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垃圾堆旁邊的菲菲
鄭瀾下班之後，便打電話回去和老爺子問安，接着就朝自己一個多月沒有住過的出租房走去。雖然那個小單間空間窄小，甚至連最基本的裝修都沒有，可是總算是離他上班的地方比較近，步行幾分鐘也就走到了。反正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能有張床躺下睡覺就可以了。
在路過一個弄堂的時候，鄭瀾聽到裏頭一陣陣狗叫聲，還夾雜着幾聲嘶啞的哭泣聲。鄭瀾探頭去看，只見一隻黑狗正朝着一個髒兮兮的孩子狂吠不止，而那個孩子早就哭到泣不成聲，忽斷忽續的抽泣也是嘶啞的。已經是秋天了，這個孩子卻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和一件小短褲，窩在一堆垃圾旁邊，不斷的揀起垃圾堆中的垃圾扔向還在狂吠的黑狗。臉蛋上黑乎乎的污漬被淚水沖刷出一道道淚痕，唯一還能辨認出她是女孩子的，就剩下那那對辮子了。
鄭瀾從弄堂口的一處花壇里扯下一根稍粗的樹枝，跑進去對着黑狗就是一陣呼喝，黑狗一邊回頭狂吠，一邊跑出弄堂的另外一個出口不見了。
鄭瀾看着那條黑狗跑走了，剛想回頭去和坐在地上的女孩子說話，卻見她扔掉手裏的垃圾，卻揀起了身邊那個幾種東西混在一起的快餐袋，緊緊的捏着膠袋口，一雙烏溜溜的雙眼警惕地盯着鄭瀾，滿是恐慌和不安的神色。
鄭瀾蹲下身去，使自己說話的聲音盡量放輕一些，聽起來柔和一些，生怕嚇到這個明顯已經被嚇壞了的孩子：“叔叔把狗趕跑了，你不用害怕了。能夠告訴叔叔，你家在哪嗎?叔叔送你回家，或者打電話叫你爸爸媽媽來接你回家。”
“你……你是壞人嗎？”那個女孩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鄭瀾看，似乎要看出他是不是壞人。
鄭瀾不由啞然：“叔叔看起來像壞人嗎？叔叔當然是好人。”難得說自己的長相，真的有那麼像大奸大惡之人？
不過如果真要鄭瀾證明自己是好人，一時半會的還真的沒有辦法坐到，畢竟就算是在臉上寫着“我是好人”四個字的，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壞蛋。
誰知道那個孩子猛地扔掉手中的快餐袋，哇的一聲大哭着撲進了鄭瀾的懷裏：“哥哥……”
“呃，哥哥？”鄭瀾本來想要糾正自己懷裏哭得一塌糊塗的女孩子，心想這也不是恰當的時機，只好作罷。看到她哭得那麼悲慘，鄭瀾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憐憫的用手輕輕拍打着後背：“不哭不哭，叔叔先帶你去吃飯，再送你回家，好不好？你還沒有告訴叔叔，你的家在哪裏哦！”
看她站起來的高度和說話的聲音，應該有十幾歲了吧？那就應該知道家庭住址年。雖然現在的小孩子，總是發育的比較早，但還不失鬼靈精怪的。
“是哥哥……不是叔叔……”這個女孩子居然還有心思來辯駁關於對鄭瀾的稱呼方式：“我本來是和嗲地媽咪出來旅遊的……在等飛機的時候，我一個人跑出來玩……就再也找不到嗲地媽咪了……”
看着女孩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往自己西裝上擦，鄭瀾肉疼的想，這套西裝又得拿去乾洗才行了：“那你以前和嗲地媽咪住哪裏呢？你們是W市的本地人嗎？”
“我是跟着嗲地媽咪，坐着飛機飛來飛去的……但是我不記得自己住哪裏了……那裏有很多很高的房子……我家的房子很大很大……”女孩子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后語的形容着。
雖然鄭瀾聽得有些頭暈，但勉勉強強知道這個孩子家裏很有錢，否則不可能住很大很大的房子，更不可能坐着飛機到處飛。只是看上去十幾歲的孩子，只要不是傻的，再笨也不太可能不知道自己住什麼地方，是哪裏人的呀。
“那你記得你嗲地媽咪的聯繫方式嗎？例如什麼電話啦，手機啦……”鄭瀾越說越心涼，因為這個女孩子稍作思索就搖頭否定了。
“那你總應該有同學吧？知道同學叫什麼名字，家裏電話號碼是多少嗎？”鄭瀾想想自己小時候貪玩，總是記不住家裏的電話號碼，卻對老陳和光頭他們幾個人家裏的電話號碼背的滾瓜爛熟，所以不死心的試探。
“上學？就是去學校里上課嗎？”女孩子歪着腦袋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媽咪說我不方便上學，所以都是我媽咪教我看書，認字，學畫畫……”
鄭瀾差點直接暈倒在地，這是什麼古怪的家庭呀？哪有十幾歲的孩子，還沒有上學的，居然是由媽媽來教孩子學習？
“那你都沒有朋友嗎？都沒有出去玩，出去逛街嗎？”鄭仍然不放棄的追問。
“我有朋友呀，毛毛和莎莎都陪我一起玩！”女孩子說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聲音都歡快了起來。
“那毛毛和莎莎都住在哪裏呢？都是什麼人呢？”鄭瀾看到希望的曙光，雖然渺茫卻還抱着一絲希望。
“毛毛是嗲地媽咪送我的生日禮物，莎莎是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貓咪……”女孩子聲音越說越低，估計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嘴巴扁扁的又想哭。
汗，瀑布汗，成吉思汗！鄭瀾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力，滿臉佈滿黑線，只差一點就要天旋地暈的倒地不起——現在還有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那……那……我的天哪，原來‘徹底無語’是形容這樣的情況……要不你再仔細想想……算啦，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再慢慢想辦法，可以嗎？”鄭瀾唉聲嘆氣的拉過女孩子的手，自己的肚子都咕咕直抗議了，還不如先把五臟廟給填飽了，再另做打算。再在這個鳥地方耗下去，也問不出半個有價值的答案，除此之外，還能如何？
“哥哥是好人，菲菲喜歡哥哥的！”女孩子聽說可以吃東西，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的：“我都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了……”
原來她叫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