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校醫院裏有不少雷伊頓的朋友,華生就是其中之一。看到雷伊頓扛着一個人走了過來,華生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同情地問道:“怎麼?這次又有戰友受傷啦?”
作為雷伊頓的死黨,他很清楚雷伊頓有多重視每一位聯盟軍的軍人,有好幾次下屬受傷都是由雷伊頓親自送過來的,因為雷伊頓根本不放心。
“不是下屬,是新來的學生,應該是蜂族帝國的六王子,安諾拉,精神力等級2級,身體強度3級。”雷伊頓平靜地回道,每一位新生的個人信息他都看過了。雷伊頓的精神力等級很高,要記住這些基本信息對於他來說不是難事,幾乎看一遍就能記得差不多了。
華生摸了摸下巴:“似乎你又把人給訓暈了哪……”每一年,進入聯盟軍的新兵們都有一部分接受不了雷伊頓高強度的訓練而入院。因為雷伊頓堅持認為,人的潛力是能在極限的開發中被無限地激發出來的……
事實上,雷伊頓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與其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是分不開的。他對新兵們的訓練強度要求甚至及不上他對自己的十分之一!
而他之所以要了解每一位新兵和王族新生的身體數據也在於此——他為他們制定的訓練計劃都是在他們身體所能接受的範圍之內的,雖然辛苦,卻不會傷及根本。
“你先幫他看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吧。”雷伊頓沉聲說道。
華生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型測試儀,對病床上的安諾拉各項數據開始測了起來——
“咦?他的精神力不止2級呢!”華生驚呼道。
雷伊頓皺眉看了過去,發現儀器上顯示着——精神力等級3級。
“難道是儀器出錯了?”華生自言自語道。
“儀器以前有出錯過嗎?出錯概率是多少?”雷伊頓問道。
“這個倒不太清楚……不過,它的精確度的確比不上學院入學的那台……”
雷伊頓想了想,說道:“先把這件事放下吧,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件壞事。如果說他的精神力真的提升到了3級的話,那他至少可以進入虛擬世界了。先幫他看看他的身體有沒有出什麼毛病……”
華生點點頭,再次檢查了起來,期間還往安諾拉體內注入了一些特殊礦石的能量,看看安諾拉身體數據因反應發生的變化。
十分鐘后,華生若有所思地站直了身體。
“怎麼樣?”雷伊頓問道,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應該有個大致的結論了。
“他的精神力受過創傷。”華生說道,“等級上升也許是他的精神力在自動修復的結果。而且……他最近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透支精神力了,可憐見的還要接受你那些變︶態的訓練……怪不得他暈倒了。”華生送了個“鄙視”的眼神給雷伊頓。
雷伊頓對這種眼神一般都是免疫的,他點點頭:“沒事就行。等他醒來,你告訴他,今天的訓練他不用去了,准許他休息一天,明天再來訓練場。”
“咦?那你呢?”
“集訓還沒有結束,那幫新生還在那裏,我要先回訓練場。”說完,雷伊頓站了起來。
“嘖嘖,真是冷酷無情哪……把這麼可愛的小男生‘扛’着過來醫院這邊且不說,還沒等人家醒來就走了……”華生做出了個“無奈”的手勢,“真懷疑你這塊冷石頭有沒有被捂熱的那一天……”
聽到華生這句話,雷伊頓正要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眼神閃過了一絲痛苦和懷念,卻又很快就消弭不見了,沒有被華生髮現。
“有時間研究這個問題,不如趕快拿出你今年的研究成果,否則你就做好被研究院那幫人說你徒有虛名的準備吧。”雷伊頓看着華生,冷冷地說道,臉部的肌肉綳得更緊了,咋一看來,似乎是更顯嚴肅。
“老兄,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華生哀嚎道。
雷伊頓沒有給予半分同情,擺擺手,說道:“我走了,他醒來記得轉告我的話。”
說完,雷伊頓走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外。
“唉,小兄弟,你辛苦了,我同情你一把,碰上了雷伊頓這種冷血無情又面癱毒舌的教官……”華生對床上的安諾拉說道。
安諾拉繼續平穩地呼吸着,陷在無夢的沉眠中。
安諾拉醒來時,已經是日近西山的時候了。紅橙色的陽光鋪滿了整間屋子,柔和得讓人感到心裏無比地寧靜。安諾拉抬起手,想要感受一下這股溫煦的暖意,卻發現自己的掌背插着一支針管,透明的液體自一個塑料管子裏緩緩流過,流進針管,再流進自己的身體裏。
安諾拉這才想起自己暈倒了,如果判斷無誤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在校醫院裏。
安諾拉想起了自己暈倒之前精神力透支的這件事,覺得這很有可能與那本《精神力的修鍊》有關,但他現在的精神力才剛剛恢復,還不好與小寵聯繫。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破了安諾拉的沉思——
“篤篤。”
“嘿,小朋友,你醒啦?”一位身穿白大褂,臉上掛着一幅細邊眼鏡的文質彬彬的男人維持着敲門的姿勢,笑容隨和地問道。不過,安諾拉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彷彿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很感興趣的一樣。
安諾拉暗自警惕了起來,他身上的確有秘密,那就是玉佩空間和小寵的存在。雖然他並不認為別人能夠很輕易地得知這個秘密,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安諾拉不敢賭也賭不起,小心一點總是不錯的。
狐族人若是願意的話,他們會是天生的影帝。所以,華生並沒有發現安諾拉的異樣。在他眼中,困惑地朝他眨了兩下眼睛的安諾拉就像只溫和無害的小兔子,濕漉漉的大眼睛為那張平凡清秀的臉蛋增色不少。
安諾拉一下子就勾起了華生的喜愛之情,以至於他都差點要忘記自己出現的真正目的了——為了弄清楚安諾拉的精神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他能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說不定會成為醫學界的一個裏程碑。
“你的精神力受過損傷,你知道么?”華生問道。
“嗯,知道。”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能給我說說么?”
