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只是才走到公交站，蘇念貞就被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的阿姨攔住了。

“哎，小蘇先別急着走，阿姨跟你說個事兒。”

蘇念貞見她口氣熟稔，看着也有些面熟，卻想不起自己曾在哪兒遇見過她，不由面帶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是……”

“嗨，看我這記性！我是木木大姑……”

聽她這麼一說，蘇念貞總算知道這位阿姨哪兒看着眼熟了。可不就是像林木子的爸爸嗎！“林阿姨您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外面怪熱的，那邊有個飲品店，咱們去坐會兒吧。”

蘇念貞不好意思拒絕，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煩躁，跟這位林阿姨進了飲品店。

“……我兒子跟你差不多大，馬上開學就初三了。阿姨這次找你呢，就是想問問，看你能不能幫忙輔導下他。木木已經考上一高了，她媽又是一高的老師，肯定不需要你了。”

“可是趙阿姨已經提前跟我說了，木木開了學還像以前一樣補課。”

“怎麼可能？她那麼多同事在那兒，怎麼還會請你？這不白費錢嗎？”

蘇念貞有些無語，人家願不願意花錢，跟她有什麼關係？況且，她可不覺着趙阿姨會誆她，完全沒有理由啊！“趙阿姨確實跟我說了，至於她是怎麼考量的，我就不知道了。”蘇念貞準備插吸管的手又縮了回來，算了，既然來者不善，她還是不要喝了。暫時忍一忍，回家喝果汁，她早上鮮榨了不少放在山頂上，估計回去就能直接吃酸酸甜甜的果汁冰棍兒了。

“那我加錢行嗎？她趙芸給了多少，我肯定比她出得多！”

“這不是錢多少的問題，主要是我已經答應趙阿姨了。抱歉啊林阿姨，我恐怕沒有多餘的時間幫您兒子輔導了。”蘇念貞說著站起身，將自己面前沒動的飲料推到面色黑沉的林阿姨面前，面帶歉意地說：“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不能喝涼的。您慢慢喝，我先走了。”

蘇念貞剛上公交車，就接到了趙阿姨的電話。她沒在意趙阿姨話里話外的試探，沒有任何遲疑地再次保證在她考上大學之前，一定會好好輔導林木子，而且以她為主。

掛了電話，蘇念貞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望着車窗外發獃。連做個家教都充滿刀光劍影，親戚朋友之前完全不顧念情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日後進入社會，恐怕會更“精彩”吧？蘇念貞嘴角微勾，心中暗嘆，果然自身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被人爭搶籠絡總比被當成踏腳石棄之如敝履的強！

馬上就要開學了，蘇念貞已經跟那兩個准初三的學生結算清楚，如今每天只要晚上去曲蕾家輔導兩個小時就行了。相比於大方又親切的趙阿姨和曲蕾姨媽，她帶的那兩個學生的家長卻有些難纏。初開始他們以兩家孩子在一起輔導為由，要求將家教費減半，見蘇念貞寧願不做也不願意讓步，就開始在家教費上做文章。先是理直氣壯地要求等輔導結束再一起付家教費，商量不妥又提出一周一付。蘇念貞不想跟他們糾結這些，橫豎她也不缺“客戶”，當真要甩手不幹。兩家家長見狀只能妥協，按蘇念貞說得一天一付，當日結清。可不知道是故意刁難，還是別的原因，每天結算的時候好像總是弄出一些“意外”，不是恰好沒零錢，就是不小心忘記了付錢的事兒。好在深知生活艱辛的蘇念貞對這種事從來不會太過含蓄，該開口要的時候絕對不會抹不開臉面，弄得那兩家家長好幾次都有些下不來台。

要不是因為兩家都是趙阿姨幫忙介紹的，煩躁的蘇念貞估計早就甩手走人了。不過辛苦都是有回報的，看着自己縫製的第四個錢袋子都要裝滿了，蘇念貞不由開心地笑出了聲。

在開學前一天，蘇念貞抽時間去了趟銀行，辦了張儲蓄卡，將這一年多掙得錢存了起來。小地方並沒有太嚴格的規定，她雖然還沒有成年，可早先中考的時候已經辦了身份證，即使沒有監護人陪同，也順利將儲蓄卡辦了下來。

天天聽曲蕾說網購什麼的，蘇念貞就順便開了網銀，雖然暫時可能用不到，但總有用得到的時候，順便開也不費什麼。

開學之後，蘇念貞沒有意外地進了理科宏志班，成績卻是出乎意料地位列年級第一。這個成績，妥妥可以拿到高二上學期免除學雜費的資格，蘇念貞心底暗暗鬆了口氣，連着好幾天心情都非常不錯。

林木子順利進了一高，卻沒聽她媽的話走後門進宏志班，而是開開心心地去了普通班。用她的話說，宏志班學霸太多、氣氛太壓抑，不利於身心健康，沒辦法激發她的學習興趣。趙阿姨雖有些生氣，卻沒敢逼迫女兒，畢竟叛逆的女兒好不容易回歸正途，她可不想因為一場爭執而打回原形。

蘇念貞還像之前一樣每周幫林木子輔導六個小時，不同的是如今她幾乎沒了休息時間，一三五晚上還要幫曲蕾輔導。好在高二分了文理科，她不需要再花費時間在要死記硬背的政治、歷史和地理上，擅長理科的她在功課上遊刃有餘，日子過得算不上太辛苦。

忙忙碌碌間，陀螺似的蘇念貞在高速旋轉中迎來了高考。在高考的前一天，蘇念貞還在幫一直維持上游水平的林木子和終於擺脫倒數第一，遊盪在中下游的曲蕾輔導。倒不是她分不清輕重緩急，實在是平時忙習慣了，突然中止的話，她可能會不習慣。蘇念貞覺着高考只是眾多模擬考中規模比較大、比較正式的一場罷了，她只要發揮正常水平就好，完全沒必要專門為此做出什麼改變，那樣反而會加劇她的緊張感。

孤家寡人的蘇念貞以為她會成為考生中的異類，畢竟人家都是家長陪着，前呼後擁的，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應該看起來挺凄涼的。沒想到放假騰考場的林木子竟然專門過來陪她，還給她買了一大包補充能量的巧克力。蘇念貞心中有些小感動，因為媽媽不能在這個重要的時刻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悲傷也消退了不少。

蘇念貞很幸運，恰巧分在了一高。她對呆了三年的母校完全沒有任何生疏感，考完後跟等在校門口的林木子去她家吃了午飯，還回出租房睡了會兒午覺，下午繼續精神抖擻地進行第二場。往常他們模擬考都是一天考到晚，將所有的科目都考完，哪會像高考這麼輕鬆，一上午一下午只考一門，休息的時間很是寬裕。

最後一門考完，蘇念貞腳步輕快地走出考場。校門口，除了這兩天一直陪着她的林木子外，結束監考任務的趙阿姨也在一旁站着。蘇念貞臉上不自覺露出了微笑，小跑着向她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