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暴雨（五）：
陸燁開了門，轉頭看到淺淺那副“我沒有好奇，我就隨便看看”的表情，不由得失笑道：“淺淺，別看了。門開了，快進來吧。”
聽見陸燁含笑的聲音，淺淺猛然有種做壞事被別人發現了的錯覺，她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跨進了房門。
陸燁換鞋進了屋，先是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妥協放在玄關處，再把淺淺手裏的紙箱接過來安放在鞋柜上，說道：“進來。”
淺淺卻沒動，她看着室內棕紅色的實木地板，躊躇道：“我就不進去了吧……我身上還在滴水……”
她記得家裏的房子翻修的時候，媽媽好像說過木地板保養起來非常麻煩，最好不要沾水之類的……
陸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淺淺的顧慮是什麼，他哭笑不得地說道：“你也知道你身上還在滴水，不進來，你能去哪裏？再說了，不讓你進來，我還帶你過來幹嘛？好了，別磨磨蹭蹭的了，只是一點水而已，待會兒用帕子擦了就好。”
雖然他這麼說了，但淺淺還是拽着裙擺擰了擰上面的水，才換鞋走進去——不是她矯情，是因為媽媽說過，出門在外，還是不要太給別人添麻煩比較好。
淺淺今天穿的是一件藍白條紋海軍風無袖連衣裙，腰間用一條一指寬的海藍色腰帶束着，腰帶以上是藍白橫條紋，腰帶以下是藍白豎條紋，本來該給人一種清爽純粹的感覺，卻因為被雨水淋濕以後緊貼在身上，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而平添了幾分誘人。她黑色的長發也一綹一綹的粘在臉頰上，十分糟糕的模樣，卻又透着別樣的魅惑，再配上她那張清純的臉、那雙純真的眼，帶來的殺傷力幾乎是致命的。
陸燁的眼眸一暗，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滑動了，煩躁地扒拉了一下濕漉漉的頭髮，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浴室帶。
動作幾乎可以說是有些粗魯地把淺淺塞進了浴室，好在他殘餘的理智還足夠他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弄疼淺淺，他拉上浴室的門，在門外啞着聲音囑咐道：“淺淺，你先洗個熱水澡，記住水要放得稍微燙一點，免得受涼——但也別太燙了，小心燙着自己。左邊那個貼着紅色標記的閥門是熱水閥門，沐浴露和洗髮水在牆面的夾角處，洗漱台右邊的柜子裏有毛巾，都是新的，還沒拆封，你可以隨便用。洗完了之後記得用燙一點的水沖雙膝、胸口和背心至少一分鐘，這樣會讓你暖和一點。記住了嗎？”
陸燁等了一下，聽到門的那邊傳來了淺淺的“記住了”三個字，他才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從浴室門口離開。
而浴室裏面，完全是被陸燁強行塞進來的淺淺還沒回過神來，就下意識地按照陸燁的囑託去做了，直到微燙的水淋在自己身上，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一件事情——她就這樣聽話的洗澡了，可是……洗了澡之後她該穿什麼？！
想到這裏，淺淺趕緊放下花灑，轉身去看自己換下來的衣物——裙子就別說了，雖然穿着的時候還不覺得，可脫下來一瞧，就這麼濕噠噠軟趴趴的一團，還時不時往下滴着水，叫人怎麼看都不想再把它穿上身。內衣內褲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都被淋濕后貼在身上的裙子沾濕了大半，但因為不是直接淋雨，濕得不算徹底，摸在手裏潤潤的，勉強能穿。
可只有內衣內褲能穿也……並沒有什麼卵用啊。
莫非又要問班長借他的外套和襯衣來遮羞？
淺淺撐着盥洗盆，想哭都哭不出來——這種不得不只穿着內衣內褲裹別的男生的外套和襯衣的經歷，有過春遊那一次以後她就不想再來第二次了好嗎？
至少上次內衣是沒濕的，而這次……連內衣都壯烈犧牲了。QAQ
水汽漸漸升騰起來，爬上鏡面，模糊了鏡子裏面她的輪廓。淺淺就這樣對着鏡子裏模糊的自己捉急了片刻，咬牙下定了決心——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洗了澡再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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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燁從浴室門口離開了以後，心情卻越發焦灼，就跟燒着了一簇火苗似的，浴室那邊傳來的嘩啦嘩啦的水聲折磨着他經不起撩撥的神經，他煩躁地在客廳里來回走了兩遍，覺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最後他走到廚房裏，打開冰箱取了一罐冰凍過的啤酒出來，一口氣灌下了一大半，他的心頭才好受了一些——他一個人的時候本來是不喝酒的，但架不住這幾天天熱，火氣又重，只好準備了一些啤酒應急。
