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盛家姐妹沒認出薄歡來,畢竟她兩人比薄歡大了不少歲,再加上薄家與許家往來密切,而許家和盛家向來不對盤。
因此,能遇上的機會少之又少,就算在某些宴會上同時出席,盛家女兒從來都是宴廳里最優雅高貴的紅白玫瑰,而薄歡謹遵家裏人教導在僻靜的角落掰手指。
說白了,不是一路人。
盛伊在問完她姓什麼后,薄歡那聲軟糯的‘小叔叔’接得很是巧妙。桌上的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景盛,尋思着盛家哪來的侄女怎麼不認識還是說從景家帶過來的?
景盛抬眸掃了眼那三人,逕自將自己手邊的溫牛奶遞給薄歡,而她那杯在吃湯包時就喝的一滴不剩。
女人抱着玻璃杯笑了,低頭小口小口地喝着,害怕像剛才那樣幾大口就喝完。
“阿歡是哪裏人?”開口的是老爺子,他正拿着雙凹陷的眼打量被孫子帶回來的女人。
景盛知道老爺子想問的是薄歡的底細。這不是一個可以搪塞過去的話題,如果他打算讓薄歡在盛家住下來的話。
“y市人,”景盛壓根沒想隱瞞,“姓薄,御墅臨風的薄家。”
盛伊臉色一怔,驚詫地看向還在喝牛奶的女人。如果真是這幾天被議論的那個薄歡,那她怪異的舉止以及景盛突然對女人上心的態度——
瞬間都解釋的通了。
老爺子亦是當場變了臉色,重重地擱下筷子。
薄歡給嚇得一抖,驚恐地看向臉色不復和藹的嚴肅老人,她輕輕地將玻璃杯放到桌上,不敢發出一絲動靜,在她印象里薄父突然動怒的徵兆就是拍筷子。
景盛也放下了筷子,卻是對身邊戰戰兢兢的女人說道,“去樓上等我。”
薄歡巴不得離這桌子遠遠的,也離面含慍色的老爺子遠遠的。雖然他是小叔叔的姥爺,但她剛才真的被嚇到了,潛意識將老爺子和薄父歸為一類人。
直到女人纖弱的背影完全地消失在餐廳,景盛才移回視線,也冷下斯文清俊的臉。
他抬眸時,那沒有溫度的目光正巧落在坐他對面的盛伊臉上。
“二哥,你怎麼把她帶回家了?”從知道那女人姓薄后,盛珊就皺起好看的小臉,這會兒沉不住氣率先開口埋怨。
“嗯?”景盛懶得移動視線,冷眼望着對面的盛伊卻是對盛珊道,“我帶人回來有什麼問題。”
盛珊柳眉一皺,語調泛着些許嘲意,“二哥難道就不知道她前些天被許家退婚的原因嗎?”
“退婚原因?”景盛沉聲冷笑,“許昊天見異思遷和嫩.模搞到一起算不算?”
盛珊將杯子往桌面上重重地一擱,杯內的乳白色液.體盪出杯沿,向來驕縱的她朝景盛不滿地大聲起來:“薄歡是個傻子!”
“小妹!”
“小珊!”
老爺子和盛伊幾乎是同時開口,老爺子是呵斥,盛伊是擔心,但都沒能阻止盛珊衝出來的話。
桌面上有人明白:景盛久經商場,閱人無數,他敢帶薄歡回來自然是將她的情況掌握的清清楚楚,現在分明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景盛壓根沒瞅盛珊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沒動一下,跟雕塑似的坐着,唯獨望着盛伊的眼越發森冷,語調卻是無關痛癢的風輕雲淡。
他問,“什麼時候的事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盛伊卻知道那個男人是在問她。
桌面上默契地安靜下來,連盛珊都在老爺子斥責的眼神下偃旗息鼓。
餐桌上殘留着早餐的溫暖,但氣氛冷了。
“吶,”景盛見沒人說話便自己出聲打破了沉靜,“那就這樣吧,人你們也見着了,以後都是一家人。”
“二哥!”
“啪——”
老爺子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餐具從桌腳滾落。且不論薄歡是不是一個剛被許家退婚的傻子,單從她是薄家人這點,老爺子就對景盛口中那個‘一家人’不同意。
銀器落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老爺子面容陰沉,背手起身,“跟我去書房。”
說完他就抬腳走了,步子又快又穩,風風火火整個人朝外翻湧着怒火。
景盛倒是不急不慢地起身,跟對面兩個女人說道,“我是不在乎外人知道昨晚和她睡在一起的事,左右不過我早點娶她罷了。”
“二哥,”男人的威脅讓盛珊憤怒,“你是不是忘了八——”
“你先去書房吧,爺爺還等着呢。”一直沒開口的盛伊突然柔聲地開口,“我等會去給她挑選幾件衣服。”
在桌下,盛伊用力按住盛珊的手,跟妹妹使了個眼色。
景盛輕嗯了聲,轉身離開。
“姐!”盛珊不悅地甩開盛伊的手,“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給她買衣服?”
