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午小憩之時,郭長安睡得迷迷糊糊,腦子裏突然冒出衛珩的身影。
她恍惚回到了將死的那一刻,眼前不停閃現的畫面便是衛珩驚慌失措的模樣。他似乎在不停地說話,可是自己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只隱約記得他嘴巴不停動着。
衛珩的面孔漸漸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緩緩消逝。
她突然感到恐懼,小腹絞痛無比,似乎是腹中尚未完全成型的孩子正在脫離自己的身體……心慌得喘不過氣。
她用力地掐住手邊的東西,整個腦子裏一片混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着還是迷糊着,總覺得一睜眼,眼前又是那陰冷無光的牢房,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每日只能看着殘羹冷炙嘔吐不止,還有獄卒們不陰不陽的面孔……
“公主,公主!”
紫穗的手都要快被她掐出血印子了,不過七公主的夢話卻讓她驚得忘了手上的痛感。
郭長安倏地睜開眼,急促地喘着氣,待瞳孔聚焦,發現身邊的人是紫穗時,才幽幽吐出一口氣。她把手放在小腹處,此刻腹中仍有陣痛感。
“公主從前從不做噩夢,今兒個是怎麼了?到底是夢到了什麼?”紫穗用帕子輕輕拭去她額頭的薄汗,“剛才還一直拽着奴婢的手說胡話。”
聽到紫穗的話,郭長安微微蹙額,輕聲問道:“我都說了什麼?”
紫穗紅了臉,壓低嗓音,在郭長安耳邊輕語道:“公主,你剛才提到了衛家四公子衛珩。”
郭長安猛地一怔,知道自己一定是因為夢到了前世所以才提到衛珩。不過她還是裝作恍惚地念叨了一句:“我只是夢到自己被繩子勒着喘不過氣罷了,且又不曾見過他,好端端的怎會地提到他……”
她這句念叨,倒是打消了紫穗的疑心。
紫穗自來到頤心殿照顧七公主后,幾乎是和七公主形影不離的,方才她見公主睡得並不安神,眉頭緊皺,面色痛苦,便想替她捏捏額頭,結果卻聽到她輕聲地呢喃:“不要走,衛珩,衛珩不要丟下我……”
紫穗自然是被她的囈語弄糊塗了,心下琢磨着,七公主難不成見過衛四公子?而且這話,似乎帶着點曖昧,特別容易讓人誤會……紫穗可不是十二三的小丫頭,今年她已經二十四歲了,之前也是在翊熙宮裏伺候,對男女之情自然是知曉的。
故而方才,她不得不多想兩人是不是私底下見過。
可思來想去,也找不出這二位能見面的可能時間。
衛珩可從未來過宮裏,七公主至今也未出過宮,兩個人怎麼都不可能見過面的。
好在如今公主自己也在疑惑,紫穗便稍稍放寬了心。
“奴婢聽錯了也許,倒是公主,臉色看着煞白煞白了。”紫穗面露擔憂,“奴婢還是讓青蘿去請太醫給公主看看。”
長安按住她的手,搖頭道:“不必,做個噩夢而已,也不用驚動太醫。”她輕輕揉着腹部,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都怪衛芯瑤,總是在旁人跟前提她哥哥。”
衛芯瑤是衛珩的親妹妹,因為五公主郭華稹的緣故,也在折春堂里陪讀,上午入宮,下午出宮。據說貴妃原是想讓衛芯瑤住在宮裏,但因衛家三房就這一兒一女,因此衛珩的母親央求了貴妃讓自己每日能見到女兒,貴妃亦是大度,便允了衛三夫人的懇求。
衛家如今是日日派馬車接送衛芯瑤。陪讀左右不過是兩三年,等衛芯瑤定了親,也就不用再入宮。
