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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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不知道是怎麼開始,可是竟然無法結束。
兩人身軀相貼,趙鳳麟再怎麼慾火焚身,也無法對暈過去的白芷動手不是。
到底還是穿上了衣物。
因為兩人的內力同源,他早就度夠了白芷所需的內力。
但是不知道為何,白芷就是沒有醒來。
他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勁,便使勁地捏住了白芷的臉,貼在她耳朵邊上喊着她的名字。
她還在夢裏掙扎。
四周都是水,顧玲瓏,陪着她坐在一個木筏子上,滔天的巨浪,幾乎要將這飄搖的木筏子打翻,然而白芷卻在一片波濤拍案中,見到了顧培樓。
夢裏沒有趙鳳麟,但是她卻一直聽到好像屬於趙鳳麟的聲音,不斷從巨浪的後面傳來。
這聲音洪亮而巨大,好像是世界的主宰。
她微微一個愣神,顧培樓卻從海中騰空而起,將顧玲瓏拉了走。
他橫眉冷對:“若你一心一意帶着玲瓏還好,竟然敢帶着女兒嫁人,這輩子,玲瓏不會再和你相認。”
白芷心頭一跳。
他說完這句話,就帶着玲瓏沉入了海底。
此時的海,從深藍色變成了血紅。
好像真的是無邊的血海,將自己團團地圍住了。
白芷痛徹心扉。
趙鳳麟的聲音還響徹在耳邊,她捂住了耳朵:“別叫了,都別叫了。”
心煩意亂之下,她想起自己還有幾分內力。
便甩動起內力,變成了鞭子,想要甩到海底,將玲瓏劫回來。
血紅的海水遇到內力,竟然分開了一條大道。
她正要踏入這條大道,卻感覺到胸口一沉。
血海從腳下消失,自己在空中墜落。
她雙手胡亂揮了一下,終究還是抓住了什麼,趙鳳麟沒有辦法,再次在她要穴處輸入了霸道的內力。
白芷渾身汗濕衣衫,她總算醒了過來,一雙杏眼死死地盯住了眼前衣衫不整的趙鳳麟。
他勾了勾唇,無端端有些邪魅之氣:“我早說過了,這是神交,一個不小心,會很危險的。不過,芷兒,你的味道可真不錯。”
他故意語焉不詳,也不撇清。
她見到兩人衣衫不整倒在一堆的第一個反應,倒也不是她被趙鳳麟佔了什麼便宜。
對趙鳳麟,她無端是放心的。
沒理由他一直沒有強行要過自己,突然又在大婚前動她吧?
所謂大婚,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
趙鳳麟說完這句話,也有些疲累,白芷見到他臉色微微發白,自然是因為給自己無止境地輸送內力,搞得累了。
想到內力,夢中血海無涯,卻被內力分開的場景,叫白芷念念不忘。
她倏然起身,快速穿上衣服,旁若無人地走到了玲瓏醫館的實驗室。趙鳳麟見她神情肅穆,心中一跳。
她什麼都不說,難道以為這是沒了貞操?
說是鳳主,接觸的女人卻很可憐,因此對於女人的心路歷程一概不知。
趙鳳麟心頭一跳,浮起來一個念頭。
莫不是要自盡?
這件實驗室已經初具規模,全部都是白芷一點點兒地做起來。
算是在古代條件下能達到的實驗室的最高水平了。
她迅速找到一隻小白鼠,切開一道傷口,傷口便有一點一滴鮮紅的血液流出。
接着她便使用了自己的內力,內力就像一道空氣,包裹住傷口,血液被內力堵住,漸漸地也不再開始滲透出來了。
這是怎樣的情況?
白芷的手指微微地顫抖起來。
她一直在煩惱無菌室,無菌房等等——
如今卻全部解決了。
趙鳳麟追在她身後,見她來到實驗是不是要割自己的手腕,反而是割了一隻小白鼠,心下定了不少。
見她用內力堵住了小老鼠的傷口,倒也是跟着笑了一聲:“找不到金瘡葯,倒也不乏是一種方法。”
他怎麼會知道對於白芷來說,這是個多麼巨大的發現呢。
這樣一來,無菌的概念就有了,因為傷口不會暴露在空氣中,只要有足夠的內力,就能保證傷口不滲透血出來,這樣,連止血的藥劑都可以省了。
她感覺到躍躍欲試,玲瓏是真的有救了。
只要有內力,對,現下最關鍵的反而不是各種奇珍的藥材。
反而是內力了。
白芷抬起頭來,聲音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趙鳳麟,你說,這世上有多少武功高手,能有自己的內力?”
趙鳳麟也是頭一次聽到白芷的口裏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頭一盪,略一思忖:“不多,也就十來個吧。”
滿天下的高手,也就是幾個能有自己的內力?
“你身邊,有嗎?”
“恩,七殺九滅。”
白芷抬起了臉,小白鼠吱吱地叫着,似乎在抗議自己無端來的傷口,被趙鳳麟抓住丟到了一旁。
他一隻手抬起了白芷的下巴:“芷兒,好歹是快要成婚了,想要夫君的什麼東西,自然是只要開口就好。”
他掛着一抹微笑,想誘惑她和盤托出。
白芷話到嘴邊,還是打住了。
趙鳳麟的手,還是將自己的手緊緊裹住了。
她的顫抖,全在他掌心裏。
到底還是沒有在人體上做過實驗,若是她全部告訴了趙鳳麟,以他這樣的聰明,也許就會知道,讓她手指顫抖的,到底是什麼事。
如果她把他當成了為女兒開路的試驗品,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他發瘋暴怒的模樣,可還是歷歷在目。
這男人看着溫情脈脈,被逼急了,到底還是做得出來的?
