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截然不同的吻
第五十六章
初徵心拔-槍相向,踐踏着雜草,一路飛奔向那個密林中的影子。
然而,對方也是跑得飛快,一時就已經拉開了距離。
她舉起槍口,情緒洶湧根本無法平息,嗓音因為激動而近乎破音:“別動!費雷冬!你要還是男人就別再逃了!”
那人背對着她,但當真停住了身影,穿着黑色大衣的輪廓刺痛她的眼眸。
她覺得要只是看着他都變得困難,兩人的所有動作都戛然而止。
“徵心,放下槍,別這樣。”
嗓子徹底啞了,但那語氣和過去一模一樣。
整片林子像是沒有別的聲音了,她的耳朵里兜兜轉轉就留下他的一句話。
那男人體格高大,可以看見脖子處有很多舊傷,即便沒有望到他的臉,初徵心也能斷定這就是費雷冬,只是他看上去又頹廢又難過。
眼睛裏蓄滿淚水打着轉兒,偏偏就是執拗地不肯落下,她深深吸了幾口氣,覺得自己就像在做無聲而徒勞的挽留。
“費雷冬,別再逃了……”
他卻站在原地,又冷又靜地嘆了一口氣,隨後再次邁開步子。
“費雷冬!不要逼我!你以為我不敢開槍嗎!”
初徵心單手持槍,目露凶色,心裏現在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恨不得一槍打死這個男人!!
“初徵心!住手!把槍還給魏晟!”
身後傳來徐陣焦急而嚴厲的聲音,男人趁着她分神的片刻,當機立斷地往林子深處逃跑了。
初徵心方要去追,被徐陣冷冷地擋下來:“你沒有任何權利開槍。”
“你放手!你把他放跑了!”
“他跑不了。”徐陣依然冷靜地制止她,“既然他已經出現了,就說明他無路可走了。”
魏晟生怕再次刺激到眼前的女孩兒,不敢大聲地說:“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徐陣,事情交給他一定沒錯。”
聽了魏晟的話,她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被徐陣硬生生奪過手-槍,就像一坐美麗的雕像站得一動不動。
此刻初徵心的心頭猶如刀絞,徐陣看她蒼白的臉色也能猜到,他強壓着翻湧的苦澀。
“你這樣不理智會害死我們大家,你知道這一槍的後果是什麼嗎?”
魏晟嚴重失職,而他……也會失去最愛的她。
初徵心的呼吸聲急促,痛苦、震驚、壓力、憤懣、委屈……她根本無力承受那麼多、那麼多的激動情緒,幾乎是倒進他的懷裏,身子冷的就像一塊冰。
“是他……這次真的是他。”
徐陣和魏晟對視一眼,他抱緊了她,想要她僵硬的身體哪怕放鬆一點也好。
但初徵心很快就與他分開了一些距離,悲痛的神情卻溢於言表。
“對不起,魏晟。我……”
“你這行為是嚴重的觸犯法律,你又不是不知道……”魏晟也是難得板著臉,語氣嚴肅地警告。
初徵心還是沒有緩過來,雖不至於失魂落魄,但也是一臉的無助。
魏晟知道說再多她根本就聽不進去,深深嘆一口氣:“下不為例,這次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時候聽見動靜的警員也陸續趕來了,魏晟告訴他們可能發現了嫌疑犯,然後轉頭在徐陣的耳邊小聲道:“我們得讓人搜查整片山林,說不定能發現費雷冬的蛛絲馬跡。”
看着聳立的山岩石壁,有風凜冽地吹着,徐陣點了點頭。
眼下他毫不關心費雷冬,儘管他的出現就像投下了一顆炸彈。
他只是心疼。
他非常的需要她。
……
季節彷彿一下子就來到了冬天,寒夜的月光灑下來,明亮了一片天地。初徵心沒有回家,也回不了家,她呆在徐陣的公寓裏,靜靜地望着窗外,好像什麼也沒有想。
她比白天的時候冷靜了很多,也愈發覺得他們在迷霧中難尋蹤跡。
屋子裏很安靜,徐陣手插着口袋在她身後看了一會,走過來從背後把人抱緊。
“你很不好。”
他沒有等她回答,而是自顧自地進行了下一步的動作。
徐陣用力掰過她的臉狠狠地吻,這個吻和以往任何的吻都不太一樣。
他俯下身,有些粗暴地堵上她的嘴,舌頭蠻橫地伸進去,深深吸吮,狠狠糾纏,只弄得她舌根都覺得發麻。
兩人唇齒交接,舌尖互相纏繞,漸漸地,徐陣的呼吸變粗,這近乎狂-狼的吻法不同於以往,她有些受不了,也不是太喜歡,於是,放在他背後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
初徵心發出微弱的抗議聲,男人這才放過她。
“心態好點了嗎?”