衛家的幾位孫子輩,一直是各大侯府貴女們私底下爭相議論的主,連宮裏的幾位公主們也會談起。衛家長房長子衛驍,十五歲時便子承父業,進入驍騎營。他入營時雖年幼,卻也是憑藉本事從營衛升為副營長,直到他當上副營長,驍騎營里的一干人等才知曉此人竟是衛候長孫。
年輕時便行事穩妥,不仰仗家族聲望,亦是有真本事的人,皇上也頗為喜歡衛驍,恰逢貴妃所出的二公主和他年齡相仿,便下旨招他為駙馬。
可惜在兩人將要完婚之際,二公主大病了一場,病來得甚急,太醫院全員出動也未能挽救她的性命,二公主終究是在那年中秋香消玉殞。從此衛驍便斷了婚配的念頭,說是要一輩子守着二公主的魂魄。惹得許多閨閣之女艷羨二公主的福氣。
前世郭長安也希望自己將來的駙馬能有衛驍這份痴情。
除去衛驍,讓人提起最多的便是衛家三房的衛珩。
衛珩比衛競小了七歲,今年剛好十五歲。
比起和二皇姐有一斷故事的衛競,衛珩其實沒有任何事迹可以成為大家議論之人。他不是衛國公衛佘的長房長孫,論文武,也絕非出挑的。衛珩小時候倒是因文采出眾被父皇誇讚過,可是長安記得,他會在這一年參加殿試,別說前三,根本就是排在倒數。
然而,他就算文才武略什麼都不出眾,就算在所有人當中什麼都不做,只要他站在那兒,周圍的一切變成了景,他的身影便是那片景中最為搶眼的。遠看過去,他宛如畫中的謫仙,連抬眸蹙額這樣細微的小動作,都容易被看的人津津樂道。
他哪怕是對你微笑,也會讓你覺得此人離你甚遠,周身泛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她第一次見他便有這樣的感覺。
明明自己才是帝王之女,和他站一起,倒是被比下去了。
郭長安微微閉上眼。
這大周天下,大約找不到比衛珩容貌更出眾的人了。
她想起衛珩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平樂公主天人之姿,衛珩一介平庸之輩,不敢攀附。”
平庸之輩……呸!
找哪個借口不好,非說什麼平庸之輩。如此敷衍的搪塞之語,郭長安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自己被他嘲弄了一發。縱然他容貌之外的地方並不出挑,但也絕非平庸之輩。他不過是不願當駙馬罷了,甚至是有些嫌棄的,不然豈能連借口也說得如此隨意。
曾經,郭長安以為他喜歡的是五姐郭華稹,但當大周朝被他們衛家傾滅,她才恍然大悟,哦,原來他不喜歡的,只是她們的身份。
也不知道衛珩上輩子婚配沒有,到底是哪家姑娘入了他的眼。前世,她想嫁衛珩,但是沒嫁成;五皇姐郭華稹也想嫁衛珩,同樣也是沒有嫁成。
比起五皇姐,在大周滅亡時,她倒是和衛珩有了夫妻之實。不過現在想起來,還不如沒有。若不是因為有了身子需要去找大夫,她也不至於被木脩發現,更不至於被木脩當做討好新帝衛佘的砝碼而被獻出去。
其實她們和衛珩,終究不能在一起的,勉強成了親,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計較起來,彼此之間算是滅國滅族的血海深仇。
恨他?
好像有點,可是他也沒那麼壞,至少自己將死之時,他許諾已替自己尋得一處安葬的好地方。他應該會信守諾言的。只可惜不能去看一看上一世自己究竟葬身何處。
上輩子嘗過了鶴頂紅,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飲一杯。因為,實在是太疼了,疼到都察覺不到自己的五臟六腑究竟竄到何處。
難不成是心理作用?
郭長安忽然覺得肚子裏又是一陣絞痛,疼得瞬間牙齒都想打顫。總不會這回醒來,體內自帶着前世的殘留的毒酒吧?
