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雨欲來，進退維谷（一）
李家村，說是一個村，其實也就五六戶人家。不過地勢崎嶇，山谷河溝蜿蜒起伏，也像是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蕭十離蹲在湖邊，掬了把水洗臉。
他就說這魔教教主的臉怎麼看起來那麼熟悉！
特么的就是自己在基三里的炮哥的臉啊！
簡直一毛一樣！
比起自己的臉……真是……帥多了……
蕭十離發現自己已經在開始慢慢地接受這一切。
像是炮哥的技能，教主的身份，古色古香的世界，一群弔兒郎當的豬隊友……
似乎重生之前，現實世界裏面發生的一切，已經是上個輩子的事兒了。
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慢吞吞地往回走，左右護法接了密令，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現在找玄火令才是大事，關鍵是明淵還總是四處搜查天玄教的下落，更氣人的是居然還有人打着天玄教的名號幹些連他這個教主都不知道的勾當！
教主這身份好難當，這遊戲我可以a了么……
他慢吞吞地走回了眾人休息的地方，前面，明淵正在和卓三不知道說些什麼。
小王爺依舊是一身白袍，衣擺綉了銀絲雲團花紋，淡若出塵。
由於距離隔得有點遠，蕭十離聽不清那主僕二人在說什麼，只是倆人時不時地會回頭往他這邊看看。
蕭十離也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沖二人笑着揮揮手。
不過，在那兩人轉回目光的一剎那。
他眼底的神色暗了暗。
走到一棵樹旁坐下，明淵的暗衛沉默着遞來一壺水，他笑笑，沒有接。
別人的暗衛對他這麼好，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他是明淵的朋友。
閉眼，手覆上額頭。
蕭十離嘆口氣。
他知道，明淵也許根本就沒把他當朋友，只是把他當成一個隨時說話搭伴的人而已。這也不怪明淵，估計他都不知道朋友這詞兒代表什麼意思。
蕭十離心口略痛，覺得和明淵牽個手的任務還挺艱巨。
他也琢磨過很多次，自己到底有多喜歡那小王爺？也許只是一見鍾情后莫名的有些好感而已吧。
不過明淵給他的感覺很舒服。
話不多，有主見，聰明。除了有些時候像個生活技能二級殘廢，其他的簡直沒得挑！
啊，當然，不懂男女之事這方面完全不用擔心，反正他蕭十離也不是個女的，以後可以慢慢來。
況且做飯這種事也完全不用在意嘛！
多大個事兒，自己生活技能全滿這種事想想都覺得太美妙！
……
想到這兒，蕭十離慢慢地睜開了眼。
許久，嘴角才緩緩牽出一絲苦笑。
你啊……
他心裏嘲笑自己入戲太深都要忘了身份。
先不說他只是一縷魂魄寄生在別人的身上，保不準哪兒天就魂飛魄散。再說了，他如今是天玄教的教主，和朝廷那是不共戴天的仇。
要是明淵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會對他這麼和顏悅色么？
他才發現，原來比起死亡，比起魂飛魄散，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有這樣一件事值得他去挂念。
……
“王爺，您……”卓三思索半晌，“不然，您先回去，這裏就交給我吧？”
“我倒想看看，這魔教有多大的膽子。”
明淵漫不經心地摸了摸右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紅玉戒指，“既然他把我引來這兒，不去會會，說不過去。”
“可是王爺身子金貴……”卓三說到一半，就見明淵抬眼，冷冷地盯着他，不由地嘆口氣，“是……屬下會負責王爺安全。”
“不用負責我的安全。”明淵揉了揉眉心，覺得有點疲憊，“你把他負責好就成。”
“……他？”
卓三回頭望了蕭十離一眼，後者咧着嘴沖他一邊笑一邊揮手，卓三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
“王爺信他？”
“不信”
“……”卓三呆愣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一句。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明淵冷冷地回頭看了蕭十離一眼，“至少目前，他還算正常。”
