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顛簸了將近三個小時，渾身汗濕，熱得快要虛脫的倆人總算是到了縣城汽車站。
蘇玲玲小姑家沒人來接，又累又餓又熱的蘇念貞和蘇玲玲不得不背着大包，頂着大太陽茫然地沿着塵土飛揚的煤渣路走，總算在十多分鐘后看到一家小麵館兒。
“咱們進去吃點兒東西吧，實在餓得走不動了。”包里雖然帶了饅頭和鹹鴨蛋，可畢竟是十多歲的花季少女，是臉皮兒最薄的時候，實在舍不下臉隨便找個旮旯地兒蹲着啃饅頭，忒丟人了。
“好……”蘇念貞家裏雖窮困，可因為【家】的緣故，她還真沒過過粗茶淡飯的日子。這又累又熱的，她也實在吃不下乾巴巴的饅頭。
倆人進了店，一人要了一碗最便宜的小碗涼麵。小麵館不僅外面簡陋，裏面也不遑多讓，十多平的小小空間，被滿是油污的桌子椅子塞得滿滿的。好在有一台吊扇不停歇地轉着，給人帶來一絲涼爽，要不然就憑店裏這髒亂的模樣，估計沒啥人會花錢在這兒吃。
“哎，縣城跟我想像的一點兒都不一樣，這店還沒咱集上好呢？面也不好吃！”蘇玲玲小聲在蘇念貞耳邊嘀咕，她原以為縣城像電視裏面的大城市一樣乾淨整潔，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沒想到卻是又臟又亂比她們河口鄉都不如。
“這是建在城外的車站，咱還沒進縣城呢，先別急着失望。”蘇念貞雖然也是頭一次來，可從小愛看書的她也算是有點見識，又加上剛剛的仔細觀察，還是大概能猜出一些基本情況的。
“真的呀？希望城裏能好些，要不然咱辛苦這一趟就太不值了……”
“玲玲，你嘴巴甜會說話，跟那個老闆娘打聽一下，荷花市場怎麼走，咱要是坐小三輪兒的話，給多少錢合適。”荷花市場是縣城裏有名的批發市場，聽說鄉里集上很多服裝店小超市都在這兒批發東西的，蘇念貞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批點兒東西賣。
“咱不先去我小姑家啊？”蘇玲玲在同齡人中混得開，可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心裏還是有些膽怯的。
“咱先自己探探路吧，總不能啥都靠你小姑。”況且，靠不靠得住還兩說呢。最後那句話，蘇念貞想了想，到底沒說出口。親侄女頭一次來縣城，家裏連來個接的人都沒有，蘇念貞不想以惡意揣度人，可也不得不多想。那家人對親侄女都這樣，自己這個無親無故的陌生人就更不用提了。所以說，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何必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嗯，這樣也好。”蘇玲玲不是啥都不懂的天真小姑娘，小姑家的做派，確實讓她挺寒心的。這麼多年來，她小姑沒說過一次請他們姐弟來家做客就算了，這難得來一回，連個接的人都沒有，也忒不留情面了，真當自己是打秋風佔便宜的窮親戚了？！哼！自己有手有腳，不信沒他們幫忙就活不下去！
小麵館兒看着寒磣，做的飯食也一般，老闆娘人倒是不錯。蘇玲玲壯着膽子跟老闆娘聊了會兒，很快就問清楚了想要知道的。得知倆小姑娘今年都考上了一高，這次是來掙學費的，老闆娘更是熱情，給倆人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建議。
“老街是有名的步行街，離一高又近，不管是找工作還是自己批發東西賣都方便。要不咱先去老街找房子安定下來，好好休息休息再考慮之後的事？”見蘇玲玲一身狼狽，面色也不太好，同樣睏倦不已的蘇念貞提議道。
“行，我現在最想好好沖個涼睡一覺，以後的事咱睡醒了再說。”
倆人攔了輛小三輪，直奔老街。
“哇，不愧是城裏有名的步行街，真熱鬧啊！”看到繁華的街道，熱鬧的人群，剛剛還困得恨不得坐着都能睡着的蘇玲玲打了雞血一般，精神抖擻的不行。
“天不早了，咱們趕緊去找住的地方，以後有的是時間逛街。”
因為老街挨着一高，地處繁華，有很多專門出租給學生的地方，倆人稍微一打聽，就找到了幾個不錯的住處。
“要不就這兒吧，整棟樓住的都是一高的學生，相對安全些。”一高作為縣裏最好的高中，甚至在省里都能排前十名，教學質量自然不用說，慕名而來的學生當然也不少。一個有名的高中，當然不可能只收學習好的學生，也有不少是交了高額贊助費進去的。這樣家庭條件好的學生，很多不願意住一高十二個人一間的宿舍，家又離得遠，只能選擇在學校附近租房。而蘇念貞和蘇玲玲看中的房子，就是專門做一高學生和陪讀家長生意的。簡單的五層筒子樓私房，一層方方正正十間房；樓道一頭是洗衣房，一頭是衛生間；一二層住男生，三四五層住女生；還有專門的宿舍管理員守門禁。
“好是好，可租金是不是有點兒貴啊？”蘇玲玲唏噓道：“一個月二百，房間就那麼點兒大，還沒我家的豬圈大呢！”
“房租是貴了點兒，可跟剛剛看過的地方比，綜合來說是最好的了，這兒至少安全啊。”想到剛剛去別處看房時遇到的那群染黃毛穿得流里流氣的混混，蘇念貞打了個哆嗦，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太沒安全感了。
“哎，說的也是，要不就這兒吧。”蘇玲玲嘆了口氣，嫌貴也沒辦法，只希望開學前這倆月能把租房的錢掙回來。
兩人簽了合同交了三個月的房租，總算是暫時安定下來了。
“呵，房東還挺聰明的，知道放個二層鐵架子床，要不然這麼小的屋子還真擺不下兩張床！”
小小的不到二十平的屋子，除了雙層鐵架子床外，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個板凳，連個衣櫃都沒有，比蘇念貞家都要簡單。好在對着門的那面牆有個大窗戶，晒衣服被褥之類的不成問題。而且窗外鬱鬱蔥蔥的，樓的四周圍着不少大樹，樓里倒是陰涼的很，屋子裏也不算太熱，開着風扇就能過夏天。
“我去沖個涼，你先收拾東西啊。”蘇玲玲滿臉嫌棄地望着自己已經酸臭的衣服，腳步輕快地端着剛買的臉盆兒去洗衣房了。
蘇念貞藉著包的掩映從【家】里拿出一根繩子，綁在牆上安好的鐵鉤上，弄了個簡易晾衣繩，將自己為數不多的衣服一一掛好，權當衣櫃用。之後又爬到上鋪鋪好毛毯和剛買的涼席，將生活用品一一擺好，就差不多收拾好了。一天沒見大黃了，蘇念貞很想去【家】里看看，可想到蘇玲玲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只能按耐住心思，準備好自己的洗漱用品，留着待會兒去沖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