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子桑的開機儀式出了點小狀況。
燒香的過程都很順利,子桑坐着輪椅在邊上,小馬哥管推她轉方向。後來上香的時候,子桑剛一抬胳膊,眼前黑影閃過,她的香就斷了。
這是大忌諱,所有人都嚇傻了。小馬哥當場就叫了出來:“什麼東西!?!”
子桑咬牙切齒地抓着輪椅扶手,憤恨地看黑影消失的方向。火怎麼沒燎了你的毛呢!?!
藏了這麼久,終於捨得出來了。一來就給我找麻煩!?
一眾人還愣着,裴南先回過神,上前問道:“沒事吧?”
子桑手背上幾道貓的抓痕,冬天皮膚脆,容易破皮,這會兒已經見血了。裴南一看這可不好,招呼着小馬哥和另外一個助理送她去打針。子桑壓了壓呼吸:“沒事兒,這邊結束了再去。”
鍾離然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子桑不方便接,小馬哥拿了她的手機到人少的地方。鍾離然一聽子桑現在都有專人負責轉接電話了,也替她高興,又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惆悵——這連句話都說不上了。
小馬哥回來的時候,開機儀式算是勉勉強強走了個過程,蔣千菱作為大投資方,臉很臭,還是很在意剛剛子桑那個意外。小馬哥繞着蔣千菱走,到子桑身邊說道:“是鍾離天後,說她有事兒要回家呆幾天。”
“嗯。”
小馬哥斜眼看着子桑。子桑回瞥他:“你這是什麼眼神!?”
小馬哥似笑非笑:“回個家都要報備啊?家教可以嘛!”
子桑:“……你真地知道助理是幹嘛的?”
小馬哥聳聳肩,表示自己不在乎。
子桑當場叫了裴南過來,小馬哥立刻乖了,垂手立在旁邊,好學生的模樣。裴南一頭霧水,看看子桑,又看看小馬哥:“怎麼了?”
子桑:“我要求換助理。”
裴南瞪小馬哥一眼,知道他肯定是說了什麼得罪子桑了,回頭跟子桑說:“過這幾天吧。最近抽不出人手,準備再招批新人培訓。”
子桑點點頭:“那在這之前,我不需要助理。”
小馬哥驚呆了。雖然子桑最近勢頭很足,但是這不就是個被冷藏了很久的新人嗎?居然有這麼大面子,連裴南都能說得動!?
小馬哥結巴起來:“不是,那個……桑姐,我——”
裴南打斷他:“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新人培訓的時候,你跟着一起——小木,過來一下。”
跑過來一個小姑娘,哈着氣暖手,問道:“啥事兒啊南南姐?”
裴南:“這幾天你先跟一下子桑,她身體不好,見不了風寒,你注意點。”
“好嘞沒問題!我暖手寶都充好電了!那您那邊……”
“我這邊不用操心。幾天,我這邊有人空出來了就換你回來。”
小木已經很上道地去給子桑倒開水了。蔣千菱在不遠處叫裴南,問這邊出了什麼事兒。子桑跟着一起去導演那邊。剩小馬哥一個人站在原地,徹底傻眼了。
玩兒脫了,鍾離然電話里的話,就沒來得及說完。
鍾離然開車在高速上,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在暗處,馬上就要發生了。她心裏實在慌,車速就放得很慢。開到一半的時候,她真想調頭回去。
家裏催促的電話就到了。
鍾離然連了藍牙耳機,應了幾聲,說道:“在路上了。這天不好,有霧,開得慢。好,你們不用等我吃飯。”
掛了電話,鍾離然長舒了口氣,但是心頭的憋悶一點都沒有減。她打開車載廣播,換了個頻率,主播正好講到橫國有新劇開拍,她想着子桑是今天開機,就多聽了一會兒。
沒什麼大新聞,無非就是介紹一下導演、編劇、演員陣容,然後鼓吹一下劇情有多符合原作,再出來幾個出演宣傳造勢。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子桑的名字,感覺還是很微妙的,酸酸痒痒的,又抓不着撓不找,不太舒服。
鍾離然一向不是個佔有欲很強的人,但是所有的習慣都會被破除,然後坍塌成齏粉。
鍾離然開着車想,什麼子桑,明明是淑鳳。
鳳兒。
舌頭捲起來,兒化音是變成情愫。
鍾離然沒聽完,又進來一個電話,是她最近籌劃飯店的合伙人。她說自己在開車,掛了之後,採訪已經結束了。
沒聽到啊……
事實上子桑根本沒接受採訪。她一晃神看到那隻黑貓在角落裏,異色的瞳仁盯着自己,目光灼灼。一隻貓,居然來勢洶洶!?
