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京城首虎

第252章 京城首虎

楊翠喜妓案之後,李經述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官場的反*上。國會討論制定了《官吏犯贓治罪條例》,對贓官處罪很重,讓李經述這個現代人都瞠目結舌,比如其中第二條規定:“貪贓五百元或一千元以上,即處無期徒刑或死刑。”這筆錢不算多,當時北大校長蔡元培一個月的工資,就是六百元。

國會很快通過了《官吏犯贓治罪條例》,李經述簽發,感到當時吏治鬆弛,屬意廉政總局大力整頓。李尚民隨即帶領廉政局的專員,打了第一隻“大老虎”,竟然是時任京城民政長官的王治馨,相當於今天的正部級領導幹部。

王治馨,山東萊陽縣人,前清時被保舉為道員,李經述擔任山東巡撫鎮壓拳匪,王治馨協助有功,受到李經述的賞識和重用。後來,王治馨被李經述派到東北當錦州市巡警警長,協助徐世昌剿匪。趙秉鈞當了全國警察總長后,王治馨當了京城巡警總長,表現突出,升任京城民政長官。

王治馨是貪婪之人,官名素來不佳,前任的京城民政長官趙秉鈞極力推薦王治馨,他才接任。沒想到日子一長,他放手貪污,京城所轄二十四縣,除一個縣民政長因為是內閣總理盛宣懷的侄子而得免,其餘二十三個縣官大肆賄金,每人每年少則孝敬幾千,多則贓款達五萬元以上。

中國警察總長趙秉鈞和王治馨私交甚厚,是因為王治馨救過他的命,對他有恩,兩人的關係情同手足。

趙秉鈞年輕時經商,到東北跟人合夥販賣長白山的野山參。有一次,合伙人拿幾萬兩白銀的貨款跑掉了,趙秉鈞破產了,整天借酒消愁。有時,還去地下的賭庄,玩幾把骰子或紙牌,一來解解悶,二來想撈一點本錢。剛開始,趙秉鈞手氣不錯,只贏不輸,於是越來越上癮。

趙秉鈞最後一次賭博,是在一間酒樓里。當時已經是半夜三更,二樓的客廳里擺了一張方桌,里裡外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趙秉鈞和當地的惡霸洪天霸、王治馨,還有和另外一人發紙牌比大小,一張底牌。規則是每發一張牌加註,五張時比大小。他們每個人身後站着一位小二模樣的服務人員,托着白色熱毛巾,四人邊賭,拿熱毛巾擦手和頭上的汗珠。

發牌的是一位白鬍子的老先生,穿白綢長衫,那雙長滿皺紋的手,像枯樹皮,卻跟泥鰍一樣滑溜,洗牌時,只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風聲,一副紙牌在他的手裏忽長忽短,讓人眼花繚亂。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其他兩人看了牌就搖搖頭說牌不好,扔了,只有洪天霸每把杠上了趙秉鈞,但每次都輸給了他。

洪天霸提議加大賭注,趙秉鈞那晚的手氣勢不可擋,答應了。賭了幾十圈,眼看做生意的本錢就慢慢回來了,趙秉鈞心裏樂得開了花。洪天霸嘴裏叼着一根煙,明亮的眼睛不怎麼轉動,他看起來滿不在乎,雙手不停把自己桌上的錢往趙秉鈞的面前推。

發牌的老先生畢竟年紀大了,發了幾十圈牌之後,就大口大口喘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從他滿是雞皮疙瘩的臉上啪嗒往下掉。當時,窗外的天都快亮了,早起的雞都叫了兩遍,大多數圍觀的人早回去睡覺了。

“今晚我手氣背,我們再大點,三局定勝負。輸完了我就回家抱媳婦睡覺。也讓老先生回去休息。”洪天霸打了一個哈欠,取過盤裏的最後一塊毛巾,把面前的銀子,推出去了一半。

趙秉鈞一晚上贏來的銀子不少了,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想都沒想,點頭答應了。他心想,“贏了這三把,我就永遠下桌不賭了,重新去做生意。”

