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啞然失笑。挖心?鬼靈?虧姬嬸嬸想得出來。
“粥粥,你重要物件都帶身上了么?趁他們沒發現,我們即刻離開。”
“白姻禾是我的重要物件,能帶上么?”
“准了。”
“真的么?”
“嗯。老娘准你把她分屍、裝袋,因為路上只能帶死物……哦對了,順便把老白也大卸八塊,這樣他就不能去奪權取江山令你憂心了。”
“……”
“還有你爹爹,最好砍成肉泥,這樣他再也休想離我們而去。”
粥粥長嘆:“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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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啊……”
悠遠綿長的聲音在四周回蕩,聽不清是人聲還是風聲。已近傍晚,天色暗去,落着的細雨打在頭頂的油紙傘上,免不了聽得此音而心內泛着十足的森森鬼氣。
我牙齒打顫地抱着粥粥,緩緩行走。早知如此鬼影幢幢,合該在上個村莊多逗留一日。
雨愈見大了,這可如何是好?
粥粥躲在我懷裏,雙手舉着傘,輕聲安慰:“娘親莫怕,還有三日便是清明,鬼魅提前出了九幽,也是常有的事。”
“什麼鬼界九幽、天界九重,都是哄騙小孩子的把戲,老娘才不信。”雙腿已戰慄不已,如行屍走肉般地前行着,“老娘只是擔心若再遇不到村莊,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
“娘親總是口是心非。”
前面是一片針杉樹林,林間有小道,告知來人前面確有人煙。
夜色越發濃重低沉,如腐爛的屍體上流出來的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孤零零的天空暗淡得無星無月,春雨似女鬼的怨淚,潮濕了世間所有沾染到它的事物。
“娘親,我自己下地走吧?”
“老娘皮糙肉厚體力充盈,抱你再走個十里都不成問題。”
進了樹林,連粥粥近在咫尺的臉都被黑暗模糊掉稜角。遠遠望向林間彼端,似血肉模糊的鬼怪,只待我們走近,便會成為青面獠牙的鬼魅的腹中之物。
我深深吸了口冷氣,有些膽寒:“世上無鬼,阿彌陀佛。”
“娘親,你不信鬼神,何以念佛言?”
“寺里的和尚不都這樣跟人打招呼么?老娘是怕撞到人,先行禮儀,明白否?”
“娘親真是知書達禮。”
“那可不。”
“啊……”詭異得如同傳信之語的尖銳而凄厲的叫聲,打破了樹林的安寧。
發出這聲尖叫的並非是我和粥粥,而是來自我們身前——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手挑紅燈陡然出現。燈火微弱,只能瞧清她大致的容貌。穿着偏襟的大紅棉襖,膚白唇紅,眼睛圓溜,頭上扎着小髻,髻間拈着雪白小花。
她一見我在打量她,頃刻間哭了起來,嗚咽嗚咽,血珠滾滾。
“你們竟看得見我……”她邊道出這般莫名的話,邊走向我們。當她的身子完全展示在我們的面前,一時間驚駭、震恐、驚懼都完全不能說出內心的情緒。
她一半身體雖完好無缺,模樣瞧着挺喜人,但她另外半個身子已經沒有了。
我徹底哆嗦了,雙腿如鉛重,不得動彈半分……
時如止水,靜待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