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將當年發生的事情,鉅細靡遺地描述一次。
“她還告訴我她日子不多,留了一份東西鎖在銀行保險箱要給她兒子,但她怕她兒子知道後會傷心,所以想拜託我替她保管鑰匙,而鑰匙就藏在琴身里。她還要我去報考顏音,然後親自把鑰匙交給顏音的負責人,也就是她兒子閻靖碔。
“我跟伍哥的相識是意外,他不知道我的琴是他母親送的,我也不知道他真實的身分是閻靖碔,我只能說,這都是巧合。”
她只是想不到,自己會捲入豪門的家族恩怨里。伍哥的母親,想必也沒料到會發生這麼多事吧?
“是嗎?在你知道這些事後,難道你不會懷疑他該不會是知道東西在你那裏,所以才刻意接近你的?”黃美嬌不忘挑撥。
葉品妮怔了怔,而後綻出一抹極美的笑容,“不會,他不是那種人。”
“哈哈哈!你連他是閻靖碔這件事都不知道了,憑什麼認為他不會是這種人。”黃美嬌笑得極度誇張。
“因為。因為我愛他。”她很篤定地宣告自己的愛意。
“你。”見離間不成,黃美嬌優雅地丟了煙蒂踩熄后,站起身子,揚手狠狠地甩了葉品妮一巴掌,“你廢話少說,鑰匙給或是不給?”
沒想到女人的手勁也能這麼大,葉品妮被她呼了一巴掌后,白嫩的臉頰登時清楚浮現一個五指印,她只覺自己有些頭暈眼花。
【第七章】
“二媽,夠了,她真的不知道我的身分。”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你動作真快。怎麼,捨不得你女人?”一聽見來人的聲音,黃美嬌轉過身子,瞪視着慢慢朝她走來的男人。“站住,你別再過來了。”
閻靖碔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站定,眼神落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
打一開始她們對話時,他就已經抵達,只是站在門外等待時機。他原先是想,要是她們談過後,二媽自動放了品妮的話,他就不出面,但在見到二媽那一巴掌落下時,他知道二媽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手。
這就是二媽的個性,不是嗎?他早已知曉,但為何還是抱着一點希望,一點親情的希望?他尚未搬出閻家老宅時,她就處處找他麻煩,他平白無故被摩托車擦撞、他和大家吃了一樣的食物卻獨獨他出現腹痛、天冷時只有他房裏的浴室沒有熱水。他知道都是她動手的,但看在父親和母親的面子上,他總是隱忍下來。
直到父親病逝,不久後母親也因承受不住父親離開人世而重病,最後跟着離開他,他與閻家的關係算是正式斷了,他也毋需繼續待在閻家老宅,所以他搬到乾爹名下的一棟房子,也是現在居住的地方。
他這麼做,就是不想再和閻家有任何牽扯,若不是父親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他要好好管理顏音直到遺囑公開那日,他根本不會插手閻氏企業的任何一件事。
方才聽到品妮和二媽的對話,他甚是訝異母親原來是將藏有鑰匙的大提琴交給品妮。母親臨終前只告訴他,她把保險箱鑰匙交給一個可信的人,要他不必再擔心二媽找他麻煩。但母親沒料到她的護子行為,不但沒讓二媽放下對他的戒心,還連累了品妮這個與閻家無關的人。他也從來沒想過,母親會把鑰匙交給僅有一面之緣的品妮。
沒錯,他剛搬出閻家老宅時,確實是過了一段頗安靜的日子,原以為會這麼安定到遺囑公開那日,但那次品妮挨槍事件后,他還不是又回到以往那種處處防備的生活?
“二媽,放了她吧,這是我們家的事,不要連累他人。”他淡淡開口,但一雙眼仍是睇着椅子上的女人。
她看來好像很痛,到現在還低着頭,像是沒察覺他到來似的。
彷佛心靈相通,他才想她沒察覺到他時,她倏地抬首,頰上清楚可見火紅的五指印,他的心臟猛一抽動。
“伍。伍哥?”葉品妮甩甩頭,欲甩去那份暈脹的感覺,定眸一看,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她方才為他心疼的那一個。“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閻靖碔,我若知道,一定會把。”
“你們剛剛的對話我都有聽到。”他盡量表現出她對他不是太重要的態度。即便心疼她,也為她那句表露情意的話感動不已,但為了保護她,他只能這麼做。
“放了她?那我還有什麼籌碼可以跟你談?”黃美嬌冷笑了聲,“你也真笨,以為搬出閻家老宅,故意放出你人在國外的風聲,並換回你認祖歸宗前的名字,躲在顏音當個小小的結他老師,我就什麼都不知道嗎?你在顏音招考老師的面試會場,刻意把自己打扮成工作人員模樣,為的也是躲我吧?”
