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帶你裝逼,帶你飛
絕大部分的時間,厲熙瞳給人的感覺都是霸道、*、蠻狠,偶爾矯情一下,這些周雅冬都能可以接受。
當曹禺出現的那一刻,厲熙瞳就變了。
高高在上、乾坤獨斷、目空一切……如同天上的神佛,微微傾身俯視天下后又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令人恍惚的同時又覺得高不可攀。
所以當厲熙瞳說完‘我想一個人待會兒’的時候,周雅冬不由的將重點放在了‘我’這個字上。
記憶中,厲熙瞳的自稱一直是‘本王’。
“你心情不好?”按理說遇到這種情況應該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省的被禍及,可周雅冬屬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厲熙瞳長噓口氣,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
周雅冬翻了個白眼過去,要不是帳篷外面太吵,鬼才願意站在這兒喂蚊子呢。
“你趕着回去登基啊?”
沉默的男人忽然扭頭沖她冷喝:“你胡說什麼?”
周雅冬被嚇了一跳,不滿的嚷嚷起來:“我開個玩笑而已!”
她還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厲熙瞳瞪了她一眼扭頭朝另一邊走去,那種無言的疏離讓周雅冬愣了好半天,就像突然被魚刺卡中了喉嚨,明明難受的要死,卻又無計可施。
……
因為沒有船渡河,大軍暫時在河邊休整,每天耳邊都是伐木的聲音,以及曹禺一成不變的催促。
青龍身上的傷口都開始結痂了,作為一名江湖人,青龍骨子裏還帶着一絲俠氣,見大家都在忙,而他們卻在這裏白吃白喝,於是乎,在得到曹禺的首肯后,青龍也參與到造船的行列中。
一來二去,青龍便探聽到了一些消息,比如說,他們之所以這麼趕,是因為皇宮出事了,具體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只曉得如果三天之內不趕回去,所有人都要倒霉。
“小姐,您把帳篷拆了做什麼?”楚楚端着飯菜站在空蕩蕩的草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忙得不亦樂乎的周雅冬,晚上他們怎麼住呀?
周雅冬從忙碌中抬起頭:“別杵着,來幫忙!”
楚楚連忙找地方放托盤,可找了許久都沒發現哪裏合適,索性將托盤在草地上一擱,忙跑過去:“您……您這是要幹什麼!”
周雅冬神秘兮兮的笑起來:“做個能過河的東西啊!”
現在是吃飯的點,青龍也收工了,回來一看帳篷沒了,彷彿遊歷在外的孩子,好不容易回趟家,卻發現自己家已經變成了廢墟。
跟楚楚一樣,青龍也問了相同的問題。
你在幹什麼?
周雅冬擦了一把汗,氣喘吁吁道:“做個熱氣球!”
“什麼球?”萬能的楚楚一臉驚奇,就像周雅冬曉得她會梵文時露出的表情一樣。
“一種會飛的球!”
將帳篷裁剪成圓形,然後在四周掏洞,用長度一樣的麻繩穿進去,為這個,她整整忙了一個早上。
以前有拍過特工戲,為達到逼真的效果,導演特意讓她參加了一次野外生存培訓,她不光會搞熱氣球,還會做降落傘,甚至簡單的滑翔翼也不在話下。
“好了!”小女人-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
楚楚跟青龍互相對視一眼,楚楚默默地在想,是不是因為喝了她開的葯,小姐才變成這樣?
青龍則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之前就感覺教主不對勁了,現在不光覺得教主不對勁,連腦子都出問題了。
現在說要做個會飛的球,那明天會不會又要弄個會飛的碗呢?
大功告成后,周雅冬又開始在地上算公式,熱氣球做的簡單,可讓它上天卻不容易,萬一中途被出狀況,摔下來就是肉餅,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把高度、熱能以及承載重量計算出來。
“小姐,還是先吃飯吧!”青龍提醒道。
“不行啊,我等下還要稱下厲熙瞳多少斤,你跟楚楚先吃吧!”
