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輕微瘋狂(二)
落水后的淳于珩猛然一下清醒了許多,可溫香軟玉在懷,卻比之前朦朧只靠着直覺來做事的時候更加渴望擁抱着那個女子。
想來剛剛滿華怒視着質問他的表情,他說不出正在下沉而又無力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淳于珩抱着滿華在荷池中遊動,兩具身體緊緊地貼合著,兩人沾濕的頭髮也在池水中凌亂地攪合在了一起,直到碰到了中央太湖石的底座,淳于珩將滿華抵在石壁上,認認真真地不敢帶着一絲褻瀆的意味看着滿華濺了水的臉,滿華的眼睛並沒有看他,好似剛剛的落水讓她驚魂未定。
淳于珩見滿華沒了剛剛的氣勢,讓滿華的頭乖順地放在他的頸窩,對着滿華的耳朵低語,像是一種蠱惑似的道:“我且問你,上月初七你可去過南州城姻緣會?”
此時的滿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執拗,心裏嘆了口氣,可每當她想到那天晚上淳于珩還佩戴着別的女子給他繡的香囊時,她就覺得眼前的男人表現出來的一切行為都是可笑的,令人厭惡的。
母親還在世時滿華就見識到了來自滿封成對母親的三心二意能讓一個深愛着她的女子有多麼傷心,多麼無助,多麼孤獨。
可世上又有多少女子在男人甜言蜜語地展開攻勢時能認清楚那個男人的偽裝呢?又有多少女子在自己深陷之後面對男子的背叛時,還找了許多不同的理由來為那個所謂的深愛開脫呢?
一切都是借口,男人的不專情就是他們的本質。
滿華平復好了心緒,眼前的淳于珩無論再做何事也影響不了她的心境,要說影響,也不過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罷了。
滿華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開口對淳于珩道:“淳于將軍能與陳將軍恰好在家姐成親之日攻下田州城,那麼將軍應是知道家姐會在上個月姻緣會之後不久出嫁吧?小女子身為滿府庶女,家姐為滿府嫡女,嫡女待嫁之期將近時,家中一切事宜皆以姐姐為先,身為庶女的小女子怎敢去南州城為自己求姻緣?”
淳于珩見她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卻毫無證據,她也還說的在理,可他依舊不想放棄,不然這如何解釋他淳于珩在看見眼前這個女子時的莫名激動與欣喜?
淳于珩相信他自己的感覺是不會騙他的。
淳于珩又道:“你去過也罷,沒去也好。那我再問你,若你去了南州城姻緣會,你可會為自己求一段良緣?”
滿華聽着淳于珩此時的聲音有些僵硬,像極一個孩子的賭氣時的語氣,可為什麼滿華會覺得這個時候的淳于珩像個單純的孩子?他不應該是情事豐富喜新厭舊的討厭男人嗎?
不過淳于珩既然這樣問她,那麼她滿華就讓他徹底死心好了,滿華像一個勝利者一般用得意的語調對淳于珩道:“當然會了,小女子從未去過那樣的盛大場合,若是能為自己再求一段好姻緣,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可她的語氣在淳于珩聽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在他眼中,此刻的滿華就像一個單純的未知世事的閨中女子,用無比憧憬的語氣向他人炫耀着的對自己未來的夫君,未來的感情生活充滿了嚮往,完全不像那晚淳于珩自己見過的那樣清冷達理又通透的女子。
他還能說什麼呢?淳于珩感到了無措的彷徨和無奈的不快。
滿華見淳于珩果然無話可說,便開始準備撥開淳于珩握住她腰間的手,想要脫離他的禁錮。
淳于珩見滿華開始掙扎,也來不及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去反駁她,想也沒想就對滿華道:“不許走!”
她不肯承認又能怎樣?她現在不是在他的懷裏嗎?他抱着她溫暖的身子,他們在池水裏彼此依偎,這就夠了不是嗎?
不對,還不夠,他還想要什麼,但滿華的出聲打斷了淳于珩此時凌亂的思緒,她道:“將軍為何要如此為難小女子?等到待會兒宴席散了,觀園裏來來往往人來人去,發現你我在這池水裏相擁,小女子現在雖然微不足道,可將軍要讓身為階下囚的小女子連最後在人前的尊嚴都不要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我並不想傷害你,我只是想要親近你,淳于珩在心裏默默道。
可他卻說不出口,因為剛剛滿華提到了人來人往,那種喧嘩的場景讓淳于珩想起了他最初來找滿華的目的。
剛剛她在宴席上,在那麼多人面前風華畢露,在場的所有男人們的視線都圍着她一人轉動,那些目光*而且帶有侵略性,彷彿她一人在那時就征服了所有男人。
他不允許,剎那間的嫉妒讓淳于珩防不勝防,他見滿華自如離開的身影,明明那麼妖艷卻又讓人覺得不可侵犯,好似她那朵花是開給所有男人用來觀賞的,絕不可能讓他淳于珩來採擷收藏。
他不甘心,他藉著酒勁和滿華身上的香氣追她到了這寂靜的觀園。
可當只有他們兩人時,淳于珩見到了滿華身姿曼妙的背影,他那時渾身的戾氣和不滿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他的心也安定下來,只想靜靜地抱住她。
可他與滿華接下來說的那一番話,又重新激起淳于珩內心深處的瘋狂。
他依舊在滿華的耳邊低語,道:“為難你?不讓你安分呆在這兒,難道還讓你像剛剛那樣在別的男人面前賣弄?你不用說你微不足道,就算你滿華是一粒塵埃,那同樣也能入得了我淳于珩的眼,一樣能讓人感覺刺痛。”
滿華聽見淳于珩的話,便決定不再與不可理喻的淳于珩打太極,冷冷開口道:“將軍說這話也不怕因為小女子而拉低了自己的身份?難不成將軍的這些伎倆在別的女子身上好用,到了小女子這卻不中用了,所以惱羞成怒,想要在人前毀了一個女子最重視的清白?”
淳于珩見滿華依舊抓着剛剛的話題不放,的確有些惱怒,可他淳于珩珍惜她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去如此惡毒地毀了她?
滿華趁熱打鐵道:“將軍既然堅持我們之前見過,煩請將軍拿出證據,若將軍再如同今日一樣無理取鬧隨意摟抱,為了自己,也為了滿家,小女子只好以死謝罪。”
滿華說罷,便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淳于珩稍有鬆懈的手,留下呆在原地的淳于珩,想着在回去后要如何對滿芳解釋她渾身濕透而且衣裳凌亂。
淳于珩卻還在池子裏愣着——滿華說他今日是無理取鬧,他如此認真地想要珍惜一個人是無理取鬧?
忽的,淳于珩的嘴角勾出一抹笑。
我的滿華,你要證據是吧,日後我若拿了出來,你就可得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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