她別過臉,蜷縮着,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
“公主……”紫穗看出她萬分難受,急忙喚來青蘿,吩咐道,“快去太醫院請朱太醫。”
長安疼過這一陣,感覺身下似乎是……她咬着牙,拽住紫穗:“紫穗,我、我只是肚子疼。不用讓青蘿去傳太醫。”
紫穗有些氣惱,畢竟她比長安大了一輪,便說:“不行,公主你可是千金貴體,可不能有閃失。若是您再不許奴婢去請太醫,奴婢只能找娘娘了。”
“別……”長安倒吸一口涼氣,聲音發顫,“紫穗我你扶我去凈室,我估摸……似乎是來葵水了……”
紫穗聽此,立馬不言語,小心地扶着她去了凈室。
長安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來了葵水。前世明明是十四歲方來的第一次,這一回居然比從前早了兩年。心裏頓時有些忐忑。
原來重來之後,一切都有可能會變。事情不是按部就班地照着之前來的。
紫穗知道這是七公主的初潮,幫她換衣服的同時,還同她說了很多來小日子的時候要注意的地方。
“公主,頭一回來小日子,身子是會不舒服的。這段時間,您可不能貪涼,也要多注意休息,奴婢也會讓御膳房送些暖宮的吃食。若是一直這樣疼,得一定請太醫過來瞧瞧,看看是不是得吃些葯調理。”說著,紫穗遞給她一個暖爐子,讓她放在腹部,可暫且緩解一下疼痛。
長安吧暖爐放在肚子上,過了一會,頓時覺得舒服許多。前世第一次來葵水的時候,她還在蹴鞠場上和五皇姐玩馬球,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下了馬才發現有點兒不太對勁。而且前世記憶中,來小日子的時候,肚子幾乎沒怎麼疼過,只不過是每回來的時候,身體有一點點乏而已。
“公主您可是長大了。這眉眼太像娘娘,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紫穗想,七公主生來就是美人坯子,還沒完全長開,便光彩奪目,再過個兩年,也不知道會美成什麼樣兒,將來的駙馬必定是前世修了福氣才能娶了公主這般容貌的人。
紫穗聽過旁人的傳聞,說那衛家四公子衛珩雖未曾入仕,但品行端正,容貌更是京中少有且年長公主三歲,若是將來公主能嫁給他,想必也是不錯的。至於旁的人,紫穗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哪個能配得上公主。
不過公主的婚事,素來都是皇上下旨定的,豈容她一個奴婢亂猜想。
見長安臉色稍好了些,紫穗也總算是把那顆懸着的心放下。
長安知道紫穗是真的擔心自己,便對她笑了笑,說:“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紫穗剛要說話,便聽小宮女進來說文陽公主和六殿下來了。
文陽公主便是五皇姐郭華稹。
六殿下,則是比長安年長一歲的六皇子郭煜鴻,宸妃的兒子。
這兩個人此刻一起出現,倒是讓郭長安有些吃驚。郭華稹和六皇子素來不親近。
她這邊還沒說讓宮女請進來,那邊郭華稹的聲音便傳了過來。眨眼間,屋子裏便多了兩個人。紫穗急忙跪下給二位行禮。
郭華稹身上穿着最新的蘇綉做的衣裳,顏色極為出挑,就算是大的節日上穿這樣的衣服也不會被比下去,跟着她的宮女手裏拿着她剛脫下的披風。她挽着偏成熟的少女髻,頭上插着一株鎏金的蝴蝶形珠花簪子,上面的珍珠顆顆光澤盈潤,珍珠圍繞在簪子中心的殷紅色的瑪瑙周圍。
如今宮裏時興眼角處點綴幾筆妝花,郭華稹也讓宮女在左邊點了兩筆,畫上一朵粉色的桃花瓣。妝花畫得十分逼真,乍一看,郭長安還真以為她眉尾處落了一瓣桃花。
