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殘酷5
“我是希望你可以回去。”焦恆說,“就你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留下來。你別不承認,你跟顧濤那個事雖說是失手,但是已經完全影響了你的正確判斷。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心裏打什麼主意,不就是想找到扈強給顧濤報仇么?宇文良,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再者說,就算殺了扈強有什麼用?”
宇文良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他想發火,想要狠狠揍一頓焦恆!而現實中,他只能控制自己的脾氣。焦恆沒有錯看宇文良嚴重的暴戾,也沒有忽略掉他已經緊緊握成拳頭的手。焦恆不在乎這個,以事論事:“戒斷期間你的脾氣秉性會大變,發火易怒,這兩種情況是你自己控制不住的。如果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這個而導致任務失敗。不只是我,就是你自己也沒有好下場。別忘了,我們不是在過家家,稍有不慎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勞你操心。”宇文良冷漠地說,“我會管好自己。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牽連你什麼的,要死也是我一個人死。跟你無關。”
聞言,焦恆並沒有生氣,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宇文良,不再吭聲。
焦恆的話堵在宇文良的胸口,讓他倍感抑鬱。他知道現在的自己不管是心理狀態還是身體狀態都很差,差到不適合繼續執行任務。可不知道怎麼了,他就是不想走,不想半途而廢。宇文良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沒什麼特別的長處,要說拿的出手的恐怕只有稍微機靈點,腦子活泛點。當初韓楚東也跟他說過,隨機應變是韓楚東選上他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宇文良從不輕言放棄。不管是什麼事,即便明知到最後的結果不值得他付出那麼多,即便清楚自己不可能成功,他還是願意卯足了勁兒去體會其中的過程。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很傻,甚至往往因此而失去很多寶貴的東西。但有件事固執地縱容自己這個壞習慣。他用五年的時間追求付雅,從最開始所有人都對他嗤之以鼻到祝福他們,過往的種種之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付出了多少。
他相信那句話--只要付出總會有回報。
再抬起頭的時候,宇文良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反手拿起枕頭,把枕芯掏了出來。焦恆發現,枕芯有一塊被撕開的痕迹,只見宇文良的兩根手指探進去,夾出個一次性針管出來。焦恆納悶地問他這是什麼?宇文良說:“有一次那個白大褂給我扎完毒把針管扔在地上,事後我收起來。你爭取送出去,檢驗一下裏面殘留的毒品成分,說不定會有收穫。”
焦恆當成愣住。
他送宇文良來醫院之後,先把人放在這間病房的床上,跟醫生護士大吵大嚷了一會兒。就是那三五分鐘的時間,宇文良把針管塞進了枕頭裏。無意識的行為。即便在半昏厥失去神智的時候,這人的行動力還存在着。為什麼?他怎麼做到的?焦恆的心驟然縮緊,可臉上的詫異很快就掩蓋了下來。他抽出一張紙巾把針管包好,收進口袋裏,連聲再見都沒說便離開了病房。
不想繼續糾結了,宇文良決定睡覺,抓緊時間回復健康。這不是逃避,他覺得;這是目前為止最為緊要的事,他相信。不管是已經跑路的扈強還是馬思戒都不會對自己置之不理。
第二天上午馬思戒來了,告訴他扈強跑路,現在正到處抓他。宇文良表現的很合理,並積極要求參與抓扈強的行動中去。馬思戒沒答應他,只是說明天給顧濤出殯,讓宇文良也參加。然後,就直接回別墅繼續休養。宇文良沒有半點意見,他巴不得早點離開醫院。
當天晚上宇文良徹夜不眠,下午一次毒發過去后,他虛弱的很,卻怎樣都睡不着。顧濤的樣子一直在眼前晃,晃的他連閉上眼睛做不到。岩光勸他早點休息,宇文良就當沒聽見,獃獃滯滯地看着天花板。
明天顧濤出殯。自己要以怎樣的心情去參加他的葬禮?這雙手,親自結果了顧濤生命的這雙手要怎麼在他的遺像前獻上一束白菊?顧濤的鬼魂會不會站在一邊咒罵自己?殺人,殺了顧濤,這兩種極端可怕的事實讓宇文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覺得它們很臟!