盛伊平靜地看了眼盛珊,而後也起身說的理所當然,“既然是打算住下,她穿你的衣服像什麼樣。”
“八年前的事你難道忘了?”盛珊聲音不再是火氣沖沖,滿懷恨意,“薄家是怎麼對二哥的。”
盛伊朝前走着的腳突然一頓,八年前的事情她自然是沒有忘,對於薄家這些年來她也沒什麼好感。
抿了抿唇盛伊許久沒出聲,思量了好一會兒后只輕聲說了句,“你二哥也不是什麼好人。”
本該是歡歡喜喜地看景盛帶回家的女人,卻鬧得都不愉快。早餐過後胸口憋火的盛珊開車離開盛家。盛伊去了百貨大樓挑選衣服,薄歡個頭比盛珊高一點也瘦一點,沒多久就買好了。
和老爺子拉扯地聊了很久,幾乎全程都是老爺子開口,景盛只堅持着自己的想法,最後重申了遍觀點后便出了書房。
正巧盛伊拎着幾個大袋子進來,她將東西遞過去,“要是不合適可以去換。”
男人深看了眼盛伊,接過來便準備上樓。
“等等。”盛伊突然出聲叫住他。
一直沒能猜透景盛的行為,突然間將一個處於風口浪尖的女人帶回盛家,甚至還說出要娶她的言論,因為愧疚?如果不是認識景盛三十年,自己真的會以為他對薄歡的是愧疚。
“那時候,你說想結婚了?”盛伊問的很小心翼翼,盡量避過景盛的逆鱗。若是盛珊問,必然會是:你為什麼要娶那個傻子?
景盛回頭垂着眼,眸子有些沉,連帶着眼下的痣都清冷了。
在盛伊記憶里,景盛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清雅模樣,連眼神也是冷清清的。對家裏人向來不會如此,但從他回y市后就變得不冷不熱,今天也是第一次拿這種眼神看她。
“小盛。”
“薄歡成現在這樣,怪誰?”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疑問,沒多少情緒在裏面,就跟隨口問天氣似的無關痛癢。
他拎着精美的袋子上樓。男人心裏思忖着阿歡一個人該等得焦急不安了吧,畢竟在他的認知里小孩子都喜歡鬧騰怕寂寞。
輕手輕腳地打開門,他沒發出一絲動靜地進去,入目的情景與想像之中相差甚遠。
薄歡端莊地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望着窗外。
從景盛的角度看過去,女人的坐姿確實能用得上端莊這個詞。秀氣的眉有些不平整的輕蹙,微挑着小下巴,柔美的臉龐神情太過純真透着股稚氣,也難怪他們會說像是個未成年。
“在看什麼?”
頭頂上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薄歡一大跳,驚恐地轉身望着站她身後的男人,撫着胸口道:“小叔叔你什麼時候來的?嚇死我了!”
或許是女人受驚的表情讓他心情莫名的一好,景盛抬手碰了碰她的側臉,掌心貼了上去,“膽子這麼小?”
薄歡扭了扭脖子,將臉從他掌心移開。因為姐姐交代過,不能讓男人碰自己的臉和身體,所以昨晚沒讓小叔叔幫她脫秋衣。
景盛輕微挑眉,她這個行為是不喜歡自己的觸碰?他收回手瞟了眼窗外的雪花,“看了一上午的雪?”
“嗯啊,”薄歡高興地點頭,掰着手指數着,“是六角形的。”
以前在薄家,她經常被薄父關着一間空房子裏待一整天,空房子裏有時候會有一張凳子,有時候就空空的什麼都沒,裏面有人教她怎麼坐着、怎麼站着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禮儀。
起初她哭哭啼啼地吵鬧後來被那人告訴薄父后,她挨了頓打,挨打的次數多了就老實了,畢竟是根軟骨頭。
她也學會在一坐一整天、一站一整天的枯燥里沉默地看着牆壁找樂子,就算是光滑乾淨的牆面她都能看出一些不同,像是各種動物的簡筆畫一樣,那些動物有時候還會動還會說話。
景盛瞥了眼她掌心裏漸漸融化的雪,她說是六角形就是吧。“不無聊嗎?”
薄歡詫異地看向他,而後噗嗤聲笑開,正要說話卻瞧見他手邊的紙袋子。
小孩子對裝在袋子裏的東西都會好奇,想要拆開來。薄歡也是一樣,“這是什麼?”
將她感興趣的東西送過去,“給你的。”男人心裏默默地記上一筆:阿歡對禮物感興趣。
她笑着將幾個袋子裏的東西翻出來,都是衣服。大衣、羽絨服、毛衣好幾件不同樣式的,秋衣秋褲也都買了。薄歡歡喜地解開針織衫的扣子,正要脫掉秋衣時——
“不用脫這件,直接試吧。”景盛待她是極其斯文的,這種事上也絕不會佔了她便宜去,遂挑了件白色的圓領毛衣遞她。
薄歡點頭,開心地試了一件又一件,跑到鏡子前轉着圈兒……景盛眼中溢着一縷少見的溫柔,唇邊淡開弧度。
就在薄歡和昨晚一樣舉起胳膊,他瞭然地動手將她毛衣脫掉,見秋衣又被帶上去,景盛淡然地將衣服扯下來,手沒碰一下。
但垂眸望着她小臉的目光緩緩下移到她起伏的胸口上,曼妙玲瓏的身段,只是那團藏在衣下的高聳凸顯了黃豆粒大小的圓點。
剛垂下的胳膊一提,大掌直接覆在她後背上,景盛離她特別近,低頭問了聲:“沒穿文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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