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衛珩和長安都墜入斷崖后,紫穗呆傻地跪在懸崖邊,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那一刻,晏絨衣也呈獃滯狀。兩個人都沒預料到衛珩救人的方式如此簡單直接,本以為衛珩會下山帶人去搜尋,誰會料到他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那可是懸崖,跳下去的結果是九死一生。
後來還是紫穗先回過神,她猛地站起來,揉着紅紅的眼圈,跑到晏絨衣旁,說:“段翊是衛公子的人,他一定知曉衛公子回京的事,我得去找他,讓他救人。”她緊張地咬着嘴唇,“我現在就去找他。”
走了兩步,又回來,將自己身上的裘袍脫下來,蓋在晏絨衣身上。
晏絨衣愣了一下,“你這是做什麼?”
“晏大夫,你如今不能動彈,這山上風大,給你先蓋着。等我找到段翊在一起來帶你回去。”說完,紫穗飛快地往山下走。
她原來一直居於深宮之中,不像晏絨衣伸手敏捷,跑了沒多遠就摔了一跤,不過她絲毫不覺得疼,爬起來繼續跑。
晏絨衣坐在樹上,看她這樣,頗為無奈地嘆氣道:“真羨慕長安,什麼時候也能有人這樣對我呢?要有人這般真心待我,我也樂意跳一回崖。”說完她扭頭看着斷崖方向,“可惜我不能過去看看,也不知道那斷崖到底有多深。希望玉大哥和長安都能平安。”
說完,她又是長嘆一聲。
她想試試看自己的腿有沒有回復,然而費了半天的勁,整個下半身依然是毫無知覺無法動彈的。於是只能安靜地縮在樹上。
差不過快兩個時辰后,晏絨衣還沒有等到紫穗,倒是段翊先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晏絨衣本以為是紫穗叫來的段翊,結果段翊看到她十分吃驚:“晏大夫你怎麼在這兒?我家公子和平樂公主呢?”
聽完晏絨衣的話,段翊臉色大變,這才知曉衛珩和長安都墜入懸崖。他之所以一直拖到這個時候才來找人,就是因為怕自己打攪到公子,想不到這一回竟錯了。早知道,天剛下雪那時,他就該過來找人。
因為段翊人就在山上,所以紫穗去暢音樓並沒有找到他。找不到段翊,紫穗她也不敢在暢音樓是說衛珩和公主的事,只能又試着去別處找,最後都是無功而返,而此時雪越下越大,她心裏也越來越着急,最後只能選擇自己花錢臨時雇了些看起來伸手不錯的人同她一起到山上尋人。
當然,在半路上她那那些人便被預先知情的段翊派人截住。
段翊派來的人把紫穗和晏絨衣都送去山上的別院裏等候消息。
饒是紫穗如何央求他,如何在他勉強哭訴,要求對方讓自己也去尋人,那人也不應。
紫穗怒極而罵:“段翊你有種!”
那人揉了揉耳朵,小聲道:“紫穗姑娘,您別為難段大哥。四爺當初離京的時候便給他下了條死命令,任何時候都得保護您的安全,要是您出了一丁點兒事,四爺都不會饒了他。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他又怎麼可能答應再讓您涉險?”
紫穗聽完,頓時啞口無言。
剛恢復過來的晏絨衣聽了只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只好安慰紫穗道:“紫穗,你就別在這兒瞎操心了,你在山上跑兩步都能摔倒,去了懸崖底,除了拖累段翊,還能做什麼呢?我們還是先在這兒稍安勿躁,暫時做些能做的事,等着好消息便是。”
紫穗便又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都是我不好……要是公主真出事,我必然也要隨公主而去!我……”紫穗一想到公主是因自己而墜入懸崖,一想到公主小小年紀可能會離開,便悲從心來,豆大的淚珠霎時從她眼裏滾落出來,她用力地握着拳頭,哽咽着,“我絕不苟活!”
晏絨衣可沒工夫傷心自責,在段翊安排人去懸崖地找人的時候,她還不忘叫人幫她將那些摘下的草藥帶上。她想,如果長安出了事,她便更得想法子替長安為靈妃把八皇子的眼睛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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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這山上就很難尋人,加上雪突然越下越大,段翊在崖底來來回迴繞了兩圈,好不容易才發現那處階梯。
離開半山崖前,衛珩又仔細打量着坐在房舍里的兩具枯骨人屍。
段翊也好奇地打量着,說:“公子,您說他們是什麼人?”
