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校場爭執
第二日。
八阿哥胤禩從太子的寢殿出來，瞧着比以往更精神了幾分，渾身的氣勢也更凌厲了幾分，瞧着竟然有些許太子的那種尊貴的風姿。
毓慶宮的幾個奴才心裏嘀咕着，不愧是太子最喜歡的弟弟，即使母家不顯，有他們太子爺的關照，八阿哥往後的前途肯定小不了，尤其總貼身侍候太子的何玉柱更是清楚。
他作為太子的貼身奴才，這兩日瞧着，心底有了幾分隱隱的猜測。
一想到種種跡象，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邊引着八阿哥出毓慶宮，一邊拿眼窺視八阿哥臉上的神色，沒想到對方一個眼神瞬時射向他，他渾身不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他竟然比怕太子還懼八阿哥！
胤禩神態悠然，慢慢地走着，他今早起床就覺得精力異常充沛，反而是他的好二哥胤礽神情倦怠，甚至懶得起床。
片刻，“行了，不用送了。趕緊回去侍候你家的太子爺吧。”胤禩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對着何玉柱道。
“嗻。”何玉柱恭敬一禮，不敢多說一句話，飛快地轉身回了太子的寢殿。
胤禩貼身小太監馬起雲此時撇嘴道：“主子，他也太放肆了，都不謝恩。”八阿哥對他和氣，他也不謝謝一下。
“我是哪門子人物，值得他巴結。”胤禩心知肚明何玉柱此人直覺敏感，他此時收斂氣息不甚完美，偶爾心情不順，就會氣勢外泄，太子習慣了高高在上，自然對他的小小威勢體會不到，反而是奴才們有幾個機靈的感覺靈敏異常。
這個何玉柱也無怪乎能成為胤礽的心腹太監。
胤禩心中喟嘆，順道睨了一眼自己的貼身太監馬起雲一眼，深覺得這個奴才尚需調-教-調-教。
馬起雲也沒注意，他只管着低眉順眼聽從命令。
胤禩搖搖頭，背着右手，抬頭望了望還不曾大亮的天色，決定先回阿哥所換身衣袍，再去懋勤殿讀書。
他也不是一回兩回踩着時間去了。
胤禩憑着他幾乎過目不忘的本事，以及曾經積累的學識，已經徹底地征服了上書房所有的師傅，甚至最近的騎射諳達們也多有在康熙面前為他美名。
這些年胤禩鋒芒畢露，也只是不想起床的太早，他無心爭那皇位，也就不在乎什麼“木秀於林”之類的禁忌。
儒家講究中庸，他覺得有些道理，卻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曾想討好那個康熙。
時間直到下午的布庫摔跤課，胤禩腦子裏還想着，他時不時的不守皇子規矩，康熙也只是一開始找他麻煩，卻在知道了他的課業優秀異常后，不再糾結這些事，反而話里話外間，對他的重臣道：皇八子天資聰慧，過目不忘，又深有皇子的貴氣……
總之，美譽之詞，不甚言表。
胤禩隱約明白康熙帝的打算，這是為他這個母家低微的皇阿哥立威勢么。
他可不相信康熙的好心。
想着歷史上有着賢王之稱的八阿哥胤禩的一生，對於康熙，胤禩只感到好笑與憐憫，也替康熙的兒子們可惜，有這麼個重權欲的父親，也是他們這些鳳子龍孫的悲哀。
康熙么，任他再怎麼算計，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兒子胤禩的靈魂已換，所以甭想自己去跟太子胤礽打擂台。
他只想做那看戲的幕後之人，可不想如歷史那樣，成為康熙鬥倒太子的前鋒。
最好連着大阿哥胤褆也別參與，看着他們父子倆最後怎麼斗？
若是似唐代太宗皇帝和承乾太子那般結果，就更好不過呢。
不停地轉着左腕處的串珠，胤禩眼裏露着快意。
“八哥這是高興什麼呢？”十阿哥胤誐再次靠近過來。
胤禩不比胤誐高多少，身板反而感覺沒有才十二歲的胤誐厚實。他對着胤誐難得溫和地笑了笑：“十弟，我是看你的布庫着實厲害，八哥這心裏歡喜呀。”
只要一想到太子和康熙將來父子相疑甚至相殺的慘樣，今日他的心情就格外好，遂又誇了誇胤誐道：“我看十弟你將來必然是比大哥還厲害的將軍。”