子桑被挑釁之後,就沖了上去。她跟小木說自己腰太疼了,旁邊休息一下,讓小木在這邊盯着,輪到自己做造型的時候去叫自己。小木滿口答應了,子桑能跟黑貓暫時單獨相處片刻。
黑貓以前行蹤就不確定,想來的時候就來,隨隨便便就一眨眼就又消失了。子桑一直覺得這是隨她心情,沒有規律可循。這次她突然冒出來,也沒什麼特殊性。
所以當黑貓撲到子桑懷裏,並且以一個少女的姿態將子桑撞翻的時候,子桑完全沒反應過來。
卧槽這貨還沒放棄弄死我?都這麼久了居然到現在還是想弄死我!?
脖頸被卡得死死的,窒息是會缺氧的,之後會四肢無力,想反抗都沒有機會了。所有的生機都在這片刻之間——
子桑反手從口袋裏抽出一把匕首,拇指劃過,刀鋒應聲彈出。子桑刺過去的時候完全沒留餘地,是拼了命的。黑貓敏捷地後退,躲開這一刀,但是也被迫放鬆了自己的手。
空氣湧進來,子桑劇烈地喘息,胸腔里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黑貓仍舊是少女的樣子,黑色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是什麼樣子。她盯着子桑怒吼:“殺了我!你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這雙腿我也不要了,你敢再過來,我這次肯定捅死你!”
黑貓半蹲在地上,手指尖搭着前方的一片空地,身體隨着呼吸起伏——是很生氣很憤怒的樣子。
子桑挑眉,看着她:“你再來試試!”
黑貓往旁邊挪了挪,虎視眈眈地盯着子桑。可惜她的表情總是被藏在厚重的頭髮之下,只露出蒼白的下巴,嘴角的弧度倔強不甘。
子桑把匕首握得很緊,刀鋒始終對着黑貓的方向。這把刀子還是從田田那裏得的靈感,最近發生這麼多事兒,子桑就算是心再大,也要備一件防身武器在身上的。這會兒還真用上了。
子桑看着黑貓:“我想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一定要弄死我?現在我身上的占卜已經快要完成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黑貓突然抬頭,異色瞳仁在頭髮之下熠熠生輝:“我要鍾離然!”
弄死我,然後就可以去找鍾離然了?
子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占卜。”
黑貓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子桑沒看明白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可能貓科動物跟人類表達情緒的方式不太一樣,不能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
黑貓此刻像一個陰森的老巫婆,桀桀怪笑:“我能讓你站到人前來,就也能讓鍾離然摔到谷底。她的好運只能到這裏為止!”
子桑皺眉:“讓我紅起來的,是鍾離然,不是你。”
黑貓突然變得狂怒,喉嚨間都發出奇怪的咯咯聲。子桑一想,我這話是戳到她的痛處了?她在意的是……鍾離然搶了她的工作!?!!
子桑突然就明白了。黑貓業務不熟練,還小心眼。看不慣別人比她強,就要給人家穿小鞋。典型的職場婊。
子桑一臉的無語,剛一轉念,黑貓轉身就跑了。
又跑!?
子桑一回頭,發現是小木朝這邊走來了。子桑沖小木喊道:“看到剛剛那個影子了沒有!快!去找找!是一個黑頭髮黑袍子的女生,不超過一米五!抓住之後捅她大腿!別讓她跑了!見到一隻黑貓同樣!”
小木驚呆了:“啊?捅大腿?這是什麼遊戲?”
不過小木是很聽話的,看子桑的臉色,也明白這不是開玩笑的,轉身叫人去找了。子桑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想到鍾離然,突然驚出一身冷汗。
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給鍾離然打電話。黑貓要搞掉鍾離然,從我這邊下手不成功,那她是不是要去找鍾離然了?
鍾離然說她要回家,這個時間點,應該快到了。
子桑在聽到“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這樣的字眼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切斷撥號的。她打了很多次,等到終於不在通話中的,但是一直沒有人接通。
沒人接……居然沒人接!?怎麼會每人接呢!!
難道……已經出事了?
子桑像是墜入了一個巨大的深淵,陰冷潮濕的風從四面八方刮過來,順着自己的耳朵、鼻子、嘴巴往身體裏灌。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叫囂着宣洩着,把那些黑色的風都吞進身體裏。
子桑眼前白斑和黑幕交替着閃爍,一會明一會兒暗。她的身體突然一震,眼前的景色漸漸清晰,小木那張臉就在自己眼前。
小木的嘴巴開闔,子桑用了很長時間才能聽到她的聲音。
“放慢呼吸,慢一點,別緊張!”
口鼻之上罩了一個kfc的紙袋,子桑的聲音被悶在裏邊:“鍾離然。”
“什麼?”
“找鍾離然。”
這一句之後,子桑徹底被黑暗籠罩,墜入沉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