衛珩的目光落在墨玉上,沉思片刻,說:“把這塊玉取下來帶上,去好好查查。”
說完,衛珩接過段翊帶來的錦裘,抱着長安離開。
段翊看着衛珩眼裏泛着紅血絲,本想說要不自己抱着公主,不過隨後他又從衛珩眼裏讀出了心疼二字,便不敢多言。段翊估摸着就算是靈妃和皇上來了,四爺他也不會把公主交給別人。
從這崖底出山還得繞很長一段山路,段翊早已備了轎子,只是山路不好走,抬轎子頗費工夫,可總比走路好。
衛珩其實自己不想坐轎子,可是長安如今還在昏迷之中,身體倒是不冷是,只是越來越燙,而他又捨不得讓長安一個人坐在轎子,便只能抱着長安兩個人一起坐在轎子裏,由着別人抬出山。
回到段翊安排的京郊別院裏,衛珩急忙讓晏絨衣給長安把脈。
晏絨衣把完脈后臉上露出喜色,說:“公主真是命大。雖然受了些內傷,但比我想像的要輕得多。不過在冰雪天裏遭了罪,公主恐怕得養好些日子才能好。”
“意思就是……不嚴重?”衛珩問。
晏絨衣道:“有我在,玉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保證最後把公主照顧的比原先還要好。我這就給公主開藥。”她瞄了一眼衛珩,“倒是玉大哥你的臉色看着不太對。”她朝衛珩伸出手,“讓我也給你把一脈。”
“我沒事,你快去給長安開藥。”衛珩淡淡地說,蹙着額頭,眼睛就從未離開過長安。
晏絨衣道:“那好,等我開完葯在給你看看,不急這一時。”說完,晏絨衣便離開。
衛珩對賴着不走的紫穗道:“紫穗姑娘,你去幫絨衣一起。”
紫穗聽出衛珩是想單獨和公主在一起。
從心裏她是不願意由着一個男子和公主獨處的,可是眼前這衛珩既是她和公主都惹不起的,也是她和公主的救命恩人,她也只能聽從。
紫穗離開后,衛珩俯身,將臉貼在長安心口處,說:“長安,絨衣說你沒事,你便不會有事。”他很想很想和長安多呆一刻,很想看着長安醒過來,看着她恢復如初。
但是他得走了。
再拖下去,邊關得出大事。
衛珩俯首親吻長安的眉心,“我得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下次回來,我就要娶你。”
說罷,衛珩起身快步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着躺在床上依然在昏迷中的長安,一步都不想再邁。
足足站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好不容易說服自己離開。
門衛,段翊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公子,您真的不要給晏大夫看看嗎?”段翊記得,晏絨衣當時的描述是說衛珩也是朝着懸崖捨身一躍的。他看着衛珩的臉色,心裏很是擔憂。畢竟去邊關的路還唱着,馬不停蹄地奔波,他怕衛珩的身體吃不消。
衛珩道:“不需要。”他上了馬車,心裏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對了,那塊墨玉你取下來了沒?”
段翊道:“在我身上。”
“你給我。墨玉的事先不要查,你這些日子關注一下,有沒有人會去那間屋舍里,一旦發現,立刻抓起來。”
衛珩之所以有這個懷疑,是因為他突然想起在桌子上還有一個香爐,雖然你他去的時候香爐里並沒有燃香,但是看得出來,那香爐不像是多年沒人使用,因為香爐里的香不像是五六年前的灰燼。
但是屋舍里的兩個人,顯然是五六年前就過世的,不然不會是白骨狀。
“是。”段翊並未多問,將墨玉遞給衛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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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喝下晏絨衣的第一副葯后,依然沉睡。
晏絨衣試了試她的額頭后,立即命人以冰水浸潤毛巾,蓋在她額頭處,每一炷香時間更換一次。
晌午過後,晏絨衣心懷忐忑地帶着昏迷不醒的長安回宮。她已經想好了一連串的應對之法,不過還是擔心自己露出馬腳。
她出宮的時候,和皇上打過照顧,是為了採藥,而公主出宮,是好奇她平常怎麼採藥的。至於二人為何沒回去,是因為在山上不慎迷了路,公主和自己又遭了雪,而公主身子嬌貴,一下子就病倒了,多虧遇到外人相助。故而今日才回宮。
只是她的這些話還得和景王爺說,免得到時候有心之人故意來盤問。
正當她準備多繞路去景王府的時候,遇到了狀元杜知敏,晏絨衣急忙叫住他,請他幫忙告知景王。當得知杜知敏也是要入宮面聖之後,她便請杜知敏充當那位救人的外人。
杜知敏欣然答應。
晏絨衣稍稍安心,同杜知敏告別後,駕車快速回宮。
回宮后,免不了又要被各路人一番問責。
不過她並不懼怕。畢竟她自封醫術第二,目前還沒人敢稱第一。皇上也捨不得殺她。
長安醒來之時,已是三日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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