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易青綰無動於衷。
她與易和楚都心知肚明，這樁婚事一定成不了，不然剛剛她的二哥也不會認真的與她說了這麼久師衍的事情。
現在要想的只是如何婉拒這件事。
易和楚以為自己妹妹一定能想出一個絕妙的辦法來解決這個麻煩，可是緊接着就聽到易青綰滿不在乎的說道，“在這件事被公諸於眾之前，我會讓這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給師衍。”
他的妹妹根本就不想在這件事上費半點心思，連推脫的理由都不想去想。
可是易青綰雖是這樣說，易和楚卻不會真的讓她這樣去做。
“樂瀛最多還有三日便會到都城，你要何時與師家定下這門親事？”說完之後，他又有些困惑，“還有，看你的樣子，就算沒有樂瀛這檔子事，你也想要儘快嫁給師衍。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急？”
易青綰自然沒辦法告訴他三個月之後皇帝就會駕崩，只能答道，“我行事不是一向如此，一定要做的事情便儘快做完，以免夜長夢多突生變故。”
可是易和楚卻不信，他仍是略帶懷疑的打量着她，幾次欲言又止。
“說。”易青綰瞥了他一眼，語氣果斷。
易和楚也當真實話實說，“若不是因為我相信師衍是個君子，定會懷疑你們是不是已經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說完，目光又飄到了她的腹部。
被他這麼一說，就算是易青綰也一時語塞。她該如何反駁呢？是先質問他信師衍不信她，還是說她就算嫁人也沒有想過孩子的事情？
在她二哥眼中，她當真膽大妄為。
“再與你說下去，什麼沒影兒的事都要說出來了。”她趕他走，“天色不早了，回你府上的時候別忘了帶上趙瑾瑜。”
既然答應了夏氏，她就不會不管趙瑾瑜，無論用怎樣的方式。
說起趙瑾瑜，易和楚本來已經邁出的腳步又停下了，他扭頭看向她，問道，“你可看出來了？”
“什麼？”她不懂。
“雖然掩飾的很好，那個趙瑾瑜，有腿疾。”常年習武，易和楚在與對方擦身而過的時候一眼就看得出他身上的毛病。
易青綰有些意外。趙瑾瑜身有殘缺還敢留在她的身邊，若不是對其他方面有着相當的自信，就是對趙家也隱瞞了這件事。
這個男人倒是不簡單。
“所以，我還想最後問一句。”易和楚很是好奇，“如果不是因為師衍，你會不會留下趙瑾瑜？”
這算是對她真心的試探嗎？
只是，易青綰卻點了點頭，“我會留着他，他會成為一枚很好的棋子。用他，我可以辦到很多事情。”
無論對男對女，美人計都是這世上最有用的計謀之一。
只要能夠到達成目的，易青綰什麼都做得出來，這就是宣國的成譽公主。
可是如今她卻為了另一個男人，放棄了自己無所不用其極的原則。對於上一世的她來說，舍掉趙瑾瑜，着實是可惜，但在這一世，她做不到不顧忌師衍的感受。
易和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諸事很快便要有個分曉了。
回到王府的時候，府里的下人很快迎了上來稟告說師大人已經等了很久了。
師衍是被易和楚叫來的，可是易和楚卻沒料到自己會與趙瑾瑜一起回來，由此，這兩個男人竟然就在前院撞了個正着。
趙瑾瑜是聽說過師衍的，偶然撞見了也是一派恭敬模樣，挑不出半點錯來，而師衍也如易和楚那樣看了他許久，直到看他跟隨下人離開才收回了目光，隨口問道，“這就是趙家送給公主的那個人？”
“你怎麼知道？”易和楚有些好奇，明明這件事剛剛才發生，沒有走漏出半點風聲。
師衍卻笑了笑，“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那你還笑得出來。”
“因為我看到他與你一起回來了。”
“你......”這回輪到易和楚一時語塞。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弄不懂師衍這個人，到底是真的看得開還是裝糊塗？正如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時光都摸不透師衍的性子，好像哪一面都是真的，又好像哪一面都不是。如果他是一個君王，單單與這樣的臣子“鬥智斗勇”就要耗去大半心思。
