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沼澤

第9章 沼澤

連霧這一睡就睡得昏天暗地,雷打不醒,直到突然渾身一輕,莫名飄飄然起來,這才揉了揉眼,睜開來,半眯着打量四下。

第一個看到的是陵貉,他的手保持着一個奇怪的姿勢,雙手半托,似乎是橫抱着個什麼,連霧覺得有些奇怪,問道:“你在做什麼?”

見他老半天都沒反應,伸手過去招了招,這才驚覺自己手中的黑石不知什麼時候滾落在地,自己已經變回半透明的鬼魂狀態了,胸口的血窟窿也不見蹤影,但是身上的藍色光芒卻變得黯淡了許多。

看來這藍光的強弱與自己的受傷或許有些聯繫,他猜測着其中的緣由,一面去撿起那顆石頭,很快,藍色光粒飄起,聚成光團,爭先恐後地湧進他的身體。

見連霧完好無缺地出現在面前,陵貉看了看自己托起的手,然後又面無表情地放下來。

連霧四下張望着,天色已經昏暗了,他們此時大概在哪個荒野外,四處雜草橫生,樹木長得張牙舞爪,古古怪怪,映着橘紅色的餘暉,活像一隻只癲狂的妖魔,這一小片樹林,一眼望去,幾乎就沒幾棵樹是直着的,大部分都歪得沒個正形,恨不得腳朝天倒着長,看起來挺能滲人。

連霧見它們長得有趣,不由好奇地走到樹下去,才伸手去摸,就被陵貉抓住了:“別摸。”

連霧奇怪:“為什麼?”這樹還有什麼玄機?

陵貉指了指那樹榦,道:“此樹名為苦木,從幼苗時起,上面就會長一種名叫哭若的蟲子,啃食樹桿的心,所以樹才會長成奇怪的樣子。”

聽他解釋,連霧不禁好奇:“這蟲子很多?咬人么?疼么?”

“一棵苦木幼苗上長有許多哭若蟲,但是樹木生長太慢,沒有那麼多木心供蟲子啃食,哭若蟲就開始互相吞噬,直到最後只剩下一隻,不多。”陵貉又認真地想了想,道:“咬人不疼,但是很癢,喜入人皮肉內,如附骨之疽。”

聽了這番話,連霧頓時心中惡寒,背上寒毛都豎起一片,急忙退了幾步,再看這樹林子,哪裏有趣?只覺得處處都是那看不見的可怖的蟲子。

“這是什麼地方?樹都這樣古怪?”他挨近了陵貉,有點緊張地捻住他的道袍一角,明明心中害怕,卻仍然強作鎮靜。

“蠻荒之澤的邊緣,再往深處去,就是沼澤之地了,裏面的樹更加古怪。”陵貉往前走,任由連霧把他的道袍扯住,好似拖了一隻粘人的小靈獸。

連霧亦步亦趨,不知怎麼,挨着陵貉走路,他就不那麼怕了,還能有閑心四處瞎看,不時驚奇地道:“啊,那裏,有許多藍色的煙霧,那是什麼?”

“那是瘴氣。”陵貉站住了,神識掃過周圍方圓百里,並沒有發現他的那位道友,於是掏出一個小玉符來,雕成玉桃花的樣式,花瓣精緻,玉白的顏色中透着些粉紅深紅,一眼看上去頗有些……花哨。

連霧盯着那桃花玉符看了半天,突然問道:“這不是你的罷?”

陵貉頷首,只道:“一位故友之物,只是他現在不知在這大澤中哪處位置。”他說著,使訣,手掌翻動間,就飛出三隻紙鶴,扇動着小翅膀,在二人面前停了停,分別朝三個方向去了。

連霧見他收起玉符后,隨意地清理了地上的雜草,就地打坐,恢復靈力,縱然是元嬰修士,也禁不住使了整整一日的木遁符,穿過半個四方大陸,靈力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陵貉閉目打坐,連霧就蹲在一邊,扯了根草莖叼着,光明正大地瞅着他,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由露出一個傻氣的笑容來,右臉頰盪出一個笑渦。

反倒是陵貉坦然任他看着,不動聲色,連霧看了會兒就有些無聊,由蹲變坐,學着他,也打坐,只是他此時丹田空空,根本無法聚集靈力,只不過學個樣子罷了。

連霧打坐也坐不直,好似自個的腰沒力氣一般,軟綿綿的,撐不起身子,他見陵貉打坐時,腰背挺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劍,收斂着鋒芒,沉靜而堅韌。

這個人,似乎一直都這樣強大……連霧發著呆,思緒像只小蝴蝶一樣咻咻飛遠,不知道飄到哪個地方去了。

待他回過神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幸而他能夜視,哪裏都能看清,見陵貉仍然在打坐,連霧不由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作為一隻鬼他竟會覺得困,真是奇哉怪也。

坐得太久,連霧腳都麻了,盤在一起,完全無法擰開,他覺得自己的腿骨都僵硬了,只好苦着個臉,靠上半身左右擺動,企圖讓盤在一團的腿腳散開來,哪只沒有掌握好力度,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撲,正好撲到陵貉的懷中,被一雙手穩穩接住,他腦子驟然蹦出四個大字:投懷送抱。

慘不忍睹地暗自呻|吟一句:真是腦子今天被風吹壞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的救?