白芷輕輕咬了咬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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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內視,白芷其實已經確定了,趙鳳麟的病灶在哪裏。
她已經和趙鳳麟敲定了最後的手術議程。
“手術?”
趙鳳麟放下了手裏的賬冊,一筆筆圈出了幾個數字,都是出錯的。
白芷見他眼睛看着自己,手裏的筆卻不斷隨着手指的翻動,圈出一個個紅色的圈圈來,然後寫上正確的數字。
倒也沒想到這男人,閑暇之餘看個賬冊,竟也能這樣快速看出不同來。
他叫來七殺:“宋地的工坊現在是誰管事?這些什麼狗屁賬冊,也還敢往我這裏送?”
玻璃雖然成功了大半,到底沒有達到趙鳳麟的要求。
從白芷的口裏,他大體也知道,世間是有一種玻璃,是真的透明清澈,毫無雜質的。
比之水晶,又不遑多讓。
可這種玻璃,卻是能夠自己製造的。
自己的娘親留下的許多圖紙手稿中,除了一些建築造景,寫了一筆小楷的,提到玻璃的,到底還是陰森的皇家庫房之中那本殘破的書籍上的那個角落裏。
這件事,到底還是打開自己眼界的一個引子。
為了想要造出最純凈的玻璃,趙鳳麟已經再次砸下了不少的銀子。
這也就是為什麼,這次宋地的工坊送來的賬冊,有好幾處的錯誤。
實際上也是有人想要撈銀子,手伸地太長了。
至於宋地,的確因為最近玻璃賣得好,而來了許多三教九流的人。
思緒到了這裏戛然而止。
倒不是他自己打住的,而是白芷見到了賬冊下,壓了幾張紙條。
隱隱約約畫了一些玻璃製作的流程圖。
趙鳳麟是從來不瞞着白芷的。
白芷本來是正式要和趙鳳麟討論手術該如何進行,比如配備幾個人員給她的問題,見到了這張玻璃製作的流程圖,卻難免好奇起來。
這張圖紙,本就是宋地的工坊送過來,說是姓劉的工人改良版的,試製了一次,品質大有提高。他看完之後,就壓在了賬冊下面。
白芷既然有興趣,他也就抖了抖這張圖,給白芷看個清楚。
原來還是土法燒玻璃。
她曾經讀過一本小說,幾個人流落在荒島上,其中有個博士,目睹了天上打雷閃電后,沙灘上的沙子閃現出一點點碎玻璃的光芒,便有了靈感,燒制出了玻璃。
這個故事雖然有些過於美好,但畢竟也講到了玻璃的原料。
石英砂,石灰石,長石,硼酸,純鹼。
這裏的土法玻璃,更加類似於鉛基的玻璃,而不是後世那種鈣鋇玻璃。
也就是說,從原料上,就已經出現了問題。
白芷腦子裏,卻有燒制玻璃的更好流程。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製造玻璃。
但是這個世界上,多大的權利干多大的事,她無門無戶,真的造出玻璃發了一筆橫財,第二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她一直在用老本行賺錢,她也想改變這個世界。
是了,她早就知道趙鳳麟在煉玻璃,看他弄出來的成品還像模像樣的,若不是看了這張製作圖,她只怕不會知道,他的煉玻璃方法,從最開始就走了歪路。
鉛基玻璃和鈣鋇玻璃,到底還是後世的鈣鋇玻璃燒制效果更好,純透明,沒有任何氣泡。
燒制玻璃的原料她知道,配比她也心裏有數,只不過她不是干這個專業的,原料配比她只知道個大概,後面的幾位小數點兒,卻根本不記得,所以說,穿越女造玻璃,沒有大量的物力人力,是很難成事的。
趙鳳麟又不一樣,他財大氣粗,宋地的工坊有一處,只怕別地還有別的工坊。
那些原料配比後面的幾位小數點,就要靠他的人力物力堆出來。
上天倒真是對她不薄,一件件好事接着來。
先是發現內力可以穩住傷口,形成真空層,接着就是發現了可以跟趙鳳麟談條件的玻璃煉法。
饒是胸口心臟跳得有些急了,她也還是按捺住了這些情緒。
見到白芷不再談論什麼手術,反而是用手指慢慢地撫摸過那張圖紙。
趙鳳麟就知道,這是一個好兆頭。
“玻璃?你是不是知道玻璃的製法?”
他怎麼忘了,全天下無人知道玻璃的稱呼,唯獨她能脫口而出自己娘親宋妃寫在一本破書角落裏的玻璃二字。
可是她?
一個大夫,怎麼可能知道玻璃的煉法。
不過,想到那個姓劉的工人獨自改良了玻璃的製作,又想到白芷的母家,也是汾陽劉氏,這二者之間,難道真有什麼關聯不成?
否則那個劉姓的工人,好端端的一個讀書人,怎麼可能……
白芷面如沉水,看着趙鳳麟:“我不但知道,而且我知道的玻璃製法,比你手頭的這個,更加完美。”
此話一出,趙鳳麟的手指微微一捏,手裏的狼毫小楷筆已經斷裂開來。
腦子裏有個預警的聲音。
接下來白芷要和自己談的,必定不是什麼愉快的內容。
他壓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眼光不知為何竟游弋到了白芷的鎖骨處。
她已經褪下了銀制的項圈,換了個紅繩,紅繩上穿了個小小的碧玉。
紅繩掩映這白膩的脖頸,格外奪目。
他口氣並不十分好:“芷兒,何必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看我?你的製法,我不想聽。”
趙鳳麟竟然拒絕了自己。
為什麼?
明明他一直在追求的,是真正的玻璃。
天下除了她白芷,無人知道的玻璃製法。
她滿以為趙鳳麟會急着要的方子,他卻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為什麼?
白芷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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