青龍默默的看了下頭頂的碧空浮雲,他在想:聖壇是要完蛋了嗎?
在周雅冬的軟磨硬泡下,厲熙瞳勉強答應出來看一眼,當看見地上被剪裁成圓形的帳篷時,他先是愣了一下,又看到旁邊堆着廢棄的帳篷邊角料,厲熙瞳瞬間爆發了。
“你晚上準備睡樹上?”
“我睡什麼樹上?要你過來是看看我的成果!”也不管厲熙瞳是否願意,周雅冬拉着他圍着那個怪東西繞了一圈,喜滋滋道:“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厲熙瞳難得露出憐憫的表情,指着地上鋪得一大攤子:“這就是你的成果?”
“嗯啊,有了這個你就可以渡河了!哦,對了,這裏有稱嗎?”
“幹嘛?”
“看你多少斤啊,太重的話,我怕它飛不起來。”
厲熙瞳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周雅冬急忙追上去:“唉唉唉,你去哪啊?”
厲熙瞳道:“幫你找個御醫來看看!”
“你當我神經病?”
回答她的是厲熙瞳微微挑起的眉,周雅冬頓然火冒三丈,忙的一早上沒吃飯,居然被人懷疑神經病。
“行,那你等着自己造船渡河吧!”說完,她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
青龍拿來了一個大鐵桶過來,其實青龍也不知道周雅冬要做什麼,只是按照吩咐將鐵桶弄成了她想要的樣子。
沒一會兒,楚楚也來了,她按照周雅冬的要求,找了些柔軟的藤條,編織出一個大籃子,又在上面刷了一層桐油。
周雅冬將易燃燒的棕油填充到油桶的底部,再將油桶上頭掏個洞,用布料揉成一股繩,像極了巨大的燈芯,點燃之後,就跟油燈差不多,然後又將帳篷縮小的口對着火苗,大約下午的時候,帳篷開始鼓起來,後來逐漸離開地面。
楚楚驚呆了:“小姐,這個……這個是怎麼弄的!”
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光楚楚,那群幸苦忙着造船的士兵們也都跟看怪物一樣的看着這個奇異的物件,而且他們肯定,在有生之年絕對不可能看到第二次。
現在帳篷幾乎懸挂起來了,周雅冬用一根繩索拴着不讓它飛跑。
曹禺慌忙的掀開厲熙瞳的帳篷,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激動:“王爺,你快出去看看吧!”
厲熙瞳抬頭:“什麼事?”
“天大的奇觀啊!”
出去后,不用曹禺提醒,他便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球懸挂在半空中,在它下面圍着數百名侍衛,大家都不敢靠近那個怪東西。
厲熙瞳疾步走向人群,看見是他,侍衛們連忙讓開一條通道,他暢通無阻的來到周雅冬身邊。
小女人用餘光瞄到厲熙瞳臉上的驚愕,雖然時間很短,但對她來說,這種表情就是最佳的讚美。
“還要不要帶我去看御醫啊?”周雅冬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懂的聲音調侃道。
厲熙瞳目不斜視道:“御醫在宮裏,想看的話,等回宮之後,本王讓你看個夠!”
“……”
熱氣球的力量隨着熱氣的升高越來越大,到最後四五個人都快拉不動了,周雅冬緊鑼密鼓的找來工具替厲熙瞳稱量體重,本以為他又要唧唧歪歪問半天,沒想到這次他安靜的很。
其實測量體重的方法很無語。
用一根板子搭在石頭上,厲熙瞳站在板子的一端,另一端則不停的加石塊上去,等厲熙瞳跟石塊保持平息的時候,曹禺命人將那些石頭挨個稱一下,一加起來就是厲熙瞳的體重。
“一百四六斤二兩四錢!”侍衛長將這個數字報給周雅冬的時候,忽然聽見她嘀咕了一句:“還真看不出來啊!”
好在之前就演算過,這個熱氣球最多能承受三百斤,也就是說,帶兩個人飛一段距離不成問題。
周雅冬假模假樣的沖身旁的男人欠了欠身:“就是給王爺當個樂子看!還請王爺笑納!”