第一局,趙秉鈞又贏了。到了第二局,趙秉鈞剛往桌面上推了錢,發現有人扯他的衣角,低頭一看,趙秉鈞的夫人郭耘青挺着大肚子找到酒樓上來了,她跪在地上,請求他回去,當時她肚子裏已經七八個月大的孩子了。

趙秉鈞看到他的媳婦挺着大肚子還跑出來,很生氣,訓斥道“你來幹什麼?”

“我一個人在家裏,害怕,睡不着。”

“賭完這兩把,我就回家。”

旁邊看熱鬧的人來了精神,紛紛笑道:“賭桌上跟這麼漂亮的孕婦扯不清,情場得意,賭場必定要輸了,趕快去洗手吧。”

老先生又發了一張牌,趙秉鈞翻開牌一看,果然牌變爛了,便朝郭耘青大吼:“你給我滾回去。”

郭耘青不肯,抓着趙秉鈞的手,堅持讓他回家。趙秉鈞手一抬,郭耘青倒在了地上。

這時老先生髮了最後一張牌,趙秉鈞心煩氣躁,把牌扔了。洪天霸這時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哈哈大笑,他的牌還不如趙秉鈞。

郭耘青這時站在了趙秉鈞的身後,還是讓他回家,趙秉鈞火冒三丈,一巴掌打在了郭耘青的臉上,這是他第一次打老婆,郭耘青嗚嗚地哭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洪天霸揉了揉眼睛,挽起袖子,說,“我也困了,也別讓弟妹為難,我們玩最後一把。”

老先生髮到第四張牌,像是太累了,手一抖,手中的牌全掉在了地上,他說一聲,“不好意思,老眼昏花了”,就去撿地上的牌。趙秉鈞腳旁的一張牌老先生並沒撿起來,於是趁大夥不注意,偷偷換掉了手中的底牌,他的牌變成了最大的。

洪天霸上完廁所回來,看到自己最後一張牌,大笑道,“他娘的,輸了一晚上,總算來了一把大牌,我豁出去了。”他把面前的錢都扔出去了,還把手腕上的金錶,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項鏈都押上了,然後盯着趙秉鈞,“兄弟,你敢跟我比嗎?”

按規矩,趙秉鈞也需要拿出同樣的錢才能開牌,他推出了自己面前所有的錢,把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擺上桌,“我只有這麼多,開牌吧。”

“你這點錢跟我的賭注比明顯不夠呀,還有值錢的嗎?”洪天霸望着挺着大肚子的郭耘青。

趙秉鈞心想,反正我是贏定了,便一拍桌子,“我把老婆也押上,夠本了吧。”

郭耘青一聽丈夫把自己賭上了,猶如五雷轟頂,哭哭啼啼。趙秉鈞朝她大聲吼道,“你婦道人家,哭什麼。”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洪天霸哈哈大笑,盯着趙秉鈞的底牌說,“我正愁老來無子,如果我贏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弟妹可真是一副美人胚子,我要得了她,再生幾個胖小子!”說完,一甩手,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你要大得過我,桌上的錢和東西,都歸你了。”

趙秉鈞目瞪口呆,他沒想到洪天霸的底牌和自己的一模一樣,他要是亮了底牌,就證明自己作弊了,他以前親眼看見洪天霸拿刀剁掉了一位作弊人的五根手指,他兩腿瑟瑟發抖,頭上大汗淋漓。

“開牌呀,怎麼不開,不開就是認輸了。”洪天霸伸了一個懶腰說,他從褲兜里掏出一把亮蹭蹭的刀子,扎在了桌子上。

趙秉鈞望着眼前明晃晃的匕首,腦子一下子懵了,那天不知道自己一個人怎麼回家的,一路上到處是野狗的叫聲,大雨滂沱,他最後昏倒在爛泥里,在太陽照到河面時,他撲通一聲,投河自盡。