第二天早上五點,在岩光的陪伴下宇文良回到了別墅。一進門,就見院子裏擺滿了花圈和輓聯,白色和黑色充斥在宇文良的眼睛裏,讓他怯步不前。都穿上了黑色衣服的兄弟們以各種怪異的眼光看着他,岩光輕輕扶着宇文良的手臂,低聲提醒他該進去跟馬思戒打聲招呼。
陽光暖融融地傾灑在宇文良的身上,然而,他卻覺得無比寒冷。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意讓他的牙齒打顫,手腳冰冷。他麻木地上了二樓,還沒到馬思戒房間的時候,他看到了顧濤的房間。
“我先去濤哥房間看看。”宇文良有氣無力地跟岩光說。
當馬思戒準備好離開房間的時候,看到岩光守在顧濤的房門口,問他為什麼站在這裏。岩光說宇文良在裏面。馬思戒慢慢推開門,看到宇文良坐在顧濤的床上,低垂着頭,顫抖的手緩緩地撫摸着白色的枕頭。馬思戒的眉頭微微一蹙,關了門告訴岩光:“讓阿良出來吧。”
院子裏,一切準備妥當,只等馬思戒一聲令下就可以出發。但是,馬思戒卻把所有人召集到跟前,揚聲道:“現在大家都知道阿濤是我弟弟,我就不廢話了。從今天起你們要記住一件事,從今後,宇文良就是我弟弟。我待他,如待阿濤一樣。”
說明很簡單,卻讓眾人-大為吃驚。宇文良更是接受不了,他驚訝地看着馬思戒,一時間心如刀絞。忽然,站在他身後的岩光推了他一把:“趕緊去謝謝馬哥,別愣着啊。”
宇文良這才緩過勁來,舉步上前,低頭:“謝,謝謝馬哥。”
馬思戒拿過顧濤的遺像走下台階,親手交給宇文良:“帶着你濤哥。”說完,他轉身接過顧濤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說,“阿良跟我上車,該走了。”
焦恆開車,載着宇文良和馬思戒在前面帶路。因為顧濤的屍體早已火化,所以今天出殯沒有靈車。宇文良不知道什麼時候火花了顧濤的屍體,他也不想開口詢問。現在的感覺簡直糟透了,他抱着顧濤的遺像,餘光可見照片上的人還在笑着,可那雙本來熟悉的眼睛好像透着一股陰冷的殺氣,時時刻刻盯着他。沒多一會,宇文良的背脊滿是冷汗,手也哆嗦起來。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人打開窗戶向外面拋灑紙錢,這種國內固有的出殯程序被馬思戒安排的有條不紊。宇文良看着從窗外一掠而過的白色紙錢,更加自恨!顧濤不該死的,為什麼自己就沒能保持一點點清醒手下留點力氣?那時候明明是想救他,明明是要救他,怎麼就失手殺了顧濤?那個跟自己稱兄道弟的毒販,也不是惡到了骨子裏,他還有回頭的機會。是自己的錯,這一切都死自己的錯。
想來,還是自己太天真了。不管顧濤再怎麼對自己掏心掏肺,最終他還是要出賣顧濤。按照顧濤販毒的時間長短和數量力來看,即便把他交給胖海,即便他戴罪立功,到了法庭上最好的結果也是死緩吧。這還沒算他殺了王喜跟戚克的罪。可說到歸其,還是自己斷送了他的一條命。那跟親手殺了他有什麼區別?他跟他始終都是敵人,遲早要鬧個你死我活。也許焦恆說的對,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但是,扈強,這人是一定要死的!必須死在自己手裏,就算為了回報顧濤對自己的一片真情。
擔心不已的焦恆生怕宇文良在馬思戒面前露出什麼馬腳。他時不時的在鏡子裏偷瞄一眼後面的宇文良。不知不覺的就發現宇文良變了。雖然還是木訥的一張臉,眼睛裏仍舊是一片死寂。可不知道為什麼,焦恆覺得他變了,變得讓自己感到畏懼。
車隊行駛了大約有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在公墓大門前停下來。來參加顧濤葬禮的人很多,粗略算算至少也有二百來人。這些人都是衝著馬思戒的面子才來,其中就包括羅坤。羅坤首當其衝站在眾人的最前面,見到馬思戒抱着骨灰盒下來迎上前去,開口問道:“找到扈強了嗎?”
“沒有。”馬思戒冷靜地說,“會找到的。殺了我兄弟,哪有那麼容易從我手心裏跑路。”
“走吧,別錯過了時辰。”
馬思戒隨着羅坤往公墓裏面走,走了幾步,羅坤忽然停留下來。馬思戒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羅坤正打量着宇文良。宇文良抱着顧濤的遺像,手直哆嗦,面色蒼白地看着羅坤。羅坤眉頭一皺:“怎麼不走?”兄弟活着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