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犯愁的公主
林承衍在侄子面前秀了一番高深莫測之後，才想起之前被打斷的工作，拍了下手掌，“哎呀，光顧着跟你說話，有個要緊事險些忘嘍。”
“是我來的不是時候，誤了二伯的正事。”林重光連忙起身告辭。
“非也非也。”林承衍擺擺手讓他安坐，“我這種閑人哪來的什麼正事？不過是人老了，愛瞎操心。最近文化界鬧得挺歡，你知道吧。”
林重光還真不知道，他最近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拿來研究資料，哪有空閑注意別的事。還是林承衍把論壇打開，他才知道，原來是方舟文娛又有了新動作。
不過在他看來，喬淑雅只是單純地想傳播專業知識，根本不是讓學究們藉此打嘴仗的。畢竟當初兩人交流的時候，她就明確地表示過對這些口舌之爭的不屑，認為毫無意義，她更不會讓話語權落在別人手中。
所以林重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妥。即便都是出身史家，藝術家和政治家的思維模式從本質上就不同啊。等林承衍氣哼哼地把這幫小子的胡言亂語批判了一通，他還是不太在意，“沒那麼嚴重吧。”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看你是被調查局警告的還不夠啊。”林承衍抖着鬍子瞪了他一眼。
林重光摸摸鼻子，“陛下要是這點小事都需要在意，帝國也不可能屹立幾千年不倒了。”
“帝國之所以一直都是帝國，是因為民眾需要被引領、被代表、被統治。他們沒有自己做主的習慣、勇氣、能力和自覺。而之所以引領、代表、統治民眾的一直都是如今這個皇室，是因為民眾沒有意識到這個角色是可以被替代的。也從來沒有一個成功的先例。證明其他家族同樣可以勝任這個角色。”林承衍斟酌着用詞，緩緩地解釋。“如果民眾忽然認識到皇朝更迭才是天地至理，這個位子任何人都有權去爭取，有希望取得，天下從此必將多難啊。”
林重光卻覺得沒必要這麼悲觀，“皇室數千年積累的威望幾乎是不可動搖的，民眾不會認為其他任何個人或家族有資格取而代之。”
“民意、威望這種東西，說重要的確重要，說虛幻也很虛幻。”林承衍搖搖頭，“年輕人總是難免迷惑於那些華麗的表象。豈知世間的道理遠沒有那麼多花哨，不過一句‘強權即是正義’罷了。”
林重光笑道，“如果這就是‘天書’的奧義，那皇室就更不必擔心什麼。”況且這事的始作俑者是方舟文娛，說不定皇室本就知情呢。
有關喬淑雅的事，皇帝不知情的多了，沒必要次次都一驚一乍，小題大做。二十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總有些人和事是不可掌控、不可預測的。就算她哪天宣佈要推翻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的壓迫。為全人類的徹底解放奮鬥終生什麼的，他也不會奇怪，當然也不會讚賞就是了。
“所以，真的沒問題？”喬明宇不放心地問。他總覺得老姐在花樣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奔放啊。
“看問題總是那麼膚淺。”皇帝數落他道，“皇室之所以是皇室，難道是因為臣子都忠誠嗎？不過是造反的成本和風險太高。而忠誠的報酬已經足夠豐厚。但你若以為這樣臣子們就都會安分守己，就未免想當然了。哪個皇帝沒遇到過幾個叛逆？”
不是“哪個女人沒遇到過幾個渣男”嗎？喬明宇心中吐槽，嘴上附和道。“父皇聖明。”
皇帝冷哼一聲，總結道，“不論有沒有人喊着‘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野心家都在哪裏，不多不少，只看你給不給他機會。”
這話似乎意猶未盡，說一半留一半。不過皇帝和太子之間的談話通常都是如此，畢竟帝王學不是靠教的，能不能領悟、能領悟到哪一步更多是由資質決定的。喬明宇的資質雖然不是頂尖，但絕對不能算差，所以很容易就領會了其中深意。
