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年殺手
第十三章
晚霞徐徐,書店裏,女孩抬頭看着一本淺藍封皮的書,正要踮腳。
“需要幫助嗎?”
女孩回頭望見一張娟秀清爽的五官,偏偏這精緻的五官又是長在與她同齡的少年臉上,頓時心口一窒,有些窘迫:“沒、沒有,我想要拿上面那本書……”
他伸手幫她把要的那本《精神焦慮症的自救病理分析卷》取下來,說:“我也在看類似的心理輔導書籍。”
“……是嗎。”
“你是三班的魯一妍,我記得,周四我們上同一個興趣班。”
女孩的臉變得更紅,少年笑着做起自我介紹:“虞良,日薄虞淵(日落西山)的虞,良木的良。”
“你好。”她想了想,又怯怯地說:“你在學校這麼受歡迎,沒什麼人不知道你。”
少年笑得燦爛,背着光的黑髮更顯得黑若鴉羽,倆人站在原地聊了起來。
“你是不是擔心這次期末考試,好幾次在課間都看到你,你心情很差的樣子。”
魯一妍根本沒料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會被這麼一位“校草”級的美少年看在眼底,她急忙搖頭:“沒有,就是有點不安……”
“你語文一向是年級前幾名,對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討論一下這次的複習重點?”
“但是……就怕我沒什麼好幫的上忙。”
“別這麼說,我請客,你想吃什麼?”
“不用的,我們aa制吧。”
魯一妍與虞良一前一後走出書店,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氤氳暖黃的色調,她看着少年在藍白校服下更顯清瘦直挺的背影,心中隱隱地掃去了些許積壓良久的陰霾。
……卻不知已是身處險境。
他看着少女天真而憂鬱的臉龐,享受着一步步放餌,將獵物騙入獸夾致死的過程,真的比直接就上冷兵器去殺人有趣多了。
虞良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愉悅的笑意。
……
太陽落山之後,籠罩着澄昌市的是另一種浮躁深沉的黑色,徐陣在魏晟陪同下依次來到他們鎖定的兩處偏僻場所,一個是廢棄的老屋,還有一個是放着諸多油漆桶的廠房。
之所以能縮小搜索範圍,是因為徐陣根據虞良這幾天的路線行徑,發現他在幾個地方奇怪地沒有選擇最近的路線,而是繞道而行,彷彿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什麼。
徐陣在廠房看了幾圈,走向其中一隻看似普通的舊桶,指了指說:“桶是舊的,唯獨這隻蓋子上的釘子是新的,找人來開了它。”
果不其然,魏晟和另一位刑警在這個桶里找出一些繩索、抹布,可能是他們用來綁架楊正圓和魯一妍的部分用具。
“這裏應該可以做一些痕迹取證。我斷定虞良還想作案,他也不會扔了溜冰鞋。”
“那就算他擦了血跡,鞋上也能留下決定性的證據。”魏晟總算覺得又離真相進了一步,“我可以把人控制起來了。”
由於初徵心幫不上什麼忙,她帶着小皮先回去了,從魏晟那裏得到的消息來看,徐陣又一次幫忙縮短了警方辦案的時間。
不過她很明白,那人也是花了功夫才做到如今的地步,除了每天都在吸收新的知識,他還會做一些“訓練”。譬如,他們曾經路過一個公園的時候,他特意停下來,對她說:“隨便對我進行提問。”
初徵心:“什麼意思?”
他已經閉上眼睛:“這裏一共有幾個人,男的幾個,女的幾個。”
她沒預料到自己還得負責替他鍛煉閃存記憶力,卻也只好看了看附近,問:“鞦韆旁的女士穿什麼衣服,一共有幾個十歲以下的小孩子,還有,那個坐在長椅上的老伯伯是什麼狀態。”
男人嘴角微揚:“好問題。那女人穿紅色上衣、白色長褲,十歲以下的共9個。長椅上的老伯很失落,至於原因,應該是去看孫輩卻遭到拒絕,手裏的玩具也沒送出去。”
她終於相信,每個人的樣子他都能記得清楚。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有這方面的才能的?”
徐陣睜開眼,烏黑的眉宇靜朗:“我沒有什麼你們說的才華,也不會‘推理’這種謹慎的東西,我只是知道一些‘道理’。”
“道理?”
