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宜寧既然會有這個隱慮,看起來唐先生的身體底子似乎不是很好。”蘇正卓不置可否的應了一句,說完后就繼續按了電梯走了進去。
“開玩笑!小爺我的身體底子怎麼會不好呢,隨手一百個掌上壓都不帶喘氣的——”唐緒江不屑的扯了下嘴角,可是隨即那電梯門就在他面前合了上去。
也不知道蘇正卓有沒有聽到他最後的那句,唐緒江朝電梯門的方向翻了個大白眼,這才拎着那幾盒補品往外面走去,他自然是懶得去藥店退單的,原本開了車門隨手放到副駕上,轉念一想程宜寧偶爾還會搭下他的順風車,他怕程宜寧看到又要沒完沒了的追着去退單,便又把那幾盒東西拎到了後備箱裏去。
蘇正卓一直坐電梯到程宜寧的住處門外,那大門如他所料緊閉着,他下意識的抬手去敲門,只是那手剛抬到一半,便又放了回去。
畢竟,以他現在的立場,和程宜寧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樓道上的窗戶沒有關緊,寒風盤旋過來打在臉上如刀割,他卻像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冷意,靠在那冰冷的大門上,下意識的掏出煙來點上。
那風颳得大門也有點震動起來,他一連點了好幾次才把手上的煙點着。
直到快抽了大半包后,他這才轉身朝電梯那邊走回去了。
程宜寧傍晚的時候就接到了程竟興的電話。
“宜寧,宜琳難得回家了,咱們都兩年沒吃過一頓團圓飯了,晚上回家裏吃飯吧?”程竟興在電話那頭無比期待的詢問起來。
“爸——我這幾天正好出差去了,還要好幾天才回來,你們自己吃吧。”程宜寧聽到程竟興的電話心頭莫名放心了回去,她並不想和程宜琳有過多交集,眼下便找借口回絕掉了。
“這樣——”程竟興明顯惋惜的嘆了口氣,臨掛電話前又交代起來,“現在天氣冷,出差在外衣服要穿暖,不要凍感冒了——”
“爸,我知道了,你最近身體還好嗎?”程宜寧聽得鼻翼發酸起來,她輕咳了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盡量聽起來輕快一些。
“還好,你不用擔心。”程竟興在電話那頭應道。
“那就好。”
程宜寧再聊幾句就掛了電話,起來走到半身鏡那邊看了眼她自己額頭上的傷處。
醫生囑咐過兩天就重新包紮下,她自己回來洗頭時不小心碰水了,上面的白色膠布粘性也變差了一些,她稍微碰觸了下,其中一角便掉落了下來,她便乾脆把上面的紗布扯掉,又從唐緒江買過來的葯袋裏拿了碘酒出來,給傷處抹了一遍后貼了張創口貼上去,她又把劉海放下來,乍一看倒是也不怎麼看得出來額頭上的傷處了。
明天再休息一天,差不多應該可以去上班了。程宜寧對着鏡子心想道。
等到下周一的時候,程宜寧就回去上班了。
臨近年末,a市毫無預兆的迎來前所未有的大雪,好在程宜寧住的地方離辦公室很近,她乾脆穿了厚實的雪地靴走路去上班了。
唐緒江看到她的時候明顯驚訝的很,隨即直勾勾的盯着她的額頭看,程宜寧輕咳了下說道,“唐緒江,你沒看過創可貼嗎?”
“創可貼我是看過,就是沒看過若隱若現藏在劉海下的創口貼,比平常看到的要順眼一點,怪不得這年代很多美女不穿露。胸裝改穿透視裝了,原來道理是一樣一樣的。”唐緒江頗有心得的總結道。
程宜寧無視他的腦洞大開,直接就往她自己的位置那邊走去。
畢竟翹了幾天的班,剛回去后程宜寧手上的事情也不少,一天倒是過得也快。
臨近下班時同事小王又無比激動的彙報道,“宜寧,先前那個下過試單的公司又下單了,這次是直接高櫃送到港口,要是這麼個形勢發展下去,新客戶的單量就不用愁了!”
“蘇正卓這是要買一個高櫃的傢具送給誰?”唐緒江此時正好走到程宜寧的辦公室門口,聽到小王的彙報后他便沒好氣的插了一句。
“唐總,原來你認識對方單位的?”小王說時一臉的不可思議。
“談不上認識不認識,以後這家公司的所有郵件都抄送下給我和宜寧。”唐緒江說時又看了眼不遠處站着的程宜寧,繼續出聲問了一句,“蘇正卓的單子你敢不敢接?”
“有什麼不敢的,都是下單給工廠而已。”程宜寧寡淡的應了一句后就回到她自己的位置上,隨意瀏覽上面的郵件起來。
“由你吧,懶得做的話也無所謂,反正咱也不缺訂單。”唐緒江隨□□代了下,見着程宜寧一臉平靜的看着電腦屏幕,他原本還想補充一句的,不過最終還是抽動了下嘴角就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難得遇到個下雪天,其餘的同事一到點就迫不及待的下班回去了。
唐緒江過來的時候程宜寧也剛收拾好桌面。
“為了慶祝下雪天,晚上陪我去吃火鍋吧。算了,火鍋太雜也不好吃,你想吃什麼?”
