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爵士的計劃
周奕坐在並不算寬大的總統辦公室里，仔細地審視着這位瘦弱的總統：與外表高大內心懦弱的迪達相比，巴拉米總統看上去有些先天的營養不良，雪白的襯衫穿在身上顯得有些松垮跨的。
辦公室里很熱，巴拉米隔一會兒就掏出一條很大的手帕擦擦汗，儘管沒開空調，這位十分強調個人形象的總統還是穿着長袖襯衫，袖口緊扣，領帶打得一絲不苟。
而令巴拉米感到驚訝的是，坐在他面前的這位菲勒爵士，身上穿着一套定做的深色超薄型西服套裝，馬甲裏面是一件淡藍色的真絲與全棉混紡襯衫，露出的一小截袖口上點綴着一顆鑲着黃寶石的白金袖扣，緊扣的衣領下繫着一根英國皇家設計師裁剪出的領帶。如此全副武裝的菲勒爵士卻沒有顯露出絲毫酷熱難當，額頭上居然也沒有滲出一絲汗水，就好像不是坐在這個攝氏38度的辦公室里，倒像是坐在賽納河畔的某個露天酒吧。
“菲勒爵士，請原諒我的冒昧，我真的一直很奇怪，連我這個土生土長的非洲人都熱得夠嗆，而你卻能夠若無其事，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巴拉米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如果是別的客人，對外交禮節及其重視的巴拉米是斷然不會這樣問的，但是對周奕，巴拉米可以像老朋友一樣隨便，不必在乎那麼多繁文縟節。
周奕笑了笑，說道：“呵呵，其實道理很簡單，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心靜自然涼’。保持平和的心境，自然就不會感到熱了。”
“啊～，看來我是無法做到了。”巴拉米呵呵一笑。
“是啊，管理這麼大一個國家，確實很難做到心境平和。”
“好吧，讓我們談談正題吧。你的計劃書我看過了，的確很誘人。但是我擔心那會引起周邊國家以及國際社會過分的關注。”
“那是意料之中的，總統先生。在任何一個非洲國家建設一座核反應堆，哪怕是最小規模的都必然會引起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甚至是警惕。”周奕說道，“但是我想這與這個項目建成之後給您的國家以及周邊地區帶來的利益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僅僅是關注，我倒是不在乎，”巴拉米走到周奕身旁坐下，談過半個身子，認真地說道，“但這將有可能招致鄰居們的反對和敵意，要知道核反應堆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它甚至會引發戰爭。西方國家也有可能會因此採取制裁行動。而您知道我們正在全力以赴地建設我們的國家，我們不能經受這些波折。”
“我認為您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我們討論的是一個純粹的民用核設施建設，這與核武器研製是有着本質區別的。我們採用的原料是鈷，以世界目前的技術水平，我的科學家們堅信任何一家研究機構都不可能用鈷作為原料製造出核武器，更不用說在非洲。”
周奕在來之前已經料到會有這樣的討論，他早已為巴拉米設計好了種種方案。他知道，只要能夠打消這位總統的疑慮，消除他對潛在威脅的擔心，這個計劃就一定能夠實現。因為他相信計劃本身對巴拉米具有足夠的誘惑力：設想一下，當這個國家從此將告別電力緊缺的局面，一夜之間擁有了相當於四分之一個歐洲的電力供給，還有什麼是不能做到的呢？
“總統先生，你的擔心我非常理解，但我認為這是不必要的。”
“除非你能夠給我一個方案，讓我消除人們的疑慮。這不但要讓我的鄰居們接受，還得讓整個國際社會接受。”
“我的計劃是這樣：
“首先，這個反應堆計劃將不以中非共和國政府的名義實施，而是由我們格林投資集團下面的一個研究機構的名義。這個研究機構將向中非政府租用或者購買五十公頃土地作為實驗場，所有開發建設費用都由格林投資集團承擔，中非政府無需投入一分錢。這樣一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中非政府參與開發的嫌疑。
“當然，僅僅如此還不夠。我們還將與周邊國家簽訂一系列商業協議，承諾在反應堆建成后，將以低於目前電價百分之六十的價格向這些國家提供電力。我們的科學家經過測算，如果反應堆能夠順利建成，將足夠保證周邊九個國家和地區的用電量。顯然，這對周邊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划算的交易。”
巴拉米認真地聽着周奕的解釋，除了偶爾掏出那塊大手帕擦擦汗，沒有任何插話。
