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千骨
跋山涉水只要有人陪，也是趣味無限。
這是第一次千骨和爹爹一起出遠門，滿心的雀躍和歡欣無以言表，就像所有小孩子會表現得那樣。
在她眼中，荒山野嶺也是綠水青山，淡水粗糧也是美味佳肴。
拉着爹爹的手，千骨走過陌生的城鎮，寧靜的山間小路，翻過陡峭山坡，跨過脈脈小溪。
轉眼間，大氣磅礴的蜀山便出現在眼前，叫人油然而生一種敬意。
清虛道長通過觀天台，看着花千骨和她的爹爹一路走來，感慨，“命格世間僅有的女孩，不曾想，竟突然同我續上師徒之緣，也不知是福是禍？也罷，既然同我蜀山緣分匪淺，全力庇護也無妨，一切且看天意吧。”
揮手間，觀天台的景象消失，道長同隨伺在身邊的道童吩咐道，“明日午時，會有個小女孩帶着她的父親前來拜訪蜀山，你無須多言，將他們領到大廳便是。”
“喏，掌門。”道童俯身回道。
次日午時，千骨和花老爹當真被道童引進大廳，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清虛道長，老爹拉着千骨跪下，“拜見清虛道長。”
“無需多禮，”清虛揮一揮浮塵，一道無形的力量輕緩地將兩人扶起，“你等此次前來，可為拜師？”
“道長明見，花某協小女千骨而來，便是想讓千骨拜在蜀山門下，得習一身自保的能力，望道長垂憐。”老爹言辭懇切道。
清虛點頭示意明白，看了看千骨童稚天真的小臉，慈愛道，“上一次見小骨還尚在襁褓，如今已經這麼大了。小骨，你可知千骨之名還是貧道為你取的？”
千骨點頭，乖巧道，“小骨知道，爹爹說過。當日若沒有道長，小骨就被妖魔抓去吃掉了。”
清虛輕笑，“當日的因，今日的果。你命中與蜀山有緣，同我亦有師徒之緣，既如此，我便破格收你為關門弟子，明日行拜師之禮。”
千骨展開笑顏，欣然跪下磕頭，“多謝道長，哦不對，多謝師傅！”
清虛滿意地看着千骨，點頭心想，【縱然小骨沒有半點仙資，卻秉性純良，而且整個蜀山連個女娃娃也沒有，現在多個千骨小娃娃，往後日子倒也有趣。】
雖然蜀山門人都在詫異，好端端的，掌門突然收個小女孩當關門弟子，實在匪夷所思。可是掌門的一舉一動，豈容門下徒子徒孫多言，所以拜師之禮倒是行得順利。
不過清虛一生只收了三個弟子，排雲字輩，如今又破格收了個沒有仙資的關門小弟子，輩分比蜀山門人高出太多，倒是叫人頗為拈酸吃醋。可是千骨只是一個孩子，跟人小姑娘較勁兒也不是個事兒，所以大家只能睜隻眼閉隻眼，隨她去了。
索性千骨自入蜀山，便由清虛親自教導，也住在他的住處，玄霄閣。
清虛這般施為，一為避嫌，畢竟千骨是個姑娘，不好與門下弟子同住，跟他一個糟老頭就沒啥事了。二為隱瞞，千骨身懷異香，血液不同尋常，門下弟子眾多難免嘴雜，渲染出去就不妙了。
正因為此，千骨倒是提前過上了夢境中同師傅一起住絕情殿的日子。可能是因為多了許多未來的記憶，千骨的小孩心性也收斂了，不會耐不住寂寞，也不再希冀着交朋友。對她來說，學得一身本領，得以保護自己和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就像她爹爹說的，一切順其自然。只是閑暇之時，千骨難免想念爹爹想念家。清虛慈悲，將紙鶴傳信之術教給了千骨，讓千骨得以三不五時的同父親聯繫。
日子便在千骨努力學習中悄悄走過，有時清虛閉關修習，便由大師兄雲修，二師兄雲隱輪流教導。大師兄雲修是個大鬍子，把千骨當閨女一樣疼愛，悉心教導。雲隱比千骨大十歲，像個哥哥一樣，比起教導更像陪練。至於三師兄雲翳，從來都不願理會千骨，把她當透明的。
