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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之外,西陸泰安城城郊。:3.し

一場戰鬥進行到這裏,雙方都已重傷,終於走到山窮水盡的境地。

魔息縱橫之後,四野荒草如被烈火灼燒過,方圓十里不見積雪,俱是烏黑焦土。

柳欺霜修的是煉體功法,肉身可比鋼筋鐵骨。但此時渾身是血,慣常出拳的右手垂在身側,從五指到小臂,骨骼盡碎,鮮血如小溪般淌下來。

她眼神依然冷靜,神色也沒有不同。左手緊握着一把匕首,橫檔在身前,指尖微微泛白。

玉展眉看上去要好許多,只是低垂的廣袖殘破,露出光潔瑩白的小臂。常年蒼白如雪的面容,因為氣血翻湧難抑,泛起不自然的紅色。

兩人已從遠攻到近戰,此時距離極近,玉展眉的白練纏在柳欺霜的匕首上,與刃上真元角逐。

忽然她心有所感,驀然抬眼,向東邊天空望去。

只見遙遠夜空裏一點亮光劃過,弧線圓轉,如流星墜地。

她當然知道那點星火落在了哪裏,也感知到了金宮陣法與靈脈的變故。

經過瞬間的驚訝懷疑、不可置信,眼眸中便燃起火光,滔天怒火,燒得她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劍聖已經不在世間了,天下誰還有這等本事,能一劍撼動雪峰的靈脈?!

誰能?誰敢!

狂暴的魔息捲起焦土,她周身狂風鼓盪,墨發與白裙肆意飛揚。

“嘩啦——”

白練斷裂數截,匕首片片碎裂。

柳欺霜被震出三丈遠,跌坐在地上,嘴角不斷溢出鮮血。

浩蕩魔息壓得她無法起身,抬頭看見玉展眉一步步走過來,神色冷漠更勝從前,“你閉了生死關也勝不了我,我才是對的。”

剩下半截白練拿在她手中,就像一把刀。

她站在柳欺霜身前,居高臨下打量着重傷瀕死的對手。眼中怒火竟漸漸散去,變得平靜下來,

“你知道么,我以前曾想過,如果死在你手裏,也沒什麼不甘心的。可惜你太弱……我會給你收屍的,你想回哪裏?”

不是嘲弄諷刺,這句話問的很認真。

柳欺霜此時動不了一根手指,劇烈的疼痛卻讓她頭腦清醒。並且清楚的知道,玉展眉要殺她,手都不會抖。

於是她答的也認真,“滄涯山,兮華峰,從山道上去,東邊數第二個院子是我的。”

玉展眉點頭,“我記住了。如果哪裏沒有了呢?”

今夜余世與君煜決戰滄涯之上,她們都知道,並能感受到。

“我相信大師兄……”她看了眼玉展眉的神色,補充道,“如果真沒了,哪兒都不用去,這裏就很好。”

埋骨何須桑梓地。

玉展眉突然想問她‘難道你從沒想過要回東陸嗎?沒想過要回秋涼鎮嗎?’,又覺得問了也沒有意義。兒時她們在雪原上拼殺的經歷,對柳欺霜而言,不過是漫長修行歲月中短暫的一瞬罷了。

早就知道終有一日要分生死,這一幕也曾設想過無數遍。心底還是有微弱的動搖一閃而逝,快的就像錯覺。

玉展眉抬起手,五指纖纖,壓在了柳欺霜肩頭。

於是更勝冰雪的寒冷死寂,從肩胛骨傳遍全身,五臟六腑的劇痛都被刻骨冷意代替。女子的聲音近在咫尺,像春風拂柳般溫和柔美,

“還有話要說么?”

柳欺霜看着她,牙齒打顫,聲音微不可聞,“沒有了。”

“我有話說!——”

異變陡生,一聲厲喝打破荒野寂靜,穿透乍起的狂風。

玉展眉搭在柳欺霜肩頭的左手驟然握緊,驀然抬眼,右手向天擊出一掌。

魔息與狂風對撞,天上那片飛速臨近的陰影毫無徵兆的縮小,轉眼間竟輕巧落在了十餘丈外。

玉展眉眯起眼打量,只見一位戎裝金甲的青年,身側立着一隻白鶴大小,青色的鳥。

或者不該說是鳥。

青羽赤眸,振翅為狂風,吐息為烈火——青翼鸞。

來者的身份很清楚了。

柳欺霜此時無法回頭,也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站的是誰。但這個時候他不該來這裏。

她忍不住嘆氣,繼承大統之後,怎麼還能像以前一樣,由着心意做事呢?