她雙手環胸,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張倩﹄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顏音的音教小姐。我老實告訴你,她是我遠房親戚的女兒,你在顏音的一舉一動,我可是了如指掌。”
閻靖碔未置一詞,彷佛這些事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了,倒是一旁的葉品妮,瞠圓了雙眸。
她記得她參加顏音招考面試那一關時,沒見到傳聞中必會出現的總經理,原來他是扮成工作人員。
她仔細想了想,當時會場上一排面試官的後面,確實是有一位穿着簡便戴着鴨舌帽還刻意壓低帽檐,讓人瞧不清長相的男子,而那時的她,也真的以為那是會場的工作人員。
“你真以為你能有那麼平靜的日子是因為你躲得好嗎?”黃美嬌不屑的撇撇嘴,突然走到葉品妮身後,一把抓住她的頭髮,“說來說去,你得感謝她,要不是我查到了鑰匙在她身上,你哪能那麼好過?”
頭髮被人揪住並用力往後拉扯,葉品妮痛得淚花直在眼眶裏打轉,她隱忍着不讓淚落下的表情,讓閻靖碔的胸口一陣緊繃。
“人暫時留在這裏,等你回去找到那把鑰匙,再來和我換人。”丟下話,黃美嬌擺明了沒得商量。
“媽,你何必為難靖碔?”一名長相與閻靖碔有些神似的男子,走了進來。
“靖祏?誰讓你來這裏?”黃美嬌看了一眼閻靖碔,“是你對不對?是你要靖祏過來的對不對?”
閻靖祏是黃美嬌的兒子,也是與閻靖碔出生日期相差兩個月,同父異母的哥哥。
“媽,誰通知我來的並不重要。”閻靖祏在弟弟身側站定,“你為什麼執意要拿到保險箱的鑰匙?爸爸生前不是說了,時間一到,律師自然會公開那份遺囑?”
“你懂什麼!等時間到了就來不及了。”黃美嬌沒好氣的斥責兒子。她今日所作所為還不都是為了她這個寶貝兒子,氣人的是他從來都不領情,還時常站在小雜種那邊為他說話。
“來不及?”閻靖祏眯了眯眼,“媽,你想做什麼?”
“你別管我想做什麼,這事讓我處理,媽保證一定把你該得的東西全拿到手,不會委屈你的。”黃美嬌擺擺手,示意要兒子離開。
“我從來都不想拿到什麼,很久以前我就表明我的立場了。”閻靖祏面色一整,態度嚴肅的說:“再說,爺爺不是說過有個命理師曾算過,閻氏的。”
“你別跟我提那個命理師,一提我就有氣。他不是說閻氏會一脈單傳?結果咧?莫名其妙又冒出個雜種來跟你搶閻氏。”
呼口氣,閻靖祏似乎也有些招架不住自己的母親。“媽,我對閻氏沒興趣,爸爸要把它交給誰我都沒意見。你想提早拿到那份遺囑是害怕爸爸把閻氏交給靖碔吧?難不成。你想竄改內容?”
被兒子一語道破心事,黃美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重重喘了一口氣后說:“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我乾脆挑明。對,沒錯,我就是想竄改遺囑內容。”
“那你知不知道修改遺囑需要立遺囑人的簽名?”閻靖祏雙手抱胸,面帶無奈之色。他其實很厭煩這樣的紛爭,但偏又是自己的媽,他不出面處理還能怎麼辦?
“我。我會學你爸的筆跡啊!”
閻靖祏聞言,搖頭失笑,“媽,如果真那麼簡單,那要遺囑何用?又要法律何用?況且你要真那麼做了,是要付法律責任的,屆時就算我接管了閻氏又如何?也許還因此而惹上麻煩,你樂於見到那種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