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在卡達夫瀕臨絕望，幾欲崩潰，只能眼錚錚地看着狼群衝上去將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殘忍地撕碎的時候，他的心突然變得極度平靜。

如果不能一起生，或許一起死也是個好結局……

於是他拖着像死肉一樣沒有任何感覺的軀體，用兩隻手臂支撐着，一步步爬像那個人，皮膚被沙石磨破，臟污與血色一同像他叫囂。

就算死亡也要把骨結緊緊相纏，深淵的土地會賜予他們永生……

“真是悲壯啊……”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向他走來，不，準確的是向他前面的人走來。

他所到之處，狼群盡皆避匿，慌忙地向後退着，時不時發出驚恐的嗚咽聲，像是遇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黑色斗篷中伸出一隻皮膚蒼白得近乎病態的手，緩緩伸向眼神已經變得渙散的魔法師薩克，他輕輕地問道:“那麼，是你在說願意把靈魂獻給我嗎？”

“……是。”薩克艱難地睜大了雙眼回復道。

“不可以，獻上靈魂的是我，而不是你。”卡達夫立即反駁道。

在這個世界中，每個生靈都知道如果主動向人獻上靈魂，那麼他就將永生永世成為他的奴隸，直至靈魂在這世間徹底消亡的那一刻。

“你難道想違背你的騎士守則嗎？”薩克憤怒地望着他。

明明這種事只要他來做就好了呀，他只需要繼續他受人尊敬的深淵騎士身份，然後找個妻子和和美美的過完這一生，只需要在一些時候能回想起他來就好了呀……

即使這樣對他這種重情重義，恪守騎士法則的惡魔會很痛苦，但時間會成為治癒一切的良藥……

他一直克制住自己不就是因為如此嗎？

“但，你的靈魂明明是我的啊。”卡達夫被塵土污染得糟糕極了的臉如是溫柔地說到。“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我的騎士原則已經完蛋了，我曾經夢想的一家三口已經無條件地變成了一家兩口啊。”

“我這次出來本就是為了和你告白的，卻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糟糕的事。”

“如果已經註定不能在一起，那麼就一起死去吧，至少深淵會把我們的靈魂緊緊捆綁在一起……”

薩克溫柔地一笑:“那麼就一起死吧。”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來反駁了。

沉默了半天的黑色斗篷男人輕輕問道:“這就是喜歡嗎？”

正在不合時宜地談戀愛的兩人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周圍還有其他人。

隨即卡達夫笑道:“不，這是比喜歡更深的東西。”

“它叫愛。”

黑色斗篷男放下了兜帽，露出一張艷麗的臉，他淡淡地說:“既然你們只要在一起就沒有什麼關係的話，就一起把靈魂交給我吧，作為脫離危險的代價。”

兩人有些猶豫。

“靈魂在我這裏，總比歸入深淵好吧。”艷麗的青年嗤笑，帶着些輕蔑地說:“更何況，我還看不上你們的靈魂。”

“放心，我只是想有人帶我們去蒙奇沙利爾城罷了，到達那裏之後我會放你們離開。”

……

希拉看到唐淵帶着兩個人過來的時候，就一直心情不是太好，他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感情十分貧乏的人啊。

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唐淵已經朝他開口了:“我，好像不可能愛上你了。”

“愛是什麼？”希拉並沒有感到傷心，因為他根本沒有機會懂得愛的含義。

“應該是在意的最高境界，它能讓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去死。”唐淵的定位並不是太過準確，因為他從小到大都很難接觸到這些事情，他的人生中只有家族——自己——家族三點一線的位置。“我們不是人類啊，所以你的定位方法應該是有錯誤的。”希拉糾正着唐淵總喜歡把自已當人看的世界觀。

“但明明那兩隻惡魔也是這樣的。”唐淵有點不滿希拉錯誤的關注重點。

“每一個生靈都是不一樣的，那麼他們對愛的定義也會不同的吧，你怎麼知道他們的愛情觀也會同樣適用於我們呢？”

“更何況，沒有到達生死關頭的時候，怎麼肯定我會不會為你獻出生命呢？”

然後，希拉做出了唐淵一直很喜歡的動作——他們相互蹭了一下臉頰。

希拉溫柔地看着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就在那一剎那冰雪盡消，初春的腳步已經踏着凜冬的腳步而來，深深地映在了唐淵的心裏。

他說:“我只知道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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