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你要讓位把我還給她么
此時的君無安還不知道遠在北元,夏雪竹的另一部分意識正在另一個人身上存活,他只當現在的夏雪竹就像過去的他一樣,只是暫時遺忘。
一次求婚不成,不成就不成唄,他耐性好,再等。
盛開的九十九朵西瓜花是每天早晨的固定節目,無論嚴冬還是酷夏。夏雪竹曾經說過的讓全堯天人夏天也能吃到西瓜的話終於實現了,然後被君無安不能更得心順手地拿來了做為取悅她的工具。林誠知道后,還特意為君無安培育出了個頭更大顏色更紅瓜瓤水少但肉硬更方便雕刻的特供西瓜。可惜,到了夏雪竹的面前,只有一個結果,就是瓜留下,人走。
拒婚拒的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君念雅拉一個,抱一個,挺着已經顯懷的肚子登門了。
彼時,夏雪竹正在御花園跟阿辰過招。
其實現在也不能叫御花園了,夏雪竹回來后以浪漫哪有能打實用為由,堅持把一半的御花園改成了露天的練武場。而另一半沒改的原因是,阿嬌的成長還是需要柔和一些的活動場所的。
阿辰這兩年長個子跟拔蘿蔔似的,噌噌就長到了跟夏雪竹一邊高了,再加上本身就性格持重,於是總給人一種大人的感覺。好在夏雪竹一開始也沒拿他當孩子看,過起招來從來都是拳拳到肉,招招恨不得見血的狠辣。阿辰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從一開始的被動挨打到現在變成了應對有餘偶爾還能還兩招。
忽然阿辰腳下一個不穩,夏雪竹眼睛一眯,抓住機會回肘就是一記手刀劈過來。可是阿辰那個腳下不穩只是個虛招,如願引來了夏雪竹的手刀劈過,下盤就露了空門,他立刻眼睛不眨地用出了早就備好的一鏟。
撲嗵,夏雪竹倒了。
阿辰收腳抱拳,“師父,承讓了。”
夏雪竹跳起來,怒出食指直點阿辰的鼻子,“說好的切磋過招呢?你耍詐!誰教你的?”
阿辰朗聲回道,“師父教的。”
夏雪竹被噎得直了脖子。
君念雅笑出了聲,卻又很快收聲,帶着兩個孩子規矩下拜,“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青春永駐。”
大姑娘也被教得很好,話還說不利索呢,樣子卻做得十足十,“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青春永駐。”
夏雪竹剛翹起嘴角準備笑啊,“皇祖母”入耳,翹起的嘴角硬生生頓在了半道。
“青春永駐”四個字是夏雪竹眼見廢除不了見面就跪禮的舊習俗后,強烈要求添加的。
原因是,跪了被折壽,那麼多加一句青春永駐總感覺心裏會好過一些。
可是這小不點開頭給加了“皇祖母”的定語,那就怎麼聽都怎麼彆扭了。
偏偏她還不能說錯,因為按輩份,君無安還真就是君念雅的親叔,那麼君念雅的孩子就得管君無安叫一聲祖父,而頂着皇後娘娘名分的她,自然就是祖母級別了。
夏雪竹感慨韶華易逝,自己十五歲的生理年齡就做了祖母,一時忘了讓君念雅起身。
阿辰挺直身板代為回禮,“雅王爺請起,小郡主請起。”
跟着君念雅跪在地上的是一歲半的大女兒季問晴小郡主,抱在君念雅懷裏的是十個月的小世子秦問煊。
阿辰知道君念雅來找夏雪竹必定是有事要談,他主動伸手去拉季問晴,“小郡主,我帶你去找阿嬌可好?”
一個半大孩子帶着一個孩子遠去了。
夏雪竹看看季問晴的背影,又看看君念雅懷裏那個,再看看君念雅大着的肚子,“呃,兩年抱三?季丞相真是志向高遠。”
君念雅笑得母性光輝萬丈,恨不得亮瞎夏雪竹的眼。
“不想自己生個玩玩么?看你認阿嬌認得那麼爽快就知道你也是個喜歡孩子的人,那麼你還猶豫什麼?也許跟人成親的感覺不那麼舒服,但生個小的真的感覺好好的。就當是為了生個小號的自己,嫁吧!”
夏雪竹抽抽嘴角接過了她懷裏抱着的小兒子,“不要!你的給我玩玩就好,我為什麼還要多此一生?小問煊,姨姨說的對不對啊?”
十個月的寶寶伸出胖胖的小手抓上夏雪竹的臉,一咧嘴,笑出了牙床子和嘩啦啦的口水。
君念雅熟練地拿出手帕擦過去,也沒忘繼續做說客,“你到底在矯情什麼?我們皇上對你如何,我可是從頭看到尾的。你嫁他絕對是最最最正確的事情!”頓一下,注意到了夏雪竹似笑非笑的表情,君念雅脫口而出,“你不會連我的話都不信了吧?”