歷史上那些反賊叛逆，至少有一半都是被當時的皇帝坑了啊！冷眼旁觀着他們勢力壯大、威信提高、野心滋長，說不定暗地裏推波助瀾一番，等他們喪失耐心、判斷、謹慎、理智的時候再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這樣做的好處是能夠認清周圍人的立場，順便消滅潛在的反動分子，畢其功於一役，壞處是費心費力費時，還容易玩脫。所以自認對朝政和軍隊掌握不足的皇帝，一般都會選擇將危險消滅在萌芽之中。至於給不給野心家機會，從結果來看，還真沒多大差別。皇帝此言也是霸氣側漏，底氣十足了。
縱觀帝國歷史，似乎所有的皇帝都熱衷於這種遊戲，有叛逆要滅，沒有叛逆養成叛逆也要滅……無外乎這是提高自身話語權和威懾力的最簡單有效的方式，有利於迅速地穩定朝綱。某種意義上講，和改朝換代一樣具有積極的意義。
喬明宇走出御書房的時候，感覺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成人的世界真是太可怕啦！他還是繼續做純潔善良的好少年吧！當然這不妨礙他好奇一下，如今朝里被養成的亂臣賊子到底是誰？父皇又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呢？
喬淑雅卻不知道自己隨意的一個舉動引出了這麼多嚴肅的討論和對話，因為她有段時間沒關注網絡了。勞倫斯終於等到了量身定製的“阿波羅”，心情很美麗。香克斯卻深感再讓他們待下去家底都要被掏空，於是恨恨地帶着大隊人馬想尋摸幾條肥羊找補回來。
喬淑雅本來也想去圍觀，但香克斯怎麼可能答應？而且顧鈞一直在催她趕緊確定現實總部的選址和設計方案。於是她只得戀戀不捨地告別了嚮往已久的移動要塞，趕回了水瓶星。不過因為卡爾要回公司主持事務。陸俞庭則是職業需要，再次開啟了神出鬼沒模式。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只能和勞倫斯過一陣子二人世界了。
兩人並肩走在荷里活城的街道上。和來來往往的明星、記者、星探們擦肩而過，卻沒引起任何的關注。不是兩人顏值不夠，以至於在星光璀璨的荷里活城眨眼就被埋沒了，而是他們身上批着隱身斗篷——類似哈利.波特的那種，不過本質完全不同，畢竟一個是科技側，一個是魔法側。
隱身斗篷的發明已有三千年，是機甲和戰艦隱形塗裝的前身，據說最先進的軍用版本幾乎能避過任何探測設備。民用版本的性能就要降好幾個level。雖然可以有效阻止肉眼窺探、監控攝像等等，但對於紅外線、生物指標之類的探測還是無能為力的。
不過民用本也無需太高端，大多數都是明星想要脫離公眾視線，美女害怕被劫色，老闆擔心被綁票，總之，隱藏住相貌就行了。至於那些想要殺人越貨的，就必須通過特殊渠道獲取軍用版啦。而且一般人披着隱形斗篷外出的時候，都會將性能調節到最低檔。即用肉眼也能輕易分辨出人的輪廓，以免發生碰撞——對象主要是人。因為人走在地面上，而飛行器都是在空中穿梭，更配有靈敏的生物探測系統。能夠自動規避飛行路線上的生物目標。
所以星際時代的建築和地球時代一個顯著的區別就是，它不僅在一樓有大門，頂樓也可以有。更有甚者每層都有。而一棟建築完全可以蓋得非常巨大，內部隔成相通或不相通的數個區域。分別交由不同的公司使用，從不同的門進出。
而木建築之所以能夠引起巨大的反響。就是因為這種建築風格給人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心理感受。天人合一這種玄之又玄的理念即便不可能所有人都理解，但沉穩厚重，中正平和，大巧若拙的特點，對於星際人來說是極富衝擊性的。
星際人早已習慣於懸空和失重的環境，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與地球人迥異的文化心理。他們更富有冒險精神，追求個性解放，勇於突破陳規，但不夠腳踏實地，穩重自律，實事求是。很多龐大的商業帝國往往會出乎意料地瞬息崩塌，就是因為根基不牢。