若想毫無顧忌的讓他手握大權，除非當權者是易青綰。
有一點易和楚一直很清楚，那便是師衍可以為了易青綰變得非常無情。師衍這種看似弔兒郎當的人一旦變得無情起來，便會非常可怕。誰也無法掌握他。
“不說這個了。”一想到這些，易和楚便覺得那兩個人簡直是孽緣，擺了擺手，他與師衍來到外院書房相對而坐，桌上也已經擺上了酒。
“你們家是什麼態度？”眼下他還是更關心這個。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師衍搖了搖頭，語氣倒是很平靜，“我之前沒想過會有這種事，綰綰心急，我時間不多，現在商量兩個字已經不管用了，大不了就硬着來。”
高門大宅之中，少有一家人都相安無事安穩度日的，師家也不例外。而正是因為滿門忠烈，師家當家主事的男人已經所剩無幾，除了自己的父親之外，師衍還要面對后宅里那群女人們，這才是最大的難題。師衍總不至於對着自己年邁的祖母等人講“智取”，犯不着那樣耍心思。所以，乾脆將沙場上那一套用在了家裏。
說一不二，絕不拖泥帶水。
如果說不通，就硬着來，不惜搬出師家。
“比起耍花招，你這更是不孝。”易和楚連連搖頭，目光中卻有幾分贊同。
“比起拖着不肯娶妻，我成親了才是孝順。”師衍也知道家裏人希望他娶親但絕不是尚公主，不過凡事總要有取捨，“如果我們家我做不了主，我就不會讓綰綰嫁過來。”
也是高門大宅里長大的，知道有些事情能有多糟心，他不會讓自己妻子受那份委屈，即便易青綰那樣的性子和身份定是吃不了虧。
孝順自然要孝順的，他會代替師家去向君主與宣國盡忠，光耀門楣保師家子弟一世無憂，還會生個孩子繼承家業，如果父母不趕他走，他也會時常到父母身邊說說話。
做什麼事都行，唯獨依着他們的意思娶別人，沒得商量。
雖然不想貶低自己的妹妹，與師衍說了這麼一番話之後，易和楚還是覺得易青綰能遇到師衍是三生有幸，師衍才是倒了霉的那個。
“再等幾日。”他勸師衍，“成譽那丫頭自然有她的辦法，你別為了她折騰。以後麻煩的日子長着呢，這次就讓她自己折騰去。”
師衍沒接這句話，眼神中隱隱透出不贊同。
易和楚也知道在易青綰這件事上，跟師衍說什麼都是說不通的，但是一想想這兩人成婚之後的事，他就見不得師衍為了娶她不惜搬出師家。
讓師家不得不同意這樁婚事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除了師衍自己的強硬態度之外，還有一個就是皇命。若是皇帝發了話，就算是師家也抗不了皇命。
可是現在皇帝顯然是偏向樂瀛那邊，到底能不能改變心意還是要看易青綰。
提起這個，易和楚就不得不說，“樂瀛就要到宣國了。”說話的時候還帶笑看着師衍。
自從幼時見了樂瀛一面之後，前些年易青綰便時常提起這個昌國的小皇子，如今小皇子成了太子爺，眼看着就要繼承皇位了，對於師衍來說，完全可以稱得上勁敵。
早先易和楚也見過那位太子爺一面，溫潤俊雅，有着芝蘭玉樹之姿，最翩然出塵不過。所以他一度有些質疑易青綰的心思，他的小妹妹明明就喜歡樂瀛那樣博雅清冷的男子，怎麼就突然看上師衍了呢？
若論相貌，也許是師衍更勝一籌，可是要說性子做派，易青綰最不喜歡的就是師衍這樣的。
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得。
“我也是時候謀個官職了。”師衍唇邊的笑意在聽到樂瀛這兩個字的時候慢慢斂去。他現在只是在京衛指揮使司掛個虛職，想要名正言順的接觸到樂瀛，還需要一個頭銜。
“總不能讓你去鴻臚寺掛個職。”易和楚略想了想，乾脆說道，“這次我親自去見那個樂瀛，你與我一起。”末了，又添了一句，“還有，待這件事了結，你也該想想自己的出路了，一直掛着個虛職不是辦法。”
這也是師衍要說的事情。
“正要說這事呢。”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突然站起身後退幾步擺出了一副恭敬的姿態，正色問道，“二殿下，若是我自此不在軍中供職，您會怎樣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