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陣前
鐵劍關的城樓下,三千精悍的騎兵騎在馬上,一語不發,他們胯下的戰馬不安地騷動着,在原地踏着步子,有些暴躁。
巨大的們,慢慢地拉開了,帶起的聲音,就像是刀斧裂刃的聲音,叫人心裏頭亂震,看着出現在眼前的曠野,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渴盼,男人,總是想縱馬揮刀,建功立業的。
三千騎兵,安靜地策馬出了關隘,在關前擺開了騎陣,他們是羽林軍和御林軍中的精銳,出身世家,可是世人總笑他們是仗着祖輩的余萌,才穿着身上那身鎧甲,騎着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可沒人知道,他們為了穿上那身重五十斤的鎧甲,也曾揮汗如雨,為了騎上那暴烈的駿馬,也曾摔斷了腿,雖然在天啟他們也會打人,賴錢,偶爾調戲一下大姑娘,稱得上是混帳,可是上了戰場,他們就是戰士,一點不打折扣。
秦無傷帶着狼騎虎賁看着面前這一字排開的騎陣,對着邊上的謝少艾笑了,“太傅,看起來朕不需要窩在營里了,他們自己出來了。”
“陛下,看來武耀公很了解陛下的脾性啊!”謝少艾看着遠處不算多的騎兵,皺眉道,秦無傷是好戰之人,一旦戰意被人撩撥起來,他也勸阻不了。
“無論是否誘敵又或是別的什麼詭計,朕只知道,我大秦沒有避戰的習性。”秦無傷傲然道,手揮了起來,身後秦軍大呼了起來,“風,風,風,風,風!!!”
鋪天蓋地的呼嘯聲,彷彿真地颳起了大風,既烈且狂。
“陛下可是要帶狼騎出陣?”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謝少艾也只有儘力去輔佐秦無傷取勝了。
“太傅以為不妥嗎?”秦無傷的眉猛地蹙緊了,似有些不耐。
“對方所部三千騎兵,依老臣觀之,乃是羽林和御林兩隻禁軍鐵騎中的重騎,身上所披鎧甲有三層,內里一層是犀牛皮製的軟甲,中間則是鑌鐵打的細眼連環鎖子甲,最外面又罩了一層寒鐵鎧,狼騎的鳴鏑鐵箭怕是穿不了那重鎧,而他們騎的又是御苑裏的高陽神駿,雖然耐力不好,但是短途的衝力速度極強。”謝少艾沒有再多講什麼。
“虎賁銳士,列陣。”秦無傷大喝了起來,對面竟然是比北齊的鐵猛獸還要強悍的重騎兵,用狼騎這樣的輕騎去對戰,的確是愚行。
秦軍中央,一萬虎賁銳士,手持牆櫓大盾,列成了方陣,三丈長的鐵槍靠在前方袍澤的肩膀上,形成了一片盾林槍海。
在鼓聲中,一萬虎賁銳士,邁出了沉重的戰步,踩踏得大地都顫抖了起來,揚起的煙塵升騰在軍陣中,讓這盾林槍海變得若隱若現,更顯氣勢非凡。
“牆櫓大盾,三丈鐵槍,秦人果然悍勇堅毅!”看着緩慢移動的方陣,夏衍贊道,牆櫓大盾是以百年老樹浸以秘葯,外包銅皮所制,其防禦力冠絕天下,而且不怕火攻,雖然盾下有滑輪,但分量之重,依然不是普通軍士推得動的,還有那三丈鐵槍,所需持的腕力亦是驚人,不過秦人那齊整,絲毫不亂的佈陣前行更是可怕。
“光憑此陣,除了北齊的鐵猛獸和蠻族的鐵浮屠,秦無傷五萬虎賁足以在平野之上,所向無匹了。”郭然也是嘆道,不過這軍陣在他眼中雖是厲害,但也不是全無破綻,這虎賁銳士的方陣最大的弱點便是身後和兩翼,只是沒有足夠的兵力是不足以擊破的。
排開的三千騎兵控着腳下戰馬,緩慢地向前踱步前行了。
“去見一見名震天下的十恨國主吧,這種機會不是常有的!”郭然回過頭對著兒子和一直跟在身後的燕屠歌,笑道,然後看向了夏衍,“軍陣就交給夏將軍了。”
“喏!”雖然也很想去會一會那位恨天下無敵手的西秦國主,不過夏衍也知道,禁軍是他一手所訓練,也唯有他能做到如臂使指,只得留下觀戰了。
面對着怒海狂濤一般氣勢,隔着數百步,緩慢直推過來的虎賁槍陣,郭劍握住龍牙的手心已經熾熱如火,胸膛里燃燒着火焰。
郭然拍馬出陣了,燕屠歌和郭劍一左一右地夾着,三騎品字形出陣,燕屠歌手中擎着那面狂舞的獠牙之旗。
“武耀郭然請見十恨國主殿下!”郭然立馬高呼,那猛然而喝的聲音甚至壓過了虎賁銳士的前行重步之聲。
“陛下,此是良機,可令死營出陣,將此三人斬殺。”雖然知道秦無傷不會聽自己的,可是謝少艾還是進言道。
“太傅之言,雖是破敵良法,但是朕。”秦無傷的眼神變得熾熱起來,然後吐出了四個字,“不,屑,為,之!”
“若是面對的只是不自量力的螻蟻,一腳踩過去也無妨,不過面對的卻是武神,就算要殺,也只能由朕來殺。”秦無傷胯下的炭火烈馬彷彿感受到了主人的殺意,也嘶鳴了起來,“開旗門。”秦無傷大吼了起來。
前行的軍陣,猛烈地停了下來,鐵甲的撞擊之聲中,煙塵里,一條直道,顯現了出來,兩側是散發著寒光的鐵槍,高聳指天,林立如海。
“荊舞陽,秦軻,隨朕出陣。”如獅子咆哮一般的聲音中,黑色騎影像狂風一樣向前席捲而去,後面跟着的是兩名黑甲騎士。
馬蹄下捲起的塵土隨風揚去,秦無傷勒住了馬匹,他身後,兩名黑甲騎士,掣着兩面赤色的大旗,靜坐在馬上,神色彪悍。
六人六馬,二十四目相對,一時無言,四周靜得宛如寂夜,只有風聲呼嘯。
秦無傷的目光看向了郭劍,而後他的眉峰彎了起來,“武耀公帶稚子出陣,是笑我大秦無人嗎?”他的聲音霸烈。
“國主言重了。”郭然淡然一笑,道,“不知國主可知,昨夜彈錚的是何人?”
“難道不是武耀公嗎?”秦無傷冷笑,眼中寒芒迸射,直視郭然。
“國主不想知道那先奏之人嗎?”郭然並未將秦無傷的怒氣放在心上,只是悠然而言。
覺察到了少年如墨瞳仁里那深藏着的桀驁,秦無傷心中一動,目光看向了握槍的少年,“你說是他。”
“正是小兒。”郭然的語氣凝重,宛若最堅硬的山岩,不容質疑。
秦無傷身後兩騎的眼神也亮了起來,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無傷大笑了起來,長聲道,“想不到懂朕的人,竟然是一個少年,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然後神情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