大地的震動由遠而近,遠處煙塵一線,馬蹄如雷。

黑暗中的陰影自四面八方聚攏,海潮般勢不可擋。又因為青年一個手勢迅速停下來。

大軍已趕赴中南兩陸戰場,來到這裏的是皇帝親衛隊。

萬里挑一的修行資質從幼年培養圍攻作戰,裝配刻滿符文的玄鐵甲,混合異獸血統的戰馬,以及隨時可為王者一死,視責任與榮譽高於生命的絕對忠誠。

千騎圍荒野。

戎裝金甲的青年笑了笑,夜幕下看不清神色,卻能感受到他周身氣息散漫,姿態輕鬆。

他說,“宮主,願意聊聊么?”

********

彷彿過了很久,又好似只在須臾。

殷璧越從一片空茫中清醒過來,湧上心頭的熟悉感盡數褪去,隨之而來是強行催使臨淵劍的氣血翻湧,經脈刺痛,神識動蕩的眩暈,以及地動山搖的危機。

他強撐着發散神識感知四周。此時第一次雪崩已經過去,雪峰下的房舍塔樓盡數被埋葬。少數修為高超的魔修逃出生天,已至雪原邊緣。靈脈的震動還沒有完全消除,隨時會有第二次雪崩的可能。

真正令殷璧越心焦的不是這些,而是師兄不見了。不止神識所及了無蹤影,就連他和師兄之間,因為雙修天羅九轉產生的微弱聯繫也完全斷了。

識海劇烈波動,只見隕星淵邊的容濯突然回頭,越過雪原的遍野狼藉,直直看向通天雪峰,向他看來!

紅衣如血的魔修嘴角微勾,露出一個惡意的笑。

然後縱身一躍,跳下了深淵。

這一眼看的殷璧越簡直要炸。

提起真元就往深淵趕,踏山河催使到最快,幾乎是殘影不留。

師兄!我知道你也跳了!

殷璧越奔下金宮,靈脈的震蕩開始蘊育二次雪崩,洪水雷鳴般的聲音在他身後迴響。他也不回頭,長劍在手,向前直斬!

撕裂空氣的尖銳劍嘯中,風雪避退,身前被斬出一條近乎真空的通道,令他一往無前來到隕星淵邊上。

深淵四周經歷過一場戰鬥,殘餘的真元與魔息仍在對沖。風聲已靜下來,雪體的滑動似被無形的力量阻隔,殷璧越感到一陣極不舒服的陰冷。

天地有靈,氣機生死循環,相互平衡。然而在這裏毫無生氣,儘是寂滅的死意和戾氣。

風雪不能入,神識探不進,最可怕的是未知。

深淵像遠古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迫不及待要擇人而噬,卻極有耐心的等待着他。

殷璧越一道劍氣斬下去,接着縱身跳下。

師兄在下面生死不知,這種事情根本沒的選。

耳畔風聲呼嘯,海潮般湧來的陰冷氣息淹沒頭頂。深淵下竟有強大吸力,根本無法與之對抗。

下落速度不能控制,失重感引發窒息的錯覺,最易令人恐慌。

他卻莫名想起那個秋風颯爽的夜,師父拎着自己從雲端一躍而下,大笑着說,“刺激不?老四你看,生活處處是驚喜!”

吸力減弱,腳下觸到堅實的土地,分明是極快的下墜速度,到淵底時依然無聲無息。凝成實質的死氣伴着陰風襲來,好似鬼影憧憧。

無邊無際的魔物。

殷璧越笑起來。真刺激。

臨淵劍誅邪誅魔,天下第一正大光明,何曾避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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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了觀的佛堂中,看到那些疑似未來命運投影的片段,洛明川就覺得他與隕星淵之間,有着微妙的牽連。後來修行天羅九轉,解封了觀的修為,更是不止一次看到過、感受過深淵。

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深淵一直在等他。

有生就有死,有光就有影,沒有絕對的聖人或君子。而凝結世間死氣,最黑暗不過的深淵,就好像他的陰暗面。

洛明川曾排斥這種註定,抗拒這種牽連,最終還是走到了這裏。此時他在深淵下行走,絲毫不覺得陌生。

天羅九轉自行運功,他瞳色如墨,深處微微泛起血紅。

魔物沒有靈智,只殘存着趨利避害的本能。這種特殊的威壓,就是它們最深的恐懼,即使聞到鮮活的血肉氣息,也不敢近前。

但洛明川依然覺得少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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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白化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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