“那要是十爺……”卓三斟酌着開口，畢竟他跟在明淵身邊這麼多年，還沒見過明淵有幾個真心的朋友。
“他不會。”
“可萬一……”
要是這十爺騙了明淵……指不定小王爺有多難過吧……
明淵搖搖頭，很輕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往回走。
卓三隻聽到有風而過，夾雜着一絲微弱的聲音，似乎隨時都可飄散開去。但那話語卻透着不可一世的決然與孤楚。
“那就……殺了吧……”
懷寧湖，靜心亭。
傍晚的天色已經開始暗淡，湖面微風輕拂，泛起陣陣漣漪。
湖中尚有一亭，亭中垂着層層疊疊的煙羅雲紗，將那紗簾背後的人隱得看不真切，只是聽那聲音，像是一位男子。
“如此看來，姑娘是要和我談條件？”
“我要玄火令。”雲簾之外，站着位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裊裊婷婷，溫婉端莊，一雙眼眸卻冷若冰霜。
“好！”男子冷笑一聲，“但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殺了那個人。”
女子點頭道，“可以。”
“不可傷了明淵！”
“這是自然。”
“那麼，在下就靜候姑娘佳音了。”
……
女子走出十尺外，旁邊便有侍女遲疑道，“姑娘真要殺了那人？”
“呵，他啊……”女子淡淡地取下面紗，遞給侍女，“他可是我以後的夫君，我怎麼敢呢……”
“可是那位公子……”
“你真以為他是什麼好貨色？不過是借我的手除掉眼中釘而已。”伶湘嗤笑道，“等我得了玄火令，便讓蕭十離和我成親，對他說我是受人迫使，天玄教也可保我一世平安！”
“那麼寧王爺？”
“自然是殺了。”伶湘漫不經心道，撫上胸口的傷痕，冷笑道，“混戰中王爺為救摯友，不幸身負重傷，天命無常，我也回天乏術。”
……
等到伶湘走遠，一道黑影才從亭上躍下，男子看也不看來人，皺眉吩咐道，“那個人我交給她不放心，你找個時機殺了。”
“是！”
“還有，”男子緩緩道，“保護好明淵。”
……
蕭十離坐在馬車裏，百無聊賴。
旁邊明淵正蹙眉看向窗外，墨發在頭頂用明珠嵌銀絲頭冠固定，鬢邊垂下兩縷青絲。
宛若仙人。
蕭十離總算知道什麼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場面，光看看也好啊！
誰敢這時候說話！
爺開追命箭讀條你信不信！
“把你的弩給我看看。”明淵淡淡開口，側臉看向蕭十離，“沒幾次見你用過那弩。”
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開追命的某教主默默慫了，“好……好啊……”
“你別傷了自己，這箭上淬了毒！”
“我知道。”明淵瞥了蕭十離一眼，接過銀弩，細細查看，“嗯，做工不錯，機關處也契合嚴密，不知這把弩出自何人之手？”
蕭十離剛想說魏如景，這才猛然想起魏如景的身份，只得乾巴巴笑道，“我做的……”
明淵:“……”
蕭十離看着明淵一副我就聽你鬼扯的表情，有種風吹屁股蛋蛋涼的憂傷。
就算不是我做的，設計圖也是我畫的草稿吧！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蕭十離擦擦汗，掐指算着左右護法歸來的時間，開始轉移話題，“誒，怎麼一路上都沒見幾個打劫的？”
電視劇裏面不是就愛演什麼深山老林里竄出一伙人，扛着大刀滿臉橫肉的山賊大爺么。
為什麼他沒碰到……
果然編劇騙我二十年……
明淵嘴角抽了抽，有些古怪“你……你喜歡山賊？”
蕭十離想了想，點點頭，“以前沒見過。”
明淵瞭然，沖外邊朗聲道，“叫人不必清路了，十爺想練練手。”
蕭十離“……嗯，啥？”
你十爺輕功都沒滿級！驚羽和天羅都玩不轉！王爺粑粑你別嚇我！
明淵回頭，沖蕭十離笑笑，“十爺請吧。”
蕭十離:“……”我討厭有錢人！
絕影谷
夕陽西下，如血的晚霞鋪滿天際，繁花深處，一青衣男子接過侍童遞來的斗笠，“是時候出谷了啊……”
青州，城西小院
少女嘴角噙笑，鵝黃-色衣裙翩飛，將手中的紙條點燃，橘紅色的火舌將紙條上的字跡全數吞噬。
至此，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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