他喝着剩下的啤酒回到客廳，腦子裏卡帶一樣重複着淺淺站在浴室里，解開連衣裙的腰帶，拉下連衣裙的拉鏈，一件一件脫下裙子、內衣和內褲的畫面，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又開始冒頭。
他暗罵了一聲，猛地把罐子裏最後一點啤酒全部倒進嘴裏，正準備轉身再去拿一罐，忽然想起淺淺她……似乎沒有換洗的衣服。
他抬手在自己裝滿了胡思亂想的腦袋上敲了一記，調轉方向往一扇房門走去，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隨手把空啤酒罐扔了進去。
沒過多久，陸燁就拿着一條月牙白的連衣裙出來了，他敲了敲浴室的門，聽見裏面的水聲弱了一些，他說道：“淺淺，我給你找了一條……我媽媽的裙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待會兒就穿這個吧。”
不用借班長的衣服穿，淺淺自然是樂意的，只不過聽班長說這是他媽媽的衣服……
她咬着下唇，猶豫的說道：“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門外，陸燁削薄的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說道：“笨丫頭，如果我介意的話，就不會把它拿出來了。”
再說了，兒媳婦用一用婆婆的東西，天經地義嘛。
聽他這麼說，淺淺才放心的應道：“那就……謝謝班長，你，你幫我放在外面就好，我待會兒自己拿。”
然而外面並沒有什麼可以放東西的地方，陸燁想了一下，把裙子掛在浴室門的門把上，說道：“我放在門把上的。”
“好”字的話音還沒落地，淺淺就在裏面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吸溜了一下鼻子，瓮聲瓮氣地說道：“謝謝。”
“你跟我不用這麼客氣。”陸燁加重了語氣說道，心裏叫了一聲糟糕——淺淺在打噴嚏，聽她的聲音，好像鼻子也堵住了，這些可全部都是感冒的預兆啊。
這可不行。陸燁想道，他絕對不允許淺淺在自己的看護下患上感冒。雖然哪怕對身體健康的人來說，在淋雨之後患上重感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更別說淺淺的身體一直很弱。
他再次來到廚房。從冰箱裏找出今天早上買回來的鮮生薑，取下菜刀把鮮生薑切片，他拿刀的手勢很僵硬，切菜的動作也很生疏，因為不熟練，切下來的薑片都是薄厚不均的——正所謂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萬能的小叮噹班長偶爾也會有無能的時候，沒錯，他是一個烹飪渣【面無表情】。冰箱裏放着的蔬肉，都是他看到淺淺和她姥姥買了什麼以後情不自禁的照樣買了一份回來的。倒不是說他不會做飯，只是他十六年來從未接觸過這一技能，最大的優點就是足夠自信的班長大人堅信，只要他想，get下烹飪這一項技能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比如說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到煮麵不讓面在鍋里軟成一堆糊糊了！
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切好的生薑片放進鍋里，陸燁又拿出一袋紅糖，往鍋里舀了兩勺。
熬上了薑湯以後，他又從客廳的柜子裏抱出醫療箱，他記得媽媽有在裏面準備一些常用藥，小到咳嗽鼻塞打噴嚏，大到感冒發燒流鼻涕，應有盡有——事實證明他沒有記錯，但媽媽已經去世一年多了，這些葯也基本上都過了保質期。
媽媽笑着掐着他的臉頰說著“能別擺着一張死人臉給你老媽看嗎？又不是我多想吃藥，媽媽這叫防患於未然”的樣子在眼前閃過，陸燁對着這些藥盒子沉默了一會兒，合上了醫療箱的蓋子，把它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他回頭看了看浴室，擔心她出來的時候沒見到自己人會害怕，便過去給她說了一聲：“淺淺，我下去買點東西，你出來沒看到我人別怕啊。”
“外面雨停了嗎？”
“沒呢。”
何止是沒停，還比剛才又大了許多。
“……如果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的話，就等雨停了再去買吧。”淺淺擔憂地說道，“這麼大的雨呢。”
陸燁笑了笑：“沒關係，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