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的人啊，對於愈是喜愛的人，表現得愈是不在乎，甚至在喜歡的人面前，會故意酸對方、損對方，目的就是為了讓對方在心裏留下深刻印象。還有一種人，明明喜歡，卻要否認，甚至是說反話，通常這種人呢，多半是因為不確定對方的心意，所以為了面子而不願先承認自己的感情。」

衛澤欣緩緩轉過臉龐，一臉古怪，「你什麼時候對心理學有研究啦？」

「女人都這樣吧，為了更了解自己喜歡的男人，會去研究星座、血型啦，甚至是翻看兩性相關的書。我剛剛說的那些，其實也是從書上看來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小薰笑咪咪地說。

心裏還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啊，但他都那麼堅決要分手，還帶了女人來這裏買衣服，那不明白告訴她，她再也無機會了？可儘管如此，能和他當朋友也不錯，起碼她還能像現在這樣和他愉悅地交談着。

衛澤欣嗤笑了聲，「你覺得我在說反話？」是嗎？他是因為喜歡上彭秉怡，但不願承認，所以才否認的？

可他交女朋友，一向光明正大，不會不敢承認的。

小薰聳聳肩，「我想應該是吧。那位小姐的類型和你以往交往的對象完全不同，也許你是因為這樣的關係，才不敢坦承自己喜歡她，不然你也不會那樣跟她說話……那感覺就好像念小學時，男生喜歡上女生，不都老愛去拉人家的辮子或是掀人家的裙子，把人家女生氣得哇哇叫嗎？」

衛澤欣瞪住她。他會喜歡彭秉怡那個吐了他全身酸臭、古板老氣、反應不怎麼樣，而且還是菜鳥老師的女人？

他承認和她對話總讓他感到莫名的愉快，甚至看她鼓着小臉和他爭辯，他會很開心，但這和喜不喜歡有何關係嗎？

驀地，身後傳來談話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轉過身子。

當他見到離他幾步遠，正面對着他的女人時，他發覺自己的視線竟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那張小臉瑩白剔透得象是剝了殼的軟嫩水煮蛋，彎彎的秀眉好溫順，小巧挺翹的鼻子好不可愛，眨動的圓眸和微咬下唇的模樣，看來更是別有風情。

在室內的燈光下，她被長發圈圍住的臉容，透着一層粉橘色，讓人看了好想咬一口，試試那滋味是否如同鮮嫩可口的水蜜桃。

她身上那件粉色的洋裝，將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

在「沙灘」二樓的那一夜，他抱過她，那時便知道她擁有一副好身材，但現在在光源充足的情況下見到她的曼妙軀體，他仍是止不住那不斷湧出的驚喜情緒。

彼此靜望了好半晌，他舉步邁向她。

手指象是擁有意識似的，自動地撫上了她的臉。略微粗糙的拇指滑過她那顆黑痣，在上頭流連不走。

她眨着墨睫，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那細微的動作，讓他從幾乎迷失在她給他的驚喜中清醒過來。他頓了下后，走到她身後，收攏她背上的烏絲，將之全數披靠在她左肩上。

伸臂環過她細白的頸項，手中的Ｙ字鏈貼上她頸子，修長手指為她扣上項鏈的扣環。輕柔的動作間，幾度觸到了她的頸背，熱熱的、滑滑的，讓他有那麼一瞬，不願移開手指。

視線向下移，那一片美背看來如絲般的滑順，如牛乳般的嫩白。難怪剛才觸及她的頸背時，那觸感美妙得讓他不想放手。

他深深地看了幾眼后，才回到她眼前。

當衛澤欣走來時，彭秉怡胸口一窒，心臟彷佛就要跳出來。她半斂眉目，輕咬着唇，直到視線中竄入他的鞋尖時，她知道他就在眼前，只須稍稍一抬睫，她就能見到他的臉。

可是……她卻沒有勇氣迎視他。萬一、萬一她這樣子他不喜歡呢？萬一、萬一他又不客氣地嫌東嫌西的呢？

她為什麼要在意他的看法？她今日這樣的改變，不是為了衛澤一嗎？

彭秉怡陷入一種連自己也理不清的情緒中。一方面擔心他不喜歡她這樣的改變，一方面又要自己別去在意他的想法，因為她該在乎的是衛澤一。

頸背和鎖骨傳來一陣冰涼，才拉回她的思緒。她看着頸項上多出來的飾品，感覺到背後有一堵熱氣，是身後男人輻射出的體溫。那暖熱的溫度讓她背脊一陣酥麻，她一雙腿幾乎就要軟了下來。