唐緒江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
“我沒什麼胃口,你自己去吃吧。”程宜寧自然看出唐緒江的心思,她也不願意一直和他這樣拖延下去浪費他的時間,眼下就不假思索的回絕了。
“既然沒胃口,那就出去陪我打雪仗吧!正好讓你運動消耗下積累的脂肪。”唐緒江倒像是就等程宜寧說出這句話,他自己說完就已經先走在了前面。
程宜寧話到嘴邊便又咽了回去。
兩人從大廈里出來后,夜色其實已經暗了下去,不過襯着外面的白雪皚皚,即便是臨近夜幕還是反常的亮堂起來。
停車場那邊因為車來車往的,積雪並不多,唐緒江倒是會找地方,直接走到停車場對面綠化帶的空地上,饒有興緻的堆雪人起來。
“你先前不是在加拿大念的大學嗎?按道理那邊氣候多雪天,你怎麼像是沒玩過似的?”程宜寧沒料到唐緒江這麼個大男人居然還饒有興緻的堆起了雪人,隨口問了起來。
“前提是那也得有人陪我玩啊!”唐緒江說時把手上捏的硬實的雪球放在雪地里翻滾起來,沒一會他手上的小球就被翻滾成了一個大雪球。
程宜寧見着他這樣樂此不疲的去堆雪球,她在一旁被冷風刮的瑟瑟發抖,乾脆也學唐緒江去滾雪球起來。
幸而這會下班過往的行人已經少的可憐,兩人在那片空地上堆雪人也沒有人過來打攪。
大概過了半小時后,唐緒江把手上的好幾個大雪球湊到一起,拍拍打打的就堆起了雪人的大身子,又把最後一個雪球放在最上方,就當是雪人的腦袋了,歪咧咧的立在那裏。
“還不錯吧?”唐緒江顯然對自己的作品頗為滿意。
“還要再完善下。”程宜寧說時彎身下去,湊到雪人的腦袋上用手指隨意摳了幾下,就把雪人的眼睛嘴巴弄出來了。
“宜寧——”原本站直回去的唐緒江忽然單膝跪地,程宜寧聞言狐疑的轉身望過去。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說時手上變魔法似的掏出一顆鑽戒,在雪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程宜寧原本輕放在雪人腦袋上的右手無意識的抽回來,那雪人的腦袋本來就是閑閑的倚在那裏的,被她這麼無心帶了一下,立馬就摔落在地,化成了很多零散的小雪團,她這樣彎着身子,有些雪花便飛進了她的脖頸里,而她像是一點都沒察覺到冷意似的。
“緒江——對不起——”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呼嘯的風中像是漏氣似的,斷斷續續的,不過還是完整的說了出來。
“為什麼?”唐緒江隨即不解的追問起來。
“緒江,我不單結過婚,而且——我還流產過,我配不上你,以後——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地上的雪光太強,刺的她眼睛生疼生疼的,她說這時甚至沒有勇氣去看唐緒江的反應。
“流產?”唐緒江先前聽程宜寧提過離婚的事,不過流產還是頭一回聽說,他問歸問還是保持着剛掏出戒指時的姿勢。
“恩——”程宜寧艱難的點了下腦袋,“很抱歉我一直沒有和你提起這事——我自己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敢去面對流產的事情,對不起——”她知道自己眼下說的這些對於唐緒江無異於重磅炸彈,可是這些都是她要去面對的,不管早晚,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蘇正卓知不知道你流產的事情?”唐緒江緩慢的把戒指藏回到口袋裏,臉色陰沉的可以。
“他——應該不知道吧,不過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她說時勉強朝他扯了個笑臉出來。
天氣太冷,凍得她的臉都僵麻掉了,她甚至不能隨心所欲的朝他露個笑臉出來。
“你就為了這麼點屁大的事情就走不出來了?老子壓根不在意這些東西,照你這意思,難道那些流過產離過婚的人一輩子都不用結婚了?”唐緒江忽然大聲反問道,因為呼吸急促,他的前面立馬呵氣氤氳出一片白霧。
“緒江,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可是上一段婚姻我投入了太多,甚至差不多把自己的心都掏空了,現在的我就是個空心人,我不值得你再浪費這麼多時間和精力下去,你會遇到更好的人過這一生的——”程宜寧緩慢的說道,一字一句,都像是耗盡她的氣力才說出來似的。
“會不會遇到更好的人不是你說了算的!”他像是深呼吸了好一會,努力按捺住心頭的怒意,依舊沉着臉色說道。
“緒江,你知道嗎——你出現的那段時光是我生命里最難熬的一階段,不管我碰到什麼困難,你都會無條件的第一時間出現,我怕越拖下去,我會把這樣無條件的依賴當成習慣,你沒有欠我什麼,也沒必要為我付出那麼多。”她說完后終於不再看他,隨手從雪地上拎回了包,就往她自己的小區方向疾步走去。
“程宜寧,既然是老子先提出來追你的,要不要放手也是老子的事情!”唐緒江站在原地愣了一小會,這才衝著程宜寧的背影大聲喊道。
蘇正卓上了半天班就開車離開了公司。
這段時日他的失眠症愈發嚴重,甚至於吃雙倍劑量的安定片下去都沒有起作用。他把車子開到了程宜寧現在上班的辦公樓下,在最遠處的停車位那邊停好車子,這才靠在座椅上小憩了起來。
上次打鬥時他的手臂被刀鋒帶到,到第二天才去縫針,拖延了這麼久,手臂上的傷口處理起來便麻煩了一點,到現在還有點發炎着,被那傷處的炎症影響的緣故,他今天出門時還伴隨着低燒的癥狀,連車內的暖氣都沒有什麼效果。
他靠在座椅上閉目休息了半天,臨到下班時這才把座椅調回去,目不轉睛的盯着大廈出口處的方向望去。
直到行人寂寥了,他才看到程宜寧和唐緒江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沒一會就走到空地上,似乎堆起了雪人。
他沒看一會又去掏出煙來點上。
他知道自己是無可救藥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