雖然覺得他的舉動有些霸道,但她居然也覺得很受用。
初徵心隔着重重複雜的心思望向他,開口說:“他真的還沒有死。”
“嗯。”
“這次的案子會不會是他乾的?”她觀察他臉上的表情,也從中明白了什麼,“你分析的這些和費雷冬倒是很像,晏梓烏死前不都透露過嗎?他們曾經是一夥的。”
“目前還不能下結論,但有這個可能。”
月光像是照到了他的眼底,更襯得他整個人膚白貌美,俊秀如山河,莫名就透露一種安定的情緒給她,感染着她。
而初徵心靠着窗邊,瓷白的臉頰上一雙眼眸清波徐徐,終於沖他微微一笑。
自從費雷冬再次出現,她的心裏就空空如也,可又像什麼東西也裝不下了。
然而,徐陣清寒的眼眸里只剩下溫熱的情愫,看的她心頭又熱起來,果然,她是只能聽進他的話。
“我沒事了。”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初徵心記得,在自己想要打殘洛庚的時候,他就已經阻止過她一次了。
只有徐陣能將她一次次從懸崖邊拽回來。
“真的就如你所說,費雷冬來了。”
“目前他的嫌疑是很大,就像我們說殺了苗姨的很有可能不是他,但也不能斷定。”
初徵心點點頭,再次唏噓和默然。
“既然當年有可能是晏梓烏殺了苗姨再找了你父親當替罪羊,那麼,現在依然可以把整個案子推給他。”
她一愣,有些話卡在喉嚨口沒有說出來。
……可那樣的話,他該多可憐。
他們一家子,又該多可憐。
初徵心望向窗外一輪缺了邊的圓月,臉上浮現一絲難受至極的哭意。
總感覺像有一種不可抗力,在驅使他們的命運走向不幸的深淵。
“不要怕,還有我在。”
徐陣過來,在此牢牢地將她摟入懷中,扶住她的胳膊親上來。
她能體會到他的真心實意,所以,儘管這洪流無情,儘管命運多舛,但只要有他在身邊,就能一直走下去。
發抖的身體終於在這一刻稍稍得到緩解,初徵心已經忍得胸口酸脹,眼眶泛紅。
徐陣靜了一瞬,還是說:“對了,你父親回來這件事,找機會告訴初女士,你記得觀察她的反應。”
初徵心突然一怔。
……
蠶,鱗翅目動物,分為桑蠶和柞蠶,一生經過卵、蟲、蛹、蛾四個變-態過程,喜乾燥,不喜潮濕。
警方在井底發現了這些人為擺放着的許多蠶蟲和桑葉,白色蟲子在屍體裏慢慢蠕動、爬行。
第二名死者叫姚仁理,本來是前途無量的設計師,現在卻只能躺在一個深暗不見底的地方,殘缺而腫脹,甚至屍體覆蓋著大團的蛆蟲。
徐陣看着照片,忽然覺得那模樣真像極了一隻蠶蛹。
澄昌市的警方在姚仁理的筆記本電腦中發現了第二段兇手發送的錄音,他們得知以後,向上級魏晟和徐陣彙報:“我們用最先進的聲紋鑒定對比了兩段錄音,確實是來自同一個人的。”
年輕警員說完,臉上神色又變了一下。
“然後,這是我們同事在電腦里發現的另一樣東西,好像……是給你的。”
徐陣的目光盯着現場連線的屏幕,心裏咯噔一下。
那個打開的文檔里列出了一張清單,開頭用微軟雅黑的字體打出了清清楚楚的“徐陣”兩字,詭異又肅穆。
警員的背部滲出寒意,但還是慢慢地將鼠標下挪,一篇完整的文檔呈現在他們眼前:
文學:一般。
歷史:一般。
哲學:一般。
天文學:愛好,成熟。
物理:深不可測。也許是超越天才的程度。
化學:精通。
……
植物學:對毒物一類熟悉,對園藝類一無所知。
犯罪心理學:成熟,精通。
地質學:一般.
……
長長的清單最後還附了一句詩: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
“‘他’也在為我做一些剖析,這個人很自負,也不是一般的聰明,至少有很強的‘閱讀’能力。”
徐陣凜冽的眉眼在夜色中閃爍動人。
“對方發這封郵件肯定用了代理伺服器,追查不到源頭,但我們能肯定一點,‘他’離我很近。”
養蠶人,是一個很了解他們的罪犯。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能想像也許身邊走過的就是那麼一位兇殘扭曲的殺人魔。
“那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徐陣神色凝重,但毫不畏懼:“他在作案前一定會故意給我們留下線索,就像曾經‘海桐花’一案中的虞良,他會給我們展示他的作案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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