直到長發被再度撥松，披在肩背上，男人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眼中時，她才凝住心神。

來不及收斂眸光的她，只能迎視他的注視。

墨睫眨了眨，咽了幾口唾沫后，她還是找不到話可以說。以往面對他時的自然和直率，這一刻卻統統消失不見。

在近距離瞧見她胸前那片白嫩的美景時，衛澤欣的黑眸眯了眯。

喉頭熱熱的，喉結上下滑動着，他必須出聲說些什麼來轉移注意力。

「早就說了，你該改變造型的。」

「真、真的嗎？」她的呼吸還是有些亂，偷吸了幾口氣后，她又問：「你真的覺得我這樣比原來好看嗎？」

「唔……看起來比較不像菜鳥老師。」他又恢復一貫的痞痞樣子。

「什、什麼嘛！」她緊張的情緒，被他這麼一句話給抹去。「你想稱讚我就明說嘛，還說什麼比較不像菜鳥老師……」

「你又知道我想稱讚你了？」他扯唇笑了聲。

「因為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哪怪了？」

「嗯……好像、好像我是剛上桌的雞佛，你迫不及待要把雞佛吃掉一樣。」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她把自己比喻成雞佛？

彭秉怡哈哈笑了兩聲。沒辦法嘛，他老叫她雞佛公主，她乾脆順他的意。

「這腳鏈戴上吧。」他遞出有着小水鑽的秀氣鏈子，睨了她一眼，「自己戴，別指望我幫你。」

「我才沒有指望你幫我戴。」她接過鏈子，有些遲疑的問：「戴這個會比較好看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他垂眸睇着她的秀足。

「我來好了。彭小姐穿這套衣服，不方便彎下身子。」一直站在一旁的店員小姐，邊說邊開始動作。

「怎麼樣？」看着腳踝上的鏈子，彭秉怡詢問眼前的男人，「好看嗎？」

「你自己不是有眼睛可以看？」他薄唇微勾，有着輕淺的笑意。

「……給個答案又不會怎麼樣。」她白了他一眼，皺了皺巧鼻。

他低聲笑笑。看她略惱的樣子，他總是特別愉快。

「那你說，衛醫師會喜歡嗎？」突地，這句話自她口中冒了出來，連她自己都覺意外。因為到目前為止，她沒想過她這樣的改變是不是能讓衛澤一對她改觀，可她卻這麼問出口了。

衛澤欣一愕，唇角的彎弧略顯僵硬。是啊，他帶她來這裏的最終目的，不是幫助她讓她能改變澤一對她的感覺嗎？怎麼他反倒沉浸在她給他的驚喜中了呢？

輕咳了聲，他徐聲說：「會吧。」然後他對着店員小姐交代，「外面天氣涼，麻煩幫她挑件披肩，再挑雙適合她的鞋子。」

店員小姐應了聲后，帶着彭秉怡到另一角落挑選鞋子。

衛澤欣盯着那道擾了他心思的背影，若有所思。

「真像一對愛鬥嘴的情侶呢，感覺好可愛。如果說你們對彼此沒有感情，我真的不相信。」小薰的聲音在他耳側揚起。「好羨慕啊，雖然以前你對我很溫柔，可現在看你們這樣，我反倒喜歡你們這種相處模式。」

衛澤欣睨了她一眼，「……女人真難討好。」

小薰不置可否，淡淡地笑了笑，「我也去幫忙。」她旋即跟了過去。

看着前方正在試鞋的彭秉怡，他突然笑了聲，然後低喃：「真的……真的像愛鬥嘴的情侶嗎？」

設計風格現代、寬敞的大廳，輕柔音樂正流瀉着，穿着制服的服務生忙着送雞尾酒、補齊餐點。參加這場餐宴的人們，有的端着盤子聚在角落邊吃邊談笑着，有的則是坐在位子上用餐。整個氣氛是輕鬆、是愉悅、無拘束的。

衛秋投資的這家餐廳，位在某六星級飯店的十二樓，是采自助式，菜色彙集中式、西式、日式料理及各式點心房的經典甜點，並預計不定期推出各國風味美食料理活動。在這裏用餐，除了能滿足對各類美食的欲/望外，也能自在的用餐，不受禮儀拘束。

彭秉怡看着不遠處，那正在和客人寒暄的衛家一家子。

衛秋端着一杯酒，不知道在和對方聊些什麼，笑得連站在這裏的她，都能感受到他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