己宮裏，您這不是折我的壽嘛，快別行大禮，我可受不起。”一旦進了宮，就不是林家的女兒，而是皇上的女兒了，再見面，身份差了十萬八千里。
“快擦擦眼淚，宮裏嬤嬤教導過我們了，在這宮裏啊，不能流眼淚。娘也是老糊塗了，見到你就將規矩忘了。”林氏掏出手絹，就要給小滿擦眼淚。
穀雨扯了扯林氏的衣袖，“娘啊，您倒是覺得帶了最好的絲帕了，可以不能隨便幫妹妹擦眼淚。走吧，咱們跟着妹妹到裏邊吧，別讓旁人笑話。”
穀雨在京里多年，哪裏不懂這些規矩。她們普通人，哪裏能隨便拿自己的東西給娘娘用。雖然是家人，也要避諱一下外人啊。
小滿這才想起，這還沒進正殿呢。她笑道：“娘，咱們先進去吧，也好說說話。不過，哥哥怎麼沒一起來呢。”
穀雨笑道：“咱們女眷能進宮就是天大的恩賜了，咱哥哥終歸是外男，怎麼能隨意進後宮呢。”
小滿笑自己糊塗了，這後宮這麼多妃子，連宮中侍衛和太醫出入都嚴謹得很，何況哥哥這個外男。
芍藥剛才就吩咐將茶水、果子擺好了，這會子將門掩上，讓他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
“這是嫂嫂吧？第一次見，娘也不給我認識認識。”雖然長相只能算中等偏上，但有一股子讀書人家氣質，不卑不亢，笑容溫婉，小滿很是喜歡。她們林家，有這樣一個嫂嫂，侄子侄女也能得到良好教養吧。
嫂嫂行了一個常禮，“上次娘娘出宮，妾還在家中養胎，也沒有見上面。現在孩子能離人了，妾才能趕過來給娘娘見個禮。”
小滿笑道：“娘，嫂嫂，姐姐，你們怎麼就沒有帶孩子進宮呢。我這當姑姑的，當姨母的，還沒見過一面呢。”
林氏笑道：“他們都太淘氣，來了宮裏也是添亂，還不能讓咱們好好說說話。這不，小虎子也帶到北京了，讓你姐夫在家一起看着呢。”
林氏她們知道，小滿在宮裏，沒有娘家支持，本就不好過。她們這次能來就千恩萬謝了，還帶不懂事的孩子來，萬一鬧出笑話，豈不是更讓小滿尷尬。
“下次可不許這樣了。親人也得走動才能親近。若是一直不見面，孩子們哪裏記得我這個姑姑、姨母。”小滿不依了，親戚不走動，感情就疏遠了。她雖然是穿來的，但林家待她不薄，她不能不管林家。
林氏拉着小滿的手笑道，“好，知道了，下次若還有機會，一定讓你見到他們。說起來，還真是感激皇上。前陣子就派人去接咱們了，只說是你有些想家，又不能隨意出宮，只能接咱們來宮裏見一面了。”
正康帝還真是有心，小滿以為，他上次只是隨便說說呢。
嫂子也道：“派去的人也十分客氣，路上照應得好得很，還一路講了宮裏的景色。咱們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你在這宮裏過得不錯。”
她雖然第一次見宸妃娘娘，卻也覺得親切。畢竟，家裏人天天念叨着，家裏的好日子也全靠這個妹妹。
“是呀，這麼多年也熬出頭了，封了妃是小，最重要的是有了皇子。娘心可放到肚子裏了。”林氏說著就要抹眼淚，想到規矩，又生生忍住。她哪裏不清楚，要說這女人一輩子的依靠，還得是兒子。即使在鄉下富人家，相公都未必是靠得住的，何況是皇上呢。
小滿笑道：“娘，您以後可放心了吧，可別天天擔心我了。四皇子現在正在園子裏爬呢，咱們過去看看他，順便也逛一逛園子吧。這個季節，風景倒是好得很。”
當眾人看到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四皇子的時候，都忍不住笑了。這哪裏是宮裏的貴人，簡直和他們鄉下的孩子差不多嘛。
看到四皇子咧着嘴沖他們笑，林氏的心都化了。擱以前，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的女兒能成為寵妃，她能成為皇子的外祖母。人生還真是奇妙。
小滿小心得很，也沒有帶家人去逛什麼御花園。倒不是怕人笑話她家人身份低還敢進宮亂逛，而是怕有不給臉面的某些妃子知道消息給她父母沒臉。
小滿自己低頭就好了，可不想家人看到宮裏的明爭暗鬥，省得回去擔心地睡不好覺。
再說了，這長樂宮的富貴和美麗不敢說宮中最好，也是數得上的，足夠家裏人開眼了。
林家一直呆到天快黑了，才被小張公公送走。正康帝雖然發話，可以在長樂宮過夜，但小滿卻不想破例。宮裏自來就沒有留宿外人的規矩。
昭陽宮裏，貞貴妃正在和沈嬤嬤閑話。“嬤嬤，你說好好的皇子，卻被那個賤人養成個鄉下孩子，還真不愧是鄉下出來的，沒有見識。就這樣，皇上竟然還喜歡，真是不懂男人到底愛哪一口。還有那群上不得檯面的家人，竟然好意思進宮，咱們皇上也真是寵她寵得沒邊了。”
沈嬤嬤將晾成八分熱的湯水端給貞貴妃，“娘娘，您趁熱喝了這個補補身子。男人，還不是喜歡新鮮的。這宮裏女人太精緻，說不得咱們皇上就喜歡粗糙點的了。”
“哎，天天喝這些有什麼用，皇上都不來咱們昭陽宮。前陣子太醫又來看了，說什麼注意調養，吉人自有天相。這話里話外不就是說我這身子受了損傷嘛。周賤人死得還真是早，沒受多少折磨就死了，都沒有消我心頭之恨。本宮就不信，三皇子一直躲在南邊，只要他敢進京，咱們就……”
貞妃最恨的人就是周昭容了，耍了她那麼多年，竟然輕輕鬆鬆就赴了黃泉。兒子也是個奸詐狡猾的，一看勢頭不對，就躲到南邊了。你就躲吧，看你能躲過幾時。
沈嬤嬤勸道：“娘娘，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還是好好計劃咱們想好的那件事情吧。”既然貞貴妃已經生不出孩子來了，總得想法子將別人孩子養在自己名下。
沈家一開始不願意出手，是因為當時局勢不明朗。而且，當時誰能想到貞貴妃就真的生不出來了呢。如今看這樣子，就算能生，皇帝不來，怎麼可能有皇子。被逼到沒有其他路子，他們沈家要想再進一步，只能想辦法幫貞貴妃走一步險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