氣氛突靜。
夏雪竹也不記得君念雅的。
初初意識清醒,她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所以她以為,按照重生定律,醒來的時候就代表着宅斗宮斗江湖斗各種斗的開始的。
結果呢,她不是被所有人打壓急需翻身爭口氣的廢柴,不是什麼身懷絕密眾相爭搶的香餑餑,已有的未婚夫也沒有另找小三兒,家裏也沒有小人的親戚惡奴想要霸佔家業,更沒有要撬她牆角的好閨蜜,她的生活歲月靜好地讓人欣慰流淚。
對她來說,她是這具身體的第三個意識。她想像里的一切遭遇被第二個意識早就都做了一個遍了,她簡直就是以站在同一個地方被雷連劈五次的最高機率重生過來領獎享受後半生的。
這一切美好的太不真實,她難以興起融入感。
偶爾她還會有這是以她為圓心,以君無安和她的共同親朋好友為半徑,由君無安幕後策劃出的一個名為“謊言”的圓的感覺。
她一方面越來越相信這些人所說的,另一方面就會越來越懷疑自己的存在。
就像對君無安說的,如果她真像他們口中所說的那麼愛君無安,那麼她為什麼會忘記這一切呢?如果的如果,真是他們搞錯了呢?如果真有另一個夏雪竹有着過去和君無安的記憶呢?如果那時她已經嫁了君無安呢?那麼到時她該如何自處?
君無安曾經完全否決了她的這種猜測,可是她沒辦法接受。
午夜夢回時,她偶爾會聽到心底某個角落的呼喚,好像在說,“我在這兒啊我在這兒啊”。可惜呼喚太輕,且忽有忽無,以至於她一直沒能確定那是什麼。
她對一切的不肯定比她所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可惜他們一概認為她就是矯情,就是在作。於是她漸漸地沉默了,儘管她接受了他們口中是她的朋友的君念雅,但她卻做不到什麼都聽這個朋友的。
四目對上,友情的鴻溝咔嚓裂開了。
君念雅嚴肅地看着夏雪竹,夏雪竹也同樣嚴肅地看回去。
“夏雪竹!現在起,我不是雅王爺,而僅僅是你記不得的過去的朋友季朗。我認真的問你,那段失去的記憶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是。”
“不找回來堅決不嫁?”
“是。”
“那萬一這輩子都找不回來呢?”
“……”夏雪竹神情一怔,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的。
走廊某個拐角,彼岸花的衣角飄起又落下,君無安無意識地躲在了柱子後面,然後清楚地聽到夏雪竹沉默半晌后的回答,“那就這輩子都不嫁!”
……
入冬的夜,兩個人的被窩總是比一個人的要暖和好多的。
君無安靠着床頭,夏雪竹靠坐在他的懷裏,她的腳丫貼着他的,本是為了取暖,卻不想今天的他手腳冰涼。
“君無安,我冷。”
“哦。”
聲到火到,四個火雷球騰空停在四個床頂角,既照明又供暖,屋內頓時暖如晚春。
夏雪竹卻不滿意地皺了眉,平時她說這話的時候,他都會把她抱得更緊,被子攏得更緊。怎麼今天他卻?
主動向後,往君無安的懷裏更靠了靠,“君無安,你有事?”
她全神貫注地等着他接下來的話,想的是如何用最委婉最有效的話安慰他。可是她還沒等來話,倒先等來了君無安的一推。
君無安把她推離了懷中,“突然想起還有事,你先睡。”
夏雪竹一把抓住就要坐直身下床的君無安,“你在躲我?”
“不然呢?”君無安坦然回視,“誠如你所說,如果真有另一個擁有着你我過去回憶的夏雪竹存在,而我卻在這裏和你同床共寢,你不覺得這對那個夏雪竹來說非常不公平么?而如果現在的你不是那個與我有糾葛的你,那麼我又以什麼立場和你同床共寢?”
夏雪竹目光一閃,“你偷聽了我和念雅的談話。”
君無安一臉麻木,“路過誤聽。如果你覺得被冒犯了,我道歉。”
“……”
夏雪竹突然覺得更冷了,“你在生氣?”
“談不上,只是覺得你說的有可能對。既然有對的可能,就得尋找解決的可能。在解決之前,你我之間最好還是不要發生什麼曖昧的肢體接觸,以免為事情的解決憑地添加困擾。我命人接阿嬌過來陪你睡?”
他語氣正經,邏輯合理,夏雪竹靜默地想了想,沒想出哪裏不對,“也好。不過不用喊阿嬌了,她應該已經睡了。”
“好,晚安。”他作勢外走。
她點頭,“晚安。”
他又停住回頭。
夏雪竹挑眉,“還有事?”
君無安目光下移,示意她去看,她的手正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角半點沒有放鬆的跡象。
“啊,抱歉。”她趕緊鬆手。
君無安頭也不回地向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住回頭,“如你所言,與我有着共同一段回憶的夏雪竹真的存在的話,真的回來的話,那麼與我有着兩年回憶的你呢?你要讓位把我還給她么?”
夏雪竹身體一震,抬頭,門“咣”地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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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念雅也生三個哦~2333333人有多大膽,肚有多大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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