只是,郭華稹今年剛十四歲,此刻也還是孩子身量,臉蛋圓圓的,還未完全脫去嬰兒肥,這樣一張透着稚氣的面孔,非得畫大人所鍾愛的妝容,看上去真有些不倫不類。
郭華稹瞅了一眼郭長安,說:“七妹,天氣這麼好,你怎麼還懶了起來,到現在還窩在床上。今日連折春堂都沒去。”
當著六皇子郭煜鴻的面,郭長安也不好說緣由,只能笑而不語。
六皇子郭煜鴻倒是沒怎麼寒暄,像平常一樣,親昵地挨着床邊坐下,“七妹,我中午的時候聽宮人說,父皇賞了你古昝先生的文房四寶一套。你快拿出來,讓我瞧瞧。”
古昝先生是個怪人,寶佑七年的時候便高中狀元,卻貪戀制硯,對官場毫無眷戀,一輩子都在研究文房四寶,且他做出來的從來不買,都是看誰合眼緣然後送出去。臨死前他也不過是做出了七套,每一套都是用極好的材料製作而成,價值連城。
五十年後,皇上還是從外邦進貢的貢品里發現了一套。
六皇子郭煜鴻老早就想見一見這傳說中價值連城的筆硯,可惜東西一送上來便被皇上鎖在了私庫,他自然不敢平白無故去問父皇要來觀賞,如今一聽說皇上把這個送給了長安,便立即跑來求看。
郭長安笑着讓紫穗把皇上賞賜的文房四寶拿上來。
毛筆的筆身是用上好的白玉製成,光照下隱約透着些青綠色的光澤,摸上去瑩潤秦清涼,筆頭和連接毛毫的地方則用了千年血玉。
而硯台看着更像是藝術品。
台底依然是古昝的名字。台身正面高出的地方雕着幾行小篆,旁邊則是栩栩如生的高山流水圖,連流水上的一葉扁舟的刻畫得無比清晰。
郭煜鴻拿起毛筆和硯台,愛不釋手地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摸着筆身上鐫刻的古昝二字,說:“七妹,能借給我用兩日嗎?”
郭長安有些犯難:“六哥若真是喜歡,我倒是不會小氣說不給你,反正給我用也是浪費。只不過……”
“不過什麼?”郭煜鴻緊張地看着她,“七妹你要是送給我,我定然小心呵護,當寶貝一樣收着。”
郭長安微微撇嘴:“可是我是跟父皇說我要送太子哥哥禮物,父皇才答應送我這些。我總不能把我那些女兒家的首飾拿出去當賀禮吧?”
“這樣啊。”郭煜鴻仍舊有些不舍,“我的生辰也快到了。”他想說,七妹你也送一個給我唄,毛筆和硯台隨便哪個都行,剩下的再送給太子大哥。
郭長安才不會承認自己看出郭煜鴻的心思呢,她把目光投向郭華稹,“那怎麼辦?”
郭華稹揚起眉毛,說:“看我幹嘛,又不是我的東西,你愛送誰就送誰。”
郭煜鴻不肯放棄地說:“不如我拿更好的東西和你換。”
“什麼更好的東西?”郭長安歪着頭問。
郭煜鴻把手裏的筆輕輕放下,拍着郭長安的肩膀,說:“七妹你等我,我去把東西拿過來給你看。”說完,他便站起,準備回去拿。
郭長安扯住他的袖子,“既然六哥開口了,那先把東西拿過去就是。回頭我把你說的更好的東西當作賀禮送給太子哥哥。”
郭煜鴻聽此滿臉喜色,“真是我的好妹妹!”
等郭煜鴻走了,郭華稹一臉不解地問:“這不過是支玉筆和一個硯台罷了,到底哪裏好了。”
郭長安點頭:“我也沒覺得哪裏好,可能是我們都也不愛寫字。我更加特別喜歡父皇送我的那套首飾。”郭長安示意紫穗把首飾拿過來。
果然,郭華稹眼前一亮,“父皇對你可真是好。平白無故賞了你這麼多好東西。”郭華稹拿起來看了又看,就差對着鏡子戴在自己身上仔細端詳了。
“五姐你覺得好看嗎?”她修正郭華稹的話,“父皇也不是平白無故賞我東西。”這都不是因為太子要過生日么。
郭華稹放下首飾,說:“是挺不錯的,比我頭上這個要好。”
“那你拿去吧。”
“你……送我?”郭華稹有些吃驚,七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大方了?
