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生日快樂
第五十二章
這天下午,初徵心從單位回來的路上順便去取了蛋糕,徐陣坐車過來接她,兩人再一起去幼兒園接小皮。
他看上去還不錯,彎着眉毛、溫溫如玉。
晏梓烏的死儘管是一個噩耗,但有些事情總要按照規律繼續下去。
初徵心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年輕人已經走過來,捧着她的臉就是熱情的一吻,她往後退了一小步,靦腆道:“被人看到不好吧。”
徐陣遮住她的眼睛:“這樣就好了。”
初徵心:“……”
為什麼他要和她玩掩耳盜鈴。
徐陣拎着定製的蛋糕,兩人邊聊邊走,居民區有小孩陸續放學回來,穿着校服,有的騎單車,有的和同伴搭公交,初徵心看着才想起來,一眨眼連小皮都六歲了,時光流逝真是無情。
幼兒園門口擠滿了來接孩子們的老人和家長,也有不少檔次的車停在路邊,費喻文和幾個小夥伴一起走出來,看到姐姐和徐叔叔站在那兒沖他揮手,難得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小皮,這是你爸爸嗎?”
“小皮你爸爸好帥啊,跟你一樣帥帥噠!”
有孩子的家長也是認識費喻文親戚的,只不過,這個男孩子的父母他們還真就一直沒見到過,於是也跟着好奇起來。
“我們還沒見過小皮的爸爸媽媽呢,現在知道了,難怪你長得這麼好看呀。”
聽見身邊這些小孩的起鬨,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的家長,費喻文垂着小腦袋,剛才的好心情已經被一種糾結的情緒取代了,整個人焉了下去。
徐陣淡淡一笑,今天他穿了藍色襯衫外搭一件西裝,滿臉正直和睿智,雖說是年輕,卻顯得學術派,也是魅力不凡,他摸了摸費喻文的腦袋,彎腰牽着孩子的手。
初徵心向著那些人禮貌地打了招呼,顯然看徐陣的樣子也不打算辯解什麼,倒是他們快要走的時候,費小皮突然抬起頭,眼神明亮地說:“他不是我爸爸,但他是姐夫,他很厲害的,幫警察叔叔抓壞蛋,是我的英雄!”
初徵心不知怎麼的眼眶一紅,趕緊拉着他們走了。
費喻文在徐陣的身邊探出腦袋:“你怎麼啦,為什麼擦眼睛?”
“被你感動的,費喻文你這麼小就是萬人迷,長大了能迷倒很多人。”
“那也迷倒你了嗎?”
“對啊。”
“不要,我才不要迷倒姐姐。”
小萌娃說著,過來主動牽住了初徵心的手。
夕陽西下,車水馬龍,他們走的這條大街寬敞而整潔。徐陣順着費喻文的方向望過去,她燦爛的笑容真是可愛又動人,害得他又想吻她了。
他剛要靠近,又被她的眼神給瞪回去。
小男孩不捨得這麼快走完,還騙徐叔叔給他買了棒棒糖和明天幼兒園要用的彩紙,回到家裏,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可能需要吃大半個蛋糕!我都已經餓扁了。”
初徵心把大白造型的奶油蛋糕擱在桌上,催促他去洗手:“菜還沒燒好呢,再忍一忍。”
費小皮在徐叔叔面前顯擺似得把小書包里的東西統統倒出來,有巧克力、賀卡還有各種小手工。
“你看,這些都是我今天收到的禮物。”
“幼稚。”
費喻文對他做了一個鬼臉,索性就不理他了。
徐陣走去廚房幫着初徵心炒菜,事實上他的手藝比她要好的多,她果斷褪下圍裙交給他:“徐大廚,那就麻煩你了。”
他眸光淺淺掃她一眼,乾脆地接過她的活,動作瀟洒地掌廚。
很快,一桌豐盛的晚飯端上桌,費喻文吃了平時兩倍的飯量,撩起衣服拍打小肚皮:“好滿足好滿足!”
他窩在沙發上打開液晶電視,說是過生日可以盡情地看動畫片,結果還沒到九點自己先呼呼睡著了,倦懶的小臉還挺討人喜歡。
初徵心好笑地看了看他,目光又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燭光下他的雙眸漆黑如點墨,眼神無比柔和。
“你給了他一個非常難忘的生日。”
“我沒有你做的多。”
她嘆了口氣,將身子靠在他懷裏,才說:“苗姨只來得及給他慶祝一歲……”
徐陣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也能想像那是怎樣的。他們默默地依偎了一會,他聽見她聲音壓低了,輕聲說:“徐陣,我還是不甘心,為什麼好好一個家會變成現在這樣?”