胤誐聽了十分高興，臉上的笑容盛開的像朵花一樣。“真的么，八哥？”說罷他自己先禁不住呵呵的燦爛笑起來，他的八哥說話就是中聽，說到他的心坎里了。
胤禩點頭鼓勵着他。
胤誐一溜煙兒跑去找胤禟去炫耀：八哥誇了他啦！誇了他啦！
“老八，過來陪大哥練練！”遠遠的，大阿哥胤褆看見胤禩笑得高興，心中不由地生了一股悶氣來。
這幾年胤禩簡直就像不認了他這個大哥似的，甚至額娘幾次薄待了良貴人，他的反應都不強烈，良貴人也一直低聲順氣，這兩母子讓他和額娘感到好一番無力。
幾回之後，額娘本身就不是那麼苛刻的人，也不再為難良貴人母子，反而勸起他多多拉攏八弟的心。
胤褆心中一陣苦澀與憤怒。
他想對八弟好，也得八弟願意受着啊。
如昨日，八弟居然去了太子那裏夜宿，聽說前夜兩人就在太子城郊的莊子裏住了一宿，兄弟間的深厚情感連朝臣親貴們都有所耳聞。他這個當大哥的就是一個擺設！
八弟眼裏根本就無他。
胤褆生氣，非常的生氣。
看着胤禩聽了他的叫喚，也只是站在原地，只是看向這邊，並不曾理會他。胤褆的怒火直直壓抑不住，這個老八！
他就這麼不如太子么？
太子有什麼好處給他……
胤褆跨了幾大步過來，伸出右手一把攬住了胤禩的肩頭，突然哈哈大笑般的激他道：“八弟，讓大哥看看你的布庫功夫怎麼樣？大哥昨日有點兒差事，也沒來這邊，聽說你的騎射非常好，尤其是射箭，諳達們都說簡直是‘百步穿楊’了？”
胤褆臉上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心裏可是不信，更是暗罵宮內的師傅諳達們太勢力了，看太子與八阿哥交好，居然虛報戰績。
騎射和布庫最好的可是自己，現在哪個弟弟們能趕得上他？
不是胤褆自視甚高，不提胤礽曾對此都要甘拜下風，老三和老四那兩個只能拉開四力半弓的傢伙，估計也就能打打兔子、綿羊什麼的，而剩下的弟弟們也一個不如一個，場上長得壯碩點兒的老十么……胤褆撇了撇嘴，將來也許有一戰之力，現在他年歲尚小，不值得他正眼看他。
此時，教授課程們的諳達師傅們都選擇了旁觀，大阿哥現在早就不是他們能管得着的了。
胤褆現在的提議，明眼人就看出這是在為難着胤禩呢。
皇子們間的爭鬥，他們還是避着些為好。教導騎射和布庫的武諳達師傅們都是從滿蒙親貴中選取的，他們比漢人師傅們更有顧忌，背後都站着各自龐大的家族……
胤禟和胤誐此時也走過來，他們倆就是覺得阿哥們就屬八哥最好，哪個有八哥有氣度，哪個有八哥學問高，哪個有八哥脾氣好……
“大哥，你這不是為難八哥么？”胤誐先叫嚷嚷道。
他旁邊的胤禟則眯着眼睛，轉過頭衝著自己的哈哈珠子點點頭，那哈哈珠子趁人不注意，一溜煙兒往太子的毓慶宮去了。
胤禩神識靈敏，卻也沒多管，他也任由着胤褆搭着他的肩膀，笑了笑道：“大哥想和弟弟摔跤？”
“放心，不會傷到你。大哥只是指點指點你。”胤褆道，他也知道兩人年齡差距，不能用“比試武功”的借口。今日他也只是過來和諳達們練練，他早已大婚開府了，和這幫弟弟們年紀有差距，處理不好就是一個勝之不武。
胤褆根本就沒想過他會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大哥你羞不羞，你都是能辦差的阿哥了。”怕八哥吃虧，胤誐此時急忙說道。
誰不知道大阿哥在諸阿哥間勇武第一，早幾年滿十八那時就隨二伯征戰過蒙古，身上說不準早就見了一堆血氣。
胤褆不傻，哪容得胤誐拿話堵他。
他臉上挑起笑容，終於鬆開了摟緊胤禩臂膀的胳膊，伸手“重重”地拍了拍胤誐的肩，說道：“老十，你小小年紀耳朵倒是不靈敏，大哥都說了，只是教教你八哥些許功夫而已……”
胤誐的肩膀此時有點生疼，大哥可真不客氣，拍得他的肉是又緊又痛。
許是看不過去了，胤禩終於出聲了。
“大哥，我和你切磋切磋就是。”
他的手此時也不知怎麼碰的胤褆，胤褆只覺得一恍惚，小臂上彈疼一下，居然不由地垂下了胳膊，手掌離開了胤誐的肩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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