結果王治馨將趙秉鈞救起,還把郭耘青給他帶了回來,並告訴了他真相:“洪天霸和白鬍子老頭是一夥的,專門欺騙你這樣的老實人。我已經把洪天霸給殺了,幫你把嫂子帶了回來,你們好好過日子吧。”

趙秉鈞當即跪在地上,給王治馨磕頭謝恩,表示永世不忘他的幫助。後來趙秉鈞受到李經述的賞識,漸漸發跡了,在天津籌建了中國最早現代警務系統,創辦天津偵探隊及天津警察學堂。不久將天津、保定兩所巡警學校合併,改稱北洋巡警學堂,並在各縣設立巡警傳習所。王治馨跟着趙秉鈞,在警界多年,也步步高升,最終成為京畿最高長官。

廉政專員李尚民聽聞王治馨的貪劣行徑,秘密調查,查實證據,很快發現王治馨貪污犯罪的證據,因為還涉及到趙秉鈞這樣的警察大員,趕緊上報。

李經述對前來彙報的李尚民說:“一查到底,絕不要手軟!”

一場難得的春雨,讓整個京城城的地面都濕漉漉的,空氣中還帶有幾分寒意。下午,天空像洗過一樣乾淨。京城東巷子衚衕,王治馨的宅子,門匾上兩個隸書鎏金的“王府”二字閃閃發光,門前的柳樹也吐露了新芽。

李尚民穿着一身黑色西裝,帶了十來個廉政局的專員在王府前守株待兔。不久,一輛黑色老爺車朝“王府”開來,李尚民看了一眼車牌號,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對身邊的人喊:“兄弟們,操傢伙,做好準備,王治馨回來了。”

當時,王治馨擔任京城的最高行政長官,仕途不可限量。他穿着一身灰色長袍,在車裏閉目養神,不過額頭髮亮,看起來很精神。車子停穩后,王治馨的兩個警衛迅速下車,替他拉開車門。王治馨的前腳剛下車,李尚民等人就沖了過來,將他按住。

王治馨的身體微胖。以為遇上了流氓,一邊掙扎着一邊喊:“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光天化日之下,敢跑到我府上撒野,不要命了?”

李尚民摸了一下凍得有點發紅的鼻子,哼了一聲,道:“你不就是王治馨嗎?抓的正是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王治馨點點頭,說:“正是本大人。你是?”

李尚民亮出了廉政專員證件,因為他的身份是極度保密的,王治馨並不知道他就是李經述的兒子。

王治馨聽說過廉政局,但沒想到他們敢抓自己,大聲罵道:“你們這幫兔崽子。老子抓人的時候,你們還穿着開襠褲呢。快放了我,我朝中有人,我要見趙秉鈞總長。”

“帶走!我會讓你見他的,在牢裏。”李尚民冷冷地說。

這時。王府的護院也有十來個人跑了過來。王治馨的二姨太趙巧兒扭動着腰肢出來了,揮動着手娟,一把鼻涕一把淚朝王治馨的背影喊:“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王治馨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扭頭朝趙巧兒大聲說:“我沒事,你快去趙總長府上求救。說我已經被廉政局的人帶走了。”

李尚民把王治馨按進轎車裏,冷聲笑道:“別喊了,這次恐怕就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

在廉政局的審訊室,不管審訊他的廉署專員怎麼問,王治馨都一聲不吭。王治馨很狡猾,畢竟他在警界和官場多年,關係盤根錯雜,他料想為自己說情的人肯定很多。他知道,時間拖得越久,自己獲救的幾率就越大。