“只要發生過的事就會有跡可循,只要想掩飾和隱藏的事就會留下破綻,順藤而下,就是犯罪。逆流而上,就是真相。”
初徵心一時看着他微微失神,雖然平時這男人顯得毒舌而驕傲,但有一些只是因為不善於表達和社交障礙給人產生的誤解,他骨子裏有一種謙虛與豁達,還有肅然的神情,令她深表敬佩。
有了罪犯的初步畫像,加上虞良的犯罪動機,可以說是*不離十了,初徵心的心裏隱隱感覺到真相就要來臨。
眼看就要過年,家家戶戶都已備起年貨,每到這時候澄昌市的雞和鴨就會變得特別受歡迎,初徵心去幫老人家們買些新的拖把、掃帚,準備大掃除,她還想着要不要給衛生中心的同事捎些什麼祝他們新年快樂,以及,穆教授那裏她要不要也送些好吃的。
畢竟,有些病人在醫院本來就已經過得很寂苦,有的甚至已經被親戚給徹底放棄了,根本不會想到逢年過節來探望他們。
儘管穆教授從來不差這些關懷溫暖,但她也想表達一份自己的心意吧。
結果走到半路,初徵心竟然看見虞良在拐角處靠牆站着,這條路平時就人煙稀少,此刻也是根本沒什麼人經過。
她不由心中向上一提,立刻告訴自己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的緊張,只能佯裝沒事地停住腳步,看着虞良走過來。
“姐,你出門,上哪兒?”
“我要去超市,虞良,今天這麼早下課嗎?”
少年笑得純善如常:“嗯,有些事早退了,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當然。”
“你和徐陣什麼關係?”
初徵心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也不敢拆穿,她知道他痛恨的從來都是那些行為不檢點的女人,她並不在他的涉獵範圍內才對啊。
勉強地笑着,說:“你怎麼也和小皮一樣,他只是在幫我一些忙,我替他做些事表示‘回禮’。”
“但在我看來,你們走得很近,你說,如果我對你做出什麼,他是不是會傷心。”
初徵心怔住了:“虞良,為什麼針對他。”
“我討厭他,他真是個讓人想要好好一虐的偵探。”
說完這話,虞良的神情徹底變了,她看到這位迷人少年的眼神沉下去,警惕、冰冷且充滿攻擊性,猶如天使被拔去羽翼,瞬間化為地獄裏的怪物,只想宣洩自己的憤怒與仇恨,他想要主宰並毀滅生命。
“虞良,你需要跟我們談談,你只是把憎恨都壓抑在心裏……”
“我看到他們去了我的秘密工廠,也看到他們去了我家。”他厲聲打斷她的話,“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初徵心的呼吸變得有些重,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着。
“但在被抓到以前,我還要完成最後一件事,我還要殺了你。”
“虞良,我一直把你看做弟弟……”
“如果那天不是在醫院遇見你,徐陣也不會這麼快發現我。”虞良的聲音帶了悶悶的重音,“當然,也有另一個原因,不過不重要了,你是精神科醫師,你應該知道我已經‘瘋’了。與一具屍體呆了13年,誰能不瘋呢。”
初徵心看到他又往前走幾步,已經悄悄做好準備,在精神科崗前培訓的時候她去學了一些防身術,為的是防止失去控制的病人對他們突然攻擊,她也學會如何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保護自己。
雖然虞良比她個高,但他還只是一位清秀少年,她還是有機會逃脫的。
初徵心立刻往後退幾步,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反手勒住她的脖子,她心中大驚,那人腳步怎會練得這麼輕,甚至都沒感覺背後幾時站了人!
他死死地勒住她,幾乎都要讓人斷氣了,隨後一根冰冷的針管插入脖子處的靜脈,初徵心在惶急的時刻居然還能感覺得到——這人的手法冷靜優美、流暢如水,就像是在演奏一首歌,或者是做一道料理前的準備工作那樣清淡。
耳邊只剩下風的低吟,初徵心慢慢感到頭暈目眩,很快就進入了睡夢。
……
徐陣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通,上了出租車,又打電話給正在調派警力的魏晨:“我找不到她,魏晟,虞良在哪裏?”
“你在說什麼?你找不着誰,我們正打算找到虞良然後審訊。”
他斂着一身寒氣:“初徵心和虞良都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