陵貉睜開眼,順勢將他帶起來,站穩,道:“要進去了。”

連霧不解,忽聞一聲清鳴,三道白光撲至身前,停住了,細看來,原是之前飛出去的那三隻紙鶴,陵貉揮袖將其收了,祭出飛劍來,攬住連霧,往那片藍色煙霧飛去。

一路上他的眉些微地皺起,紙鶴並未找到那位道友,倒是找到他曾經居住的地方,不過現在已是人去屋空了。

越往深處,那藍色煙霧越濃,到後來,幾乎是只能看到三尺以內的物事了,縱然是陵貉,也不得不御劍貼近地面,以便尋找方向,然而地面的危險也是愈發的多。

連霧總算明白這地方為什麼如此荒涼了,靈氣匱乏,毒物叢生,就連御劍從空中經過,也不時有幾丈長、水桶粗的大蛇直起上身,張開鱗片,蛇頭昂立,朝着兩人嘶嘶地吐信,伺機而動。

也有群居的爬蟲不甘落後地追逐着兩人,在沼澤的泥水之中撲啦啦地爬動,十分迅速,一群蟲子爬動起來,那泥水中好似下了一場大暴雨,聲音嘈嘈雜雜,不絕於耳。

還有些連霧沒見過的怪物,渾身漆黑無毛,上身長得像只癩□□,下面卻長了八條腿,爪子森然如鉤,跑得飛快,一雙眼睛紅通通地瞪向空中,簡直是讓人毛骨悚然。

看到地上那些爬着的遊動的奔跑的各種毒物,連霧不由暗自慶幸,幸好沒有會飛的……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突然,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其中還包含着嚶嚶嗡嗡的聲音,連霧頓時大驚,竟然真的有會飛的!他不由攥緊了陵貉的道袍,貼近那溫熱堅實的身軀,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到陵貉的道袍中去了。

陵貉察覺到了,遲疑片刻,然後將外袍解開,把連霧攏進去,嗓音沉沉:“閉眼。”連霧來不及多想,立時聽話地閉上眼睛,然後腦袋一縮,整個人就埋進那寬大的道袍之下了,連頭髮絲都沒有露出來。

見他如此,陵貉不禁有些想笑,卻又沒笑出來,只是凝神感覺那群飛近的東西,然後伸出右手去,掌中聚起一團靈力,青光閃爍,但是在這層層瘴氣中仍然不起眼。

他放慢些速度,等那群嚶嚶嗡嗡的聲音飛近,驟然揮手,那團青光就飛了出去,撲向那群毒蟲,赫然是一隻只拳頭大小的食人蜂,尾針閃着寒光,密密麻麻一整片,幾乎看不到邊際!

那青光撲上那群食人蜂,驀然就如同火焰遇上油一般,瞬間大亮,轉眼就蠶食了一大片,將整片區域都點亮了,不過片刻,那食人蜂群就已經化作青光的一部分,並且青光還在不斷地蔓延中,直到燃到右側。

那裏已經沒有食人蜂了,全是雕一般大小的鳥,說是鳥其實也不盡然,只是長得有些像鳥罷了,蛇一樣的頭,大張着口,獠牙森然,足有半尺長,滴着腥臭的涎水,身子卻像穿山甲一類的爬蟲,爪子細長且尖銳,長了一雙翅膀,十分奸詐,見那食人蜂已經全軍覆沒,它們竟然開始成群地想撤退了,嘩啦啦地扇動翅膀,捲起一陣腥風,然而它們的道行在陵貉面前還不夠看,只幾息之間,無一逃出,連屍體殘渣都被那青光吞噬得絲毫不剩。

那青光燃了片刻,就漸漸熄滅,四周重新恢復黑暗,然而此舉的威懾效果卻是不錯,起碼已經沒有毒蟲敢在底下叫囂了,就連一直撲啦啦追着兩人的也都漸漸消停下來,只有個別幾個不怕死的,淌着口水,垂涎着,悄悄尾隨。可見此處的毒物不僅可怕,還有足夠的靈智。

聽見外面沒了動靜,連霧張大眼睛,愣愣地盯着陵貉的胸口,那裏紋着一片銀色的祥雲圖案,衣襟口是藍色的滾邊,往下的地方是腰,收緊,看起來很結實,摸起來也是,對了,他的手現在就抱在這腰上,還攬得緊緊的,手指糾纏在衣袍里,纏成一團,腦中頓時蹦出四個大字: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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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一名成功的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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