千骨在眾人眼中是仙資近乎於無的人，就算再努力學習，也不可能修身成仙。
可是千骨學起法術和劍術卻比常人還要努力，藉著夢境中的經歷和學識，修行起來事半功倍。或許千骨修不成仙，可是她的修為卻逐漸增遞，假以時日，或可成為蜀山數一數二的人物。
時間不緊不慢地流動，千骨轉眼間已經是個快到笈笄之年的大姑娘了。
就在千骨十五歲生辰之日，清虛只得一人為千骨準備了一個小小的生辰宴，席面上也只有清虛和千骨兩人。
清虛探手間一招袖裏乾坤，拿出三個禮盒出來，“小骨啊，今日是你笈笄生辰，為師和雲修雲隱為你備下了生辰禮物，你可喜歡？”
小骨驚喜地捂住嘴，抱過禮物，感動得熱淚盈眶，“師傅，您真好，還記得小骨的生日。”
“欸，此話差矣。”清虛拉過千骨，把人安置在座位上，“今日是小骨很重要的日子。過了今日，小骨便是大姑娘，當可嫁了。”
小骨把禮物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抱着清虛的手臂撒嬌道，“小骨不想嫁人，小骨要待在蜀山，陪着師傅。”
清虛摸摸千骨的頭，慈祥道，“瞎說，小骨是個好孩子，日日勤學不綴。當日後學有所成，為師還要派你下山歷練呢。”
“就算下山歷練了，小骨終究還是會回山，會陪在師傅身邊。”千骨言之鑿鑿。
清虛欣慰，拍拍千骨的小肩膀，“可是你還小，還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看到它的好，它的壞，它的繁華和腐朽。你還沒交上幾個朋友，也沒遇上些許挫折。整日裏在蜀山修行，雖然清凈卻難免太過蒼白。師傅我一把年紀，年輕時候也曾鋤強扶弱，抱打不平過，也曾動搖過修仙之道。日後，你若看到紅塵三千，歷盡七情六慾，還能抱守元一，堅定修仙一途，為師定當助你成仙。”
千骨點頭，肯定道，“小骨定不負師傅所望，縱然塵世喧囂熱鬧，小骨也不會被它迷住眼的。”
“既如此，為師也不多言，”清虛縷着鬍鬚淺笑，看着滿桌的飯菜，頗為孩子氣地邀功道，“快些吃飯吧，這可是為師親自下廚煮的，還有壽桃，也是為師親手捏的，不錯吧。”
千骨拿過一個壽桃，細細看去，讚揚道，“師傅真厲害，壽桃做的好漂亮，還有這一桌子的菜，看上去都好好吃。”夾過一筷子魚香肉絲到清虛碗中，千骨笑着道，“今日師傅辛苦了，小骨一定會把菜都吃完的。”
清虛呵呵一笑，“那小骨可慢些吃，別撐壞了肚皮。”
千骨拍拍肚皮，誇下海口，“小骨可是大食王，這些菜肴不在話下，一定不會浪費師傅的拳拳愛心。”
話是這麼說，可是五菜一湯外加壽桃和點心，兩人完全吃下實在有些懸。本來清虛在千骨吃得差不多時就要叫停了。可千骨是個實誠孩子，不願意浪費師傅的苦心和食物，硬是吃了比平時還多的食物。清虛無奈，只能幫襯着也多吃一些，暗惱自己臭顯擺，多做了兩道拿手菜。
結果兩人最後吃了個肚皮溜圓，各自扶着牆回房，連滿桌的狼藉也沒空收拾。
當晚，千骨和清虛都積食到睡不着了。
半夜出門遛彎消食時，兩人湊巧遇上，各自揉着肚子，訕訕一笑。
清虛咳一聲，端着師傅的威嚴道，“小骨，夜深了怎麼還不在房間休息？”
千骨摸頭，隨手一指，“小骨想要晒晒月亮。”
清虛抬頭看去，烏雲蔽月，再看回千骨，只見小姑娘垂頭碾着腳尖，一副【丟人了】的模樣，慈愛地笑了笑，拉過千骨的手，朝着百草藥堂走去，“這月亮先別曬了，還是隨為師看看哪瓶葯能消消食吧。”
千骨暗暗吐舌，連忙跟上。
一老一少手拉着手，倒像是人間爺孫一般，平凡卻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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