厲熙瞳盯着飛起來的熱氣球:“你讓本王刮目相看了!”
當得知厲熙瞳要搭乘這個怪東西過河時,曹禺將軍差點嚇跳起來:“王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大船明早就造好了……”
開始還以為這是為了逗王爺開心弄的玩意兒,誰想到會是這樣,早知道的話,他說什麼也不會讓王爺出來看的。
厲熙瞳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本王等不了。”
厲櫻在信上說,要他三天之內趕回去,而今造船用了一天半,等明早過河,他只有一天的時間了。
曹禺心裏清楚,王爺一旦下了決心,是很難改變的,似乎厲家的男兒都一個德行,認準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為了安全期間,曹禺決定用繩子綁在厲熙瞳的腰上,過河的時候萬一摔下來,他們也好拉王爺上岸。
青龍也想這麼干,卻被周雅冬拒絕了。
“我會游泳我怕什麼!再說了,真要掉下去,我也會第一時間抓住厲熙瞳嘛!”
青龍跟楚楚兀自點頭,說的也是哦。
登上熱氣球后,曹禺命人解開拴在籃子上的繩索,熱氣球立刻緩緩上升,朝着河面飄過去。
對於厲熙瞳來說,這簡直就是一次奇異的經歷,他雖然表現的很淡定,可是眼底卻溢出不曾有過的興奮與激動。
下面一堆人仰着腦袋,像看升國旗似的看着他們,周雅冬別提多興奮了,尤其是那個曹禺將軍,雖然開始很緊張,生怕她會劫持了厲熙瞳,當熱氣球飄過河面時,曹禺卻像個孩子似的在岸邊揮舞着雙手。
“你敢不敢把腰間的繩子解開來?”周雅冬忽然道。
厲熙瞳掃了她一眼:“你想幹什麼?”
“帶你裝逼,帶你飛!”
“什麼?”
“帶你回家啊,不然呢?難道就只為了過河?”周雅冬高調的宣示着自己的不滿,要只為了過河,她何必浪費那麼多腦細胞?
厲熙瞳看了看腰上的繩子,隨着距離的越來越遠,繩子的拉扯力也跟着加大。
“好!”說完,厲熙瞳毫不猶豫的解開腰上的繩索,鬆開的那一瞬間,繩子啪唧掉在了水面上。
岸上的曹禺嚇的面無人色,只聽有人-大喊:“糟了,王爺飛走了!”
“快看,王爺朝厲國的方向飛了!”有人指出來。
青龍跟楚楚也嚇住了,他們原以為過了河就沒事了,誰想到……他們不僅僅是過河,而是要坐着這個飛到更遠的地方去。
晚霞給天空的邊緣鑲了一團金環,在無數雙眼睛的見證下,那個熱氣球載着他們的王爺朝着最絢麗的地帶飛去。
等徹底看不見的時候,曹禺腿一軟跌坐在草地上。
若王爺出了事,他怎麼跟其他人交代?
說,王爺坐着帳篷飛走了?
……
厲國有山有水,四季如春,是五國中風景最美的國家,一眼望去,各種顏色彙集成一幅畫,壯麗、澎湃……
周雅冬欣賞腳下美景的同時不由得打量起厲熙瞳。
她今天才發現,當這個人不說話的時候,他身上會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股與他實際年齡不相符合的沉穩跟老練,那是閱盡世間萬物沉澱下來的深沉。
“你在看什麼?”周雅冬道。
厲熙瞳沒有回頭,而是抬起手,絢爛的夕陽落在他手背上:“天下!”
周雅冬被驚住了,獃獃的望着這個年輕的男子。
如果說之前她一直將厲熙瞳歸類為紈絝子弟的話,那麼現在對他才是真正的另眼相看。
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相同的東西,不同的人會看到不同的結果。
周雅冬自問看到的是一片沒有被污染過的美景,而厲熙瞳卻看到了整個天下。
厲熙瞳忽然道:“你叫什麼名字?”