“第三，我們將向國際原子能機構提交一份報告，以說明這項計劃的實驗性質。當然，在我們的報告中會具體說明我們將採用鈷作為反應堆的原料，但我們不會說明實驗的方法——這也是為國際上所接受的。以目前的科學技術水平，任何一個核物理研究機構都會從我們提供的報告中得出結論，那就是實驗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他們更多地會認為這是一個傻子富翁招集了一群瘋子在搞一個根本沒有成功希望的實驗項目。”
巴拉米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問道：
“你確信那些世界最優秀的專家會從你的報告裏得到這樣的結論嗎？”
“當然，非常確信！因為他們並非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核物理學家。”
巴拉米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周奕繼續說道：
“為了徹底打消那些人的疑慮，呵呵，想必也包括您在內，我們將邀請由國際原子能機構牽頭組織一個包括周邊國家參加在內的調查團，對我們的研發和建設過程進行有限制地監督調查，主要是為了保證此項工程將不涉及任何武器級反應堆的研發。”
巴拉米聽到這裏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周奕居然敢於做出這麼大膽的計劃，這等於是將自己的大部分機密內容公佈於眾！他皺着眉說道：
“這樣一來你們的技術不就……”
“您大可不必擔心機密的泄露，”周奕似乎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我們的這些技術都是當今世界最尖端的，需要有最先進的實驗手段與之相匹配才能用於實際工程，而據我所知，目前世界上還沒有哪個國家或者研究機構具備這樣的實驗手段。對絕大多數國家來說，即便我免費送給他們，他們也沒有力量將其付諸應用，更何況這個計劃又是純粹的民用技術，要想將其轉化為武器，以目前的技術水平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們何必擔心呢？”
“您真的不擔心技術機密的泄露？”
“我們展示出來的只是一把鎖，而不是開鎖的鑰匙，所以完全沒有擔心的必要，總統先生！”周奕笑着輕鬆地說道，“何況我們只答應做有限制的開放，開放的程度以滿足對是否屬於武器級研發作出判斷就足夠了，而對核心技術我們還是採取有效保密措施的。”
“那麼調查團的成員有哪些人？”
“成員由國際原子能機構或者聯合國安理會選定，理論上任何感興趣的國家都可以派員參加，我們對此不做任何限制。”
“看來我得儘快開辦一家旅行社了。”巴拉米總算是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如果您不反對的話，總統先生，我想把電站放在靠近博那吉羅的雨林地區。那裏是高原和雨林，可以有效地利用河流，開發起來會節省很多時間精力，而且更主要的是，那裏有豐富的鈷礦資源。”
周奕只說了選址的部分原因，而更主要的原因卻是，南面廣大茂密的熱帶雨林成為天然的屏障和偽裝，既能夠有效隱蔽起反應堆，又能夠有效地阻止可能從南方發起的進攻，而東、北、西三個方向距離邊境都很遠，一旦發生襲擊可以有充足的緩衝地帶和準備時間。
當然，這些想法是不能對巴拉米總統說的，也許總統本人也能判斷出選址於此處的深刻用意，但周奕還是謹慎地盡量不與其討論任何可能涉及戰爭的問題。
巴拉米走到一幅巨大的非洲地圖前，沉思了片刻，說道：
“您的選址應該沒有問題，菲勒爵士。不過您剛才說道要與周邊國家簽訂一系列協議，是這樣嗎？”
“是的，計劃中的協議國家將包括所有與中非共和國接壤的國家，除此之外，還將包括一些與我們有着合作關係的國家。”
“您與這些國家的領導人都談過了？”
“不，還沒有。我認為也許由您或者您的部長們去跟他們談會更好，畢竟這將是一個對中非地區產生巨大影響的項目，我不想讓別人認為我在插手非洲的地區事務。”
“你考慮得很周到，爵士。可事實上您已經在對這一地區產生影響了，不是嗎？”巴拉米笑了笑，話裏有話地說道。
“總統先生，我只是個商人，一個愛好廣泛的投資人，”周奕說道，“但是在我的這些愛好當中不包括政治，我對那玩意兒向來不感興趣。對我來說，賺錢才是第一位的。”
“呵呵，在這一點上我們共同的興趣，我的國家和人民也需要富強起來。”
“我想咱們的合作會是很愉快的，總統先生！”
這時，周奕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抱歉，總統先生，我接個電話。”周奕說道，“你好，亨利！”
“有個壞消息，菲勒先生！”亨利在電話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