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狹路相逢
莫雷才踏入樓梯間門口，便感覺一股勁風朝他襲來！
下意識側身閃避，肩膀撞在堅硬的牆壁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莫雷痛得眯起眼，扭頭望去。
一個鬍子拉碴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側不遠處，將指節扳得咯咯作響，正對他不懷好意的淫笑。
見了那中年男子模樣，莫雷猛地打了個寒顫，他倒不覺害怕，只是覺着這人笑容之猥瑣，幾可謂見所未見：“你是什麼人？要幹什麼？”莫雷一面問一面在心中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年頭劫匪越發的囂張了，居然敢到商廈裏面來開張。
不過相對的，包裝也越來越差了。
莫雷這麼想着，不是很欣賞的看了一眼中年人扣得亂七八糟的衣扣，以及從外套下露出一截的不算乾淨的白色襯衫衣角。
中年人活動一下手腕，笑道：“小子，反應還行。”他上上下下打量莫雷一番，目光似審視似估量，莫雷心中不由滋生出些微不安，似陰濕土壤中的細菌，悄無聲息的生長着。
少許的錯愕與詫異過去，莫雷終於覺察到，面前這人，並非他最初以為的攔路劫匪，剪徑蟊賊，他神色雖然不正，卻別有一番氣勢，而那身衣服，仔細一看，也非地攤水貨，而是昂貴名牌，只因為主人太不打理，才變得這般狼狽模樣。
沒等莫雷多作思想，中年男子已經一拳揮出。這一拳速度很快，但是在莫雷眼中，這動作卻似電影一格格畫面展開，雖不算慢，卻能清晰的看到拳頭運行的軌跡，速度、力量，以及什麼時候會打到他，他都有大致的概**。
可是也僅僅是如此而已。
莫雷知道那拳會在什麼時候打到自己，也知道會打中什麼地方，可是該怎麼應對，是抬手去擋還是抓住對方的手，缺乏打架經驗的莫雷完全沒有概**。
思緒只在電光火石間轉了那麼一轉，在那短短的片刻工夫，莫雷幾乎什麼都沒來得及想，只又慌忙的退了一步。
但莫雷退得快，中年男子欺近得更快，他一手用力扳過莫雷的肩膀，巧妙輕飄的滑步繞至他身後，一把扣住莫雷手腕，反折至背後。
手臂好似被扭斷了一般，莫雷疼得哼了一聲。
中年男子單手按在莫雷背上，就要往一旁牆上壓過去，莫雷順着手臂的扭向側身，自由的另一隻手用力擊向男子。
中年男子偏頭避開這一擊，手上的鉗制略為放鬆了些，莫雷當即掙脫，腳步不穩的跑開幾步。
莫雷憤怒的瞪着中年男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
他才來到Ｃ市不過半天，就算想要惹事生非，也至少需要一些基礎吧？任是誰受到這麼不明不白莫名其妙攻擊，都會覺得生氣的。
中年男子活動了一下手腕：“動作太差，反應勉強過得去，那我就稍微認真一點好了。”他忽的一把朝莫雷探出手來，也不見得如何快，但莫雷就是避不開。
他的眼力足夠，但是身體的動作跟不上目力所及，只有再次狼狽閃開，那人當即變拳為爪，橫打向莫雷的咽喉！這一抓是在中途變招化來，來不及閃開，莫雷下意識的抬起手，格擋住那人的手腕，並知覺的一拳打向對方。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就怕你不出手。”他右手下兜，鉗制住莫雷的手臂向後擰，同時抬起左手，在莫雷手腕上輕輕一抹，後者立即感覺到腕上一震，拳頭擊打的方向也不由得被帶偏了，而那人順勢扣住他的手腕，反壓向莫雷。
莫雷發出一聲悶哼，被他壓得連連後退，直到背部抵上牆壁，退無可退。
這一次，他沒能掙脫。
形容猥瑣的中年男子手法和角度都十分巧妙，在他的壓制下，莫雷被制住的兩隻手甚至使不出任何力量。
這人是會功夫的！
莫雷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情勢不容樂觀，作為一個健康成長的男孩子，從小到大他也算看了不少武俠小說，眼前的中年男子，雖然不像小說中飛檐走壁那樣神奇，但招式頗有章法，力量速度皆不同尋常。
儘管他能夠看清楚中年男子進攻的角度方向和招式，但就是避不開，因為身體無法跟着做出合理的應變。
究竟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莫雷一邊憤怒着，一邊滿頭霧水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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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至半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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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已經到學校了。”
“有什麼感想？”
“什麼感想？嗯，大學果然挺大的。”一身藍白色調休閑裝的少年斜倚在J大門口附近挺拔的白楊樹下，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著。他腳邊放着一個差不多有半人高的黑色旅行背包。