周雅冬:“啊?”
“你叫什麼名字!”厲熙瞳又問了一遍。
周雅冬覺得,要是再說自己是奧斯卡影后,她就是自尋死路。
“周雅冬!”
“哦!”得到答案后,厲熙瞳繼續看他的‘江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天剛剛擦黑,厲國的皇都如同被煮沸的開水,大街上百姓傾巢而出,萬人空巷,所有人,包括守城的官兵都一起仰着腦袋,看着那個不明的飛行物體,從他們的腦袋上滑過。
“天啊,這是什麼?是神仙下凡嗎?”
“有兩個人……是兩個啊!”
隨着熱氣球越來越接近地面,大家的議論聲也逐漸清晰的傳入周雅冬耳朵里。
“唉,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們當成怪物浸豬籠啊?”
厲熙瞳單手負后,冷淡道:“不會!”
“你怎麼知道?”
厲熙瞳看她一眼道:“通姦才會浸豬籠!”
“……”
顯然,周雅冬的擔憂是多餘的,他們順利降落之後,立刻被一群官兵包圍的水泄不通。
“守城將軍何在!”厲熙瞳大聲問道。
“末將恭候王爺多時!來人啊,牽馬!”
周雅冬倒吸一口氣,古代有電話了?消息這麼快就傳遞過來了?
“你怎知是本王?”厲熙瞳掃了一眼跪在腳下的守城將軍。
“末將收到曹禺將軍的飛鴿傳書!說王爺……”守城將軍抬頭看了一眼厲熙瞳,又很快的垂下去,如實稟報道:“說王爺正乘坐一頂帳篷朝這邊而來!”
原來是飛鴿傳書啊,感情他們還是沒有鴿子飛的快。
守城將軍站起來后,刻意瞄了一眼周雅冬,曹禺將軍說的沒錯,的確是個美人兒,額頭上有一顆硃砂痣。
“王爺,馬來了!”
話音剛落,周雅冬只覺得腰身一緊,跟着人就騰空而起,她被厲熙瞳輕輕鬆鬆的抱上馬背,還未定神馬兒便撒開蹄子狂奔起來。
所有百姓都被官兵攔在街道兩側,留出一條通道供厲熙瞳策馬狂奔。
許多年後,厲國的百姓依然記得,在某一天的傍晚,厲國的四王爺跟一名女子從天而降,那女子美若天仙。以至於茶樓說書人都不說武俠了,改說神話劇。
……
到了宮門口,厲熙瞳也不下馬,直接取下腰間的玉牌,身穿金黃-色盔甲的侍衛們連忙打開宮門。厲熙瞳長驅直入,直奔皇帝的寢宮。
皇宮內的景色如走馬燈一樣,快速的從眼前滑過,兩人挨得很近,她似乎聽見厲熙瞳在碎碎念着什麼。
“王爺千歲!”
“王爺千歲!”
一路狂奔,所到之處皆是跪倒一大片,來到一處巍峨的宮殿前,厲熙瞳才收緊手裏的韁繩,他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胯下馬背,朝寢宮方向狂奔。
那是與時間賽跑的速度。
周雅冬彷彿被感染了,跳下馬背,也跟着跑。
“父皇——”厲熙瞳的速度太快,快到連通報都趕不及,推開門就朝着龍床上的老人撲過去。
寢宮內有四個男子,其中一個就是厲櫻。
周雅冬剛進門,就被侍衛攔住了:“站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門口位置射來,周雅冬氣喘吁吁的彎着腰,冷不丁的抬起頭,恰好跟厲櫻冰冷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皇帝正坐在床邊上喝葯,冷不丁被厲熙瞳的叫喊聲嚇到了,手一抖,葯湯灑了一半出來。
隨侍的太監連忙拎着乾淨的棉布上前擦拭,卻被皇帝一手擋開。
“老四?”皇帝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他又驚又喜的看着眼前這個最喜歡的兒子,慌忙朝他招手道:“來,快來讓父皇看看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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