喬淑雅雖然當星際人的時間不比當地球人的短多少，但人類的審美、性格、三觀什麼的其實受幼年時期環境和教育的影響是最大的，成年之後即便改變也只會是局部的緩慢的。所以她現在對於星際元素非常濃郁的東西仍有些接受不能。好在帝國皇宮從安全性、藝術性、實用性等各個方面考慮，也着重展現了宏偉、厚重的特徵，倒是和古代皇宮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可惜，木建築太不安全了，特別是在自由區，不用說導彈，就是一把火都能給燒成灰啦！”喬淑雅滿懷遺憾地嘆氣道。
她此刻正站在荷里活城郊外的一座山上，遠離了人群，收起了隱身斗篷，置身於自然之中，頓覺放鬆了許多。不如把公司還是建在這裏吧，就這麼愉快地決定啦。這倒不是因為城內空間狹小、寸土寸金，而是她受不了那種喧囂擾攘的氛圍——每個人虛偽的笑容都折射出功利之心，匆忙的腳步也濺起一片浮躁之氣。
中國古代建築，往往和風水息息相關。有人認為這是一種封建迷信，但從科學的角度去解讀，完全可以理解為建築和自然的環境能夠給人類帶來的不同的心理感受。所謂“坐實朝空”“藏風聚氣”的好風水，且不說那些玄之又玄的理論，寬闊的明堂，敦實的靠山，的確能夠帶給人一種心曠神怡、心安理得的美好感受。而突兀高聳的信號塔、反光強烈的玻璃牆、車流涌動的街道口，潛意識中就會讓人心煩意亂、狂躁不安，說是“煞氣入體”也很形象。
每朝每代建都遷都就更是講究風水，因為一座城市的環境直接影響着全城人的身心狀態，尤其是首都，很可能會影響國運。比如歷史上很多都城都建在有險可守、風光秀美、氣候溫潤的地區，這就助長了統治階級驕奢淫逸的心理，進而喪失警惕，貪圖享樂，國祚往往都不會長久。
在喬淑雅看來，荷里活城的風水就很糟糕。這是一座**之都，她很難相信，在其中生活工作的人，能夠真正地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做事，踏踏實實做人。當然，這也是由大環境決定的，整個水瓶星就是個名利場，想找到一片凈土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特別希望能夠通過建築對人施加一些積極的有益的影響。但最講風水的中國古代建築在這裏卻有些不合時宜。
“所以你有什麼其他想法？”勞倫斯雖然不理解她的執着和挑剔，但這不妨礙他陪着東奔西跑。女人嘛，買件衣服都要淘上百家店，何況建房子？
喬淑雅擰着眉頭拖着下巴，擺着柯南同學的經典造型，“唔，我看流雲城堡就很不錯啊。”難得沒有絲毫星際時代的特徵，反倒有種新古典主義的味道，她一眼就相中了，只可惜有緣無分，於是一直惦記到現在。
“那就只能找維克多舅舅啦。”勞倫斯自然不會以為她是想把整個城堡搬過來，“前陣子還聽他說，研究圓明園的時候找到了新的靈感。”
聯盟的建築師最近很鬱悶，由於文化的不兼容，他們對於時下業內最火熱的中國古代建築風格在理解上往往事倍功半。好在圓明園其實是個中西合璧的建築群，所以他們很快在歐式建築上找回了自信，因為這種風格在聯盟仍有些許遺存，並不會讓人感到陌生。
“所以他一定會幫我這個忙的對不對？”喬淑雅對勞倫斯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受到精神攻擊，正在進行意志檢定，攻擊命中……勞倫斯彷彿聽到了一連串的系統提示——這當然是幻覺，但用來形容喬淑雅放電絕技的殺傷效果還是很形象的。他晃了個神，不由把目光移開，“這個，自然沒問題。”為了他的幸（性？）福着想，維克多舅舅想必是不會拒絕的吧……“額，不過費用肯定不菲就是了。”
為什麼一定要提醒我這麼現實的問題……喬淑雅乾笑了兩聲，“啊，哈哈，這個，自然也不是問題啦。”
游移的目光，尷尬的語氣，無不昭示着她的心虛氣短。當然，對她來講，錢確實不是問題——既然沒在荷包里，肯定是在回到荷包的路上。
喬淑雅暗自掰起了手指，細數那些“還復來”的“千金”究竟走到哪了——最有指望大概是即將上映的《冰雪奇緣》。看來她應該再努力一些才是，身為主角怎麼能老是為錢犯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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