“廢話。”電話那邊傳來忍俊不禁的笑聲，聽聲音是個中年男子。
“嘿，這廢話的問題可是您老先問出來的。”少年面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帶着一點點天真的稚氣，他的眼神散漫又明亮，明朗歡快的神色讓不算英俊的臉看上去十分順眼。
遠遠看去，這不算英俊的少年就兩個字：清爽。
清爽的短髮，清爽的衣着，清爽的神態舉止，在這有些蕭颯的秋天，他整個人煥發著早春一般的青翠生機。
從門口可以看到校內一段不算短的主幹道，斜眼瞥見一個矮個子青年正從那裏匆匆走向校門，少年飛快的道：“好像接我的人要來了，先不說了，安定下來再給你電話。”
“行啊，再見，小莫。”
少年哈哈一笑：“回見，老莫。”
結束通話后，少年面上還帶着愉悅的笑容，他和父親的關係不像是普通意義上的嚴父孝子，倒更像是兄弟朋友，老的管小的叫“小莫”，小的則管老的叫“老莫”，也算相映成趣。
矮個子青年走了出來，少年趕緊將旅行包提起來單肩背在背上，腳步輕快的走了過去，在青年左右張望時湊上去大喊了聲：“師兄！你是不是在找人？”
青年嚇了一跳，見是少年，忙上下打量，越看眼神越是驚異：“你是莫雷？”
少年從懷裏取出錄取通知書晃一下，笑容燦爛：“如假包換。”
青年一笑：“初次見面，我是李曉，你的事爸爸跟我說了，軍訓前幾天已經結束，現在我帶你去報道。對了，你真人比照片上帥，我差點就沒認出來。，”
莫雷往肩上拉了拉快要滑下去的背包帶，合著錄取通知書抱拳：“師兄誇獎了。”
李曉的父親和莫雷的父親昔年是好友，天各一方發展后交情尤在，李曉的父親是這所學校的實權人物，莫說只是讓莫雷賴個新生軍訓，就算直接插進二年級讀書，也不是太費神的事。
李曉一邊走一邊跟莫雷介紹學校地理概況，看莫雷背上的旅行背包似是極為沉重，而莫雷卻像沒感覺到重量一般，不由好奇：“你身體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他聽父親說，莫雷似是生了場大病，以至於重讀一年高三，還動用關係給他開了特批條子，讓他不必參加軍訓乃至體育課等一切耗費體力的活動。
但現在觀莫雷的樣子，似是比他還生猛，他開始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單純的想偷懶。
莫雷笑道：“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還算過得去。”
李曉失笑。
莫雷到學校之前，早有人替他打點好了上下關節，報道及各種手續一路大開綠燈，沒化多少功夫便開到了宿舍。
李曉指一下宿舍門：“就這裏。”
莫雷看着宿舍門上方黑色的門牌號卡，三個數字“419”令人玩味不已，他信口道：“多謝師兄送我到這裏，我自己進去吧。”
莫雷用剛從樓下管理員處領來的鑰打開門，鑰匙是嶄新的，摸着還有些扎手，才一推門，便見裏面兩人慌成一團，其中一個小個子板寸白頭的男生正手忙腳亂的關上抽屜。
莫雷惡作劇心起，大喊一聲：“檢查，不許動！”
屋內二人登時呆住，另一個身材橫向發展的男生苦着臉轉過身：“大哥，我們什麼都沒幹。”
看清莫雷形貌，二人才發現來的不是檢查人員，齊齊“靠”了一聲。
小個子男生先走了過來，對莫雷點頭示意道：“我叫趙珊珊，你是新來的同學吧，昨天管理員來通知過了。”他個子不高，大概比莫雷矮半個頭，剪得很短的板寸頭，每一根頭髮都精神的立着，面上還殘留着被軍訓曬出來的黝黑。
另一個胖乎乎的男生也過來和莫雷互通姓名，他叫於樂。莫雷左右看看，不見寢室第四人，便問了出來。
“在床上躺着呢。”於樂一指靠窗右側的床鋪。
宿舍內一共有四張床，分別靠在兩側牆邊。進門右手邊獨立隔出來的浴室兼衛生間內裝有熱水器。
床是床櫃桌架一體的組合床，深綠色鐵架和米黃色膠合板牢牢支撐着距離地面約莫一百七十五公分處的床鋪，下面的空間被衣櫃書桌和書架填充着。
莫雷抬頭望去，那張床上躺着的人正好坐了起來，視線與莫雷碰個正着。
那是一個樣貌秀氣到雌雄莫辨的少年，好像水搓出來的一般靈秀，過長的瀏海蓋過眉眼，讓他看起來有點自閉和內向。
少年點了點形狀優美的下巴，低聲說：“你好，我是林秀。”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似是害怕驚擾什麼。
莫雷沖他笑笑，將旅行背包往唯一空着的桌子上一放，接着轉向趙珊珊和於樂：“你們剛才在幹什麼？這麼緊張別人進來？”
趙珊珊額頭上甚至嚇出了一層冷汗，現在還沒幹。
見沒了自己的事，林秀又默默躺下。趙珊珊和於樂對視一眼，前者苦笑一下，轉身從抽屜里取出一物：“剛才我們在看着個。”
他手中的是一個望遠鏡。
莫雷只覺茫然：“望遠鏡有什麼好藏的？”他剛才來的路上只聽師兄說不能在宿舍中用明火和違章電器，這望遠鏡似乎不在其中。
於樂湊過來指點迷津，也有點想把莫雷拉下水的想法，他將莫雷拉到窗口，指向對面宿舍樓：“你看着，那邊的宿舍，是女生樓。”最後三個字，於樂**得一頓三顫，頗富詠嘆意味。
兩樓之間的距離僅有六七十米，窗戶對着窗戶，完全有潛力將女生寢室內除衛生間外的部分一覽無餘。
莫雷隨意的朝對面望去，正從一個沒拉好窗帘的窗口看見一豪放姑娘在換衣服，雪白的背部給了少年莫大的視覺衝擊，莫雷頓時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