“我聽別人說,我以前的腦子都不太靈敏,最近有一次我不小心掉進冰湖差點死掉,被救回來后,就莫名其妙地好了,以前弄不明白的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子都清晰了。”
——安諾拉主動地交代了一部分的事實,有時候,用事實來掩蓋秘密比謊言更管用。
果然,華生在事實的誘導下,自動地幫安諾拉給找了個解釋,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因為以前曾被人用藥物壓制過精神力?”語氣似乎有點失望,畢竟這種案例也不是沒有過,在藥物的壓制失效后,那個人的精神力是可以逐漸恢復的。
安諾拉垂下眼眸,沒有接話。
“算了,不管怎麼樣,對你來說,這都是一件好事。”華生說著,向安諾拉走了過來,“你的精神力等級在入學時是2級,現在已經上升到3級了。”
“真的嗎?!”安諾拉眼睛一亮,抬起了眼眸,充滿希冀地看向了華生——他是真的高興,沒想到那本《精神力的修鍊》那麼管用。他已經開始隱隱期待着精神力實體化成功的那一天了。
“真的,我本來也以為是儀器出錯了,但我拿了另外幾部儀器過來,測出的結果是一樣的……恭喜,你已經具備進入虛擬機甲競技場的能力了。”華生真誠地說道。
“謝謝。”安諾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華生的心隱隱一跳——走近前看時,他更加覺得安諾拉的那雙眼睛很漂亮了,像會說話一樣,很是勾人,勾得他的心有點痒痒的。
華生乾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可不想老牛吃嫩草,安諾拉才18歲,以獸人250歲的平均年齡來說,他至多還只能算是一個大男孩,而自己都已經45歲“高齡”了。
“咕嚕~”安諾拉的肚子叫了一聲,他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揉了揉。
華生這才恍然一拍腦袋道:“我都忘記了,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不餓才怪呢!我給你拔了營養液的針頭,你快點去找點東西填填肚子吧。隔壁有快餐店也有商場,你可以去那裏逛一逛。”
“好的,謝謝醫生。”安諾拉純真地笑了,笑得眉眼彎彎。
華生的心裏又是一跳。他飛快地移開目光,埋頭開始迅速熟練地處理起安諾拉手背上的針頭來……
“好了。”華生直起腰,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
“謝謝。”安諾拉回以一笑,正準備從床上坐起來,卻在坐到一半的時候感到了肚皮上的一陣牽扯痛,“嘶——”地一聲,差點又摔回了床上,所幸被華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安諾拉困惑地拉起了自己的衣擺,發現肚皮上竟然有一大塊青紫!在白皙皮膚的襯托下,顯得特別搶眼。
安諾拉:“……”他這是被打了么?
“這個粗魯的傢伙,就知道他是一塊石頭心!老是臭着一張臉,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星際幣似的!”
“這是……教官造成的?”
“是啊,他把你扛在肩上抬過來的,晃悠了一路,不淤紫才怪呢!也不想想,你們這些細皮嫩肉的新生能和那幫當兵的糙漢子相比么?等等,我給你找一些葯塗塗,保證很快就消掉了。”說完,華生離開了房間,不久之後又拿着一個瓶子走了回來。
安諾拉覺得這位醫生的心地還真是很不錯,他的心防也稍稍降低了一點。
華生撩起袖子,似乎準備給安諾拉擦藥,安諾拉急忙止住了,把瓶子從華生手裏抽了出來,說道:“呃……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你。”說完,還對華生笑了一笑。
華生猛然一僵,耳根有點泛紅。他對安諾拉說道:“那你就拿着它吧,反正也不值什麼錢。帶回去,一天塗三次,很快就可以消淤了。”
“好的。”安諾拉點點頭。他看了一下天色,覺得已經不早了,便對華生說道:“那我就先走咯,再次謝謝你。”
“呃……不用謝。”華生回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裏有點失落。
突然,華生對走到了門口的安諾拉說道,“噢,對了,我叫‘華生’,以後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找我。”
安諾拉回頭笑了笑:“好的,我叫‘安諾拉’。”
走出華生的視線后,安諾拉稍稍鬆了一口氣。
狼王曾經說過,安諾拉給他的感覺總有點捉摸不透,這讓他覺得有點危險,卻也同時是極度吸引他的地方——
事實上,狼王這句話算是一語道破了安諾拉的本性。
安諾拉是狐族,狐族人最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他們能根據他人的喜好做出不同的反應,就像戴上了不同的面具一樣。這算是狐族人保護自我的一種本能,這種本能讓他們非常容易獲得狩獵對象的歡心,卻也同樣活得很累。
安諾拉並沒有把華生當做發展對象,但他還是不知不覺地就戴上了適合華生口味的“面具”——或許是華生最初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小白鼠一樣,讓他感覺到了危險吧。只希望以後別再遇到這位醫生了,安諾拉想到。
如果可以,他寧願活得肆意一點,而不是戴上一個又一個的面具。
也許,對於現在的安諾拉來說,他最真實的時候便是在面對小寵的時候吧?因為,他一直覺得動物比人更真誠。
提起小寵,安諾拉又不免想起了昨晚的小茶杯犬。事實上,在小茶杯犬面前的安諾拉也算是他最真實的一面,因為他沒必要對一隻小寵物產生防備心,更何況他還挺喜歡那隻聰明又有點小傲嬌的茶杯犬的。
不知道今天晚上還能不能遇見那隻可愛的小狗呢?安諾拉有點期待地想到,唇角化開了一縷溫和而真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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