從那天起,不會再有那盞永遠亮着的燈,不會再有熱騰騰的飯菜,也不會有人關心你冷暖,你再如何想念他他也不會回來,所以你恨不得回到那個時候,狠狠地對着那個兇手捅上無數刀。
她小聲說:“徐陣,你再替我催眠,我覺得也許這次能看到更多的東西,就算看不到,也能讓我從裏面再走出來一些。”
徐陣沉默良久,沉着地望着她:“好吧,但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
他總是能讓她的心慢慢變得暖起來,也變得更加軟。
徐陣捏着她的下巴,溫熱的唇從她臉頰處開始進攻。
“你做什麼?”
“福利。”
“……你看小皮在就應該知道今晚沒有福利。”
徐陣抗議:“只是親幾下。”
“那也不行,萬一他醒了呢?”
對方修長的眉宇蹙起來,最近他忙着晏梓烏的案子,好不容易見上一面連親個嘴都不行?
徐陣果斷站起來,初徵心調整了坐姿,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經把不遠處睡著了的費喻文抱往卧室……
片刻,他神色清爽地走出來,旋即說:“這樣可以了嗎?”
初徵心瞬間就哭笑不得了,可也覺得幸福不已。
這場景怎麼越看越像是一家三口呢。
……
次日下午。
秋日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初徵心躺着舒適柔軟的床墊,窗外是落葉紛紛,紗簾被風吹起。
徐陣對她的心理狀況已有了一些基本評估,她的創傷后應激障礙沒有持續複發,算是康復的比較好,但有時會在夢中反覆體驗噩夢和可怕的幻覺,另外也對一些片段或者細節強制遺忘,何況本來就過了這幾年,很多細節記不清了。
他看着她躺下來,忽視眼前這條貼身靚麗的長裙,神色嚴謹就像專業的治療師。
“我們開始了。”
作為一個催眠師,必須突破三道基本的防線,也就是邏輯防線、情感防線、道德防線,進入患者的潛意識。
當患者意識最放鬆、最薄弱的時刻,催眠師就要果斷抓住縫隙控制住對方的思維。
“你在一片海邊,想像只有一個人,你越過沙灘,走入海中,一個人暢遊,頭頂還有海鷗……”
“好,跟着那條小路走,在路的盡頭有一扇門,推開那扇門,你就會回到那段你最難忘記的、最深刻的記憶中,那是你的家……”
等到催眠告一段落,催眠師可以選擇喚醒,也可以選擇讓被催眠者進入自然的睡眠狀態。
徐陣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睡得香甜,也就不用再繼續,撫着她的額頭,眸帶淺笑,柔聲說:“等你從夢裏走出來,告訴我那天你看到了什麼。”
……
初徵心睡了不知多久,忽的就醒過來了。這一次不再是生生被驚嚇,而是自己睡飽了。在朦朦朧朧的思緒間,她又回到澄昌市的那棟樓,看到窗外血腥猙獰的一幕,眼前影影綽綽的卻是血色的片段,但她覺得這次很“痛快”,好像那時候沒有被排遣出去的哭喊和悲痛,終於找到了應該擺放的地方。
當有一種旋律在耳邊響起,所有一切都在眼前飛快,要很快隱去。
房間裏靜而幽謐,徐陣就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看書,看到女朋友醒了,他放下書本,坐到她身邊。
“這次你在夢裏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很累,非常累,好像都不願醒過來。”
徐陣不動神色打量她:“在這件事上,你是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們嗎?”
初徵心看着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看現在費喻文養的多好,你很努力了。”
初徵心難耐深深動搖的心,俯身緊緊抱住眼前的男人,將頭埋在他的肩膀處。
她真的要感謝他,言語和行動都給了最大的寬慰,因為在此之間,在他的陪伴下,她才能將自己看得更清楚,才能發泄壓抑在心底的委屈、痛苦和憤怒。
“我很怕,但我還是看見了。”她頓了頓,抓緊他背後的衣服,感覺心裏更穩一些,才說:“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給自己下了心理暗示,我總覺得那個人刺刀的姿勢,還有走路的模樣,除了像費雷東以外,還像一個人。”
徐陣彷彿是已經知道答案,並不意外地側眸看着她,眼神滿含隱隱的情愫。
“他的樣子……很像晏梓烏。”
四目凝視,徐陣:“也許你的發現不是錯覺,這幾天我在看資料,還和冷翊今商討過——包括當年費喻文母親的解剖資料,我發現,晏梓烏解剖范媛媛等人的時候,手法與你父親的這起很相似,連切開傷口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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