果然,王治馨的二姨太趙巧兒哭哭啼啼到了趙秉鈞的府上,趙秉鈞正在和家人一起吃飯。郭耘青聽說王治馨有難,放下筷子,對趙秉鈞說:“智庵,王大人曾有大恩於我們,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趙秉鈞雖然出身社會底層,但是一個聰明人,也很能幹,當年李經述挑出3000名新軍作為警察讓他建立中國的警察局,只進行了3個月的短期警務訓練。趙秉鈞帶着這支隊伍開進天津城,3000名年輕士兵身穿黑色制服,除承擔起軍事戒備的任務,同時間亦負責全省巡警、消防、戶籍、營繕、衛生等公共事務,天津市的社會治安一掃過去的混亂局面,曾經歷過六月間不見竊盜者之事,洋人亦嘆服不已。那個年代的大多數中國人,對“警察”是什麼東西還沒有十分清晰的概念。封建統治下的帝國臣民和黎民百姓,更為熟悉的,是那些挎着腰刀,拎着鐵鏈,在百姓面前耀武揚威、在洋人面前四肢發軟、整天四處抓人的“捕快”。在一個沒有警察的國度里,從無到有,制度、規則、訓練,趙秉鈞把個警務建設搞得井井有條。僅半年時間,天津就被洋人描繪成世界上擁有最好的警察制度的城市。到京城后,趙秉鈞也表現出色,曾有英國在華記者報道稱,京城的大街上,警察居然幫一個推糞車的老鄉將翻倒的車抬起來。但趙秉鈞對李經述的脾氣也很熟悉,知道他說一不二,最近正要大力推動反腐,廉政局也正要抓典型,王治馨算是撞在了槍口上。聽了妻子的話,趙秉鈞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為難地說:“現在廉政局直接歸總統府管理,抓人都不通過警察局,恐怕很難說情,除非去總統府。”

趙巧兒抽泣着說:“那勞煩大人去總統府,給治馨說說情。他收的錢也不多,我們退回去就是了。”

趙秉鈞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不是我不肯幫忙,我聽說大總統這次反腐是動了真格,官員去總統府,他一概閉門不見,就是為了防止別人說情。”

趙巧兒一聽趙秉鈞都沒辦法,急得暈了過去。郭耘青說:“智庵,這怎麼辦,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王大人身陷囹圄。當年他為救我,殺了洪天霸,因此坐了幾年牢,還救了你一命,如果我們不儘力救他,別人會說我們沒有良心的。”

趙秉鈞說:“事已至此,只能你去找一下總統夫人,你們平時情同姐妹,看看她能否跟大總統說說。”

郭耘青說,“好吧,我這就去總統府。”

郭耘青坐着馬車到了總統府,為王治馨說情的官員,還有一些,都等在客廳。李經述那天回去得很晚,批完了王治馨的案子才回家,事情無可挽回。

就連王治馨自己也完全沒料到,他在頭天被抓進廉政局,第二天開庭時,他還是坐馬車前往。王治馨進了法庭的大門,才覺得不太對勁,被告席上還有兩人,也是貪瀆官員案,先後判了五年和十二年徒刑。

法官起立,手持判決文書,按照《官吏犯贓治罪條例》第二條規定:貪贓五百元或一千元以上,即處無期徒刑或死刑,宣判王治馨死刑。

判決后,司法部趕辦呈文,當日下午五點送到總統府,八點鐘就批下來馬上執行,回函送到司法部。司法總長梁啟超已回公館,他沒行公函,直接電話通知將王治馨執行死刑。王治馨從夢中被拖起來,才知道大禍臨頭,魂飛天外,被綁赴德勝門外行刑場槍斃。

槍斃*的部級大員,王治馨是第一個。王治馨死後,李經述特批給他的家屬治喪銀一千兩,並允許將年俸全數支付,表示法外開恩。

而打了王治馨這隻大老虎,廉政局就在國內聲名大振,國內官員聞之喪膽,一聽說被廉政局叫去喝茶,就嚇得魂飛魄散,有的甚至就提前自殺了,民眾無不拍手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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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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