“七妹,你莫不是有事求我?”郭華稹睜大眼睛看着她。
“五姐真是懂我。”
話撂了出來,卻又不明說什麼是,惹得郭華稹只拿眼瞪她。
郭華稹低頭,目光仍舊落在首飾上:“我能幫你什麼事?你想要什麼,去求一求父皇,不就什麼都來了。”
“這事不能讓父皇知道。”郭長安故作深沉,“也不能讓母後知道。”
“你要幹什麼!”郭華稹被她嚇了一跳,“難不成你想偷偷摸摸出宮。”
“噓——”郭長安抬手按住她的嘴巴,“你小點聲,別叫旁人聽到了。你前些日子不也是偷偷摸摸跟着衛芯瑤出過宮。”
郭華稹臉刷地紅了:“你怎麼知道的!”這事,只有她,衛芯瑤以及貼身伺候的人知道,郭長安是從哪裏聽說的。她自然是不會對郭長安講,自己的心腹宮女也是不敢對旁人講的,那唯一能說出來的,也只有衛芯瑤。
郭華稹咬了咬嘴唇。
“聽說那個衛珩生得特別好?”
“我根本都沒見到。”想起這事,郭華稹還心有餘悸,明明想裝作小丫鬟跟着衛芯瑤混入衛府的,結果剛進大門,衛家人便齊齊給她跪下,弄得她好生尷尬。
“天天聽衛芯瑤誇他哥哥,弄得我也想去看看到底長什麼樣。”郭長安壓低嗓子,“五姐,下回你帶上我一起好不好?”
郭華稹沒同意也沒拒絕:“再說吧。”
其實公主偷偷出宮,被皇后發現,頂多是罰閉門思過幾日,只不過是傳出去面上不大光彩。她想偷偷出宮,可不是為了看衛珩。
這輩子別遇見他才好。
她出宮也未必非得跟郭華稹混在一起,只是和她一起比較不容易被人懷疑,畢竟她才十二歲,若是突然間變得太快,也會讓人疑惑的。
大約是主動送出首飾,表面上郭華稹和自己彷彿更加親近了。沒經過太過事情的人,果然還是好哄的。一套首飾,在此刻的郭長安心中,就和普通的衣裳沒什麼兩樣。也真不知道前世怎麼就能為了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和郭華稹鬧得不可開交的。
郭華稹走後沒多久,紫穗便把御膳房做好的暖宮湯端了上來。
“公主趁熱喝,御膳房的曹姑姑說著裏頭加了些葯膳,原是專門給各位娘娘們小日子不舒服的時候服用的。”
長安看了一眼熱湯,嗯了一聲,神色淡淡的。
紫穗見此,端着湯一勺一勺地微她。
“公主,你可真是大方,一套首飾眼都不眨便送了出去。”伺候長安喝湯的時,紫穗有些不舍地念叨幾聲,“那可是皇上私庫里的,縱是賞給各位娘娘,也不敢說捨得隨便送出去,況且您還是一送一整套。”
“反正原來也不是我的。”郭長安沖她微笑。父皇賞的東西,就算不怎麼樣,也總會惹人艷羨,她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些身外之物,在大周滅國的時候,都被衛家列入國庫。她倒是想自己有本事護住大周天下,可是眼前,她只是困在皇宮裏的一位公主。
“那你把文房四寶給了六皇子,回頭太子殿下的賀禮,你打算送什麼?”
“隨便送點。”郭長安輕哼一聲。
他是太子,什麼時候缺過東西。難道還需要他們這些做弟弟妹妹的上趕着把好東西進貢給他?
太子如今最缺的,也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康健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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