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分科（全）：

對於即將從高一升往高二的學生們來說，六月底的大事不僅僅是即將迎來慘絕人寰的期末考試，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填寫分科志願。

“確定每一位同學都拿到機讀卡了嗎？”

自習課上，陸燁拿着一張機讀卡給全班同學做講解：“填上自己的姓名和學號，把學號下面對應的數字用2B鉛筆塗黑，一定要塗，機器讀的是你塗黑的部分而不是你手寫的部分。看清楚題號，在第一題下面填塗，選擇理科的同學請塗A，選擇文科的同學請塗B，記清楚了，理科是A，文科是B，不要塗錯了。還沒想好的同學可以在這一節課之內再好好想一想，下課過後我來收機讀卡。”

說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淺淺按照陸燁的要求，在正確的位置寫上自己的姓名和學號，再認真地塗黑了學號對應的數字，然後對着題號1下面的AB選項犯了難，不知道該塗A還是該塗B——從一個星期以前梁老師宣佈了這一件事起她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然並卵，直到今天她都沒有得出結論。

老一輩人總喜歡說一句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淺淺卻想不明白走遍全天下跟學沒學好數理化有什麼關係——這不是只要有錢就能辦到的事兒嗎？淺淺的性格是習慣性地把所有事情簡單化，寧願坐着犯懶也不願意耗費時間和精力去思考一道解不出來的題。這麼說來，似乎文科更加適合她，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只需要考前勤奮地背一背、努力地記一記，考時拚命地寫一寫就萬事大吉了，然而……橫看豎看上看下看，不管怎麼看，勤奮、努力、拚命三個詞都跟她沾不上邊兒啊……想到志在文科的同學們每次都寫得滿滿當當的文科試卷，淺淺的手就不由自主地開始發軟，對自己伏在課桌上奮筆疾書的畫面想像不能。所以，比起需要動手不停地寫寫寫的文科，她又覺得動動腦子就可能得出答案的立刻才是她的真愛……

那麼到底選文科還是選理科？

Thisisaquestion，sohard。

淺淺嘆了口氣，放下筆頭都快被她啃禿了的2B鉛筆，湊到江棠那邊去問道：“棠棠棠棠，你選文科還是理科啊？”

“當然選理科啊，”江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看我這腦袋，是學文科的料嗎？我一上政治課就暈一上歷史課就困一上地理課就找不到北，我能去學文科嗎？”

“那雯雯和若芸呢？”淺淺追問道。

“她們倆應該也選理科。雯雯是每次寫政治題都答不到要點上，所以就算把卷子填滿了也得不了多高的分，她說她已經被政治傷透了心，決定從此以後跟政治老死不相往來了。至於若芸……以她那理科成績，就算是想選文科，老師們也不讓啊。”江棠回答道。

“……不開心，”淺淺悶悶地說道，“你們都是有目標有理想的人，就剩我一個人，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你們都拋棄了我”的幽怨，本來是責備的話語，卻因為引用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詩句，反而變成了搞怪。

一時間，江棠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她看着淺淺，反問道：“莫非你還不知道你要選文科還是理科？”

“對啊，”淺淺惆悵地說道，“真是愁死個人了……”

她話音未落，那邊江棠的聲音就拔高了許多，額角青筋亂跳着說道：“你到底在愁個啥？你一個文綜二卷總是交白卷的傢伙，現在告訴我你在為選文科還是選理科發愁？岳淺淺同學，你告訴我，你真的不是猴子從山上派下來的逗比嗎？”

淺淺：“……”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分科的事情就這樣做下了決定。

**

分科志願交上去的第四天就是期末考試，也不知道陸燁是不是真的賄賂了編排考場的老師，還是真的只是單純的人品爆發，這一次，他又跟淺淺分到了同一考場。

淺淺和陸燁也算是一起合作過兩次的“老搭檔”了，所以不用淺淺提醒，陸燁也記得在考前叫醒了她。

開考後，陸燁拿着發下來的試卷，名字都還沒寫就陷入了思考。

在收淺淺的分科志願的時候，陸燁就已經看到了她選擇的是理科，這讓他稍稍鬆了一口氣，雖然他的文科成績也是拔尖，但也許是出於男生的天性，他對文科說不上喜歡，他還是更偏愛解出一道理科難題的成就感。

而陸燁不能徹底鬆一口氣的原因是，升至高二，要分的不僅是文科班和理科班，還有文尖班和理尖班。

分科並不會造成太大的混亂，這一屆高一一共二十個班，由於文科生歷來比理科生少很多，所以一般來說前十五個班會被劃為理科班，后五個班被劃為文科班，這個時候，校方就會把前十五個班裏意屬文科的學生調到后五個班，把后五個班裏意屬理科的學生調進前十五個班，除此之外呢，就是把在這次期末考試成績為文/理科前六十名的學生提出來，另外編排一個文尖班和理尖班。

以他自入學以來從未有離開過第一寶座、順便至少甩第二名七十分的優異成績來看，被編入理尖班不過是眾望所歸的事情。

但是理尖班……沒有淺淺。

陸燁想着，轉頭看了正瞪着大眼睛認真做題的淺淺一眼。

淺淺偏科偏得太厲害了，好的太好，差的很差，無論如何也進不了理尖班。

所以他也不會去理尖班的。

沒有淺淺，沒有淺淺的內.衣內.褲，沒有淺淺的細腰長腿豐.胸，只有一群書獃子的理尖班有什麼意思呢？

這是他在得知了淺淺的分科志願當天就做出的決定，作為一個聽不聽課成績都那麼好，有資格任性的學神，他並不在乎尖子班所謂的最優秀的教師資源。

他現在思考的事情是——要怎樣才能考出跟淺淺不相上下的分數。

雖然從他這兩天連夜在一中貼吧搜集的資料來看，是只有文尖班和理尖班才是按照成績排名來編排的，其他班都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萬一呢！萬一這一次學校就抽風要全部按照排名來排班呢！那他豈不是就有可能跟他的淺淺分開了？！就算資料顯示這種“萬一”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是咱們□□說得好——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為免活生生被學校安排分開，陸燁狠下了心要跟淺淺考出一個差不多的分數。

這才是最保險的方法。

用兩分鐘的時間飛快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緒以後，陸燁終於打開筆蓋，在答題卷上寫下了自己的個人信息。

於是接下來的每一場考試，陸燁都是在揣摩淺淺過去每場考試的各科得分中度過的——

淺淺的語文分數每一次都比他高那麼一點，所以考語文的時候不用太費心，按正常水平做題就好。在淺淺已經睡了十五分鐘后，陸燁給自己的作文收了尾，畫下句號。

淺淺的數學成績，考得最好的一次是五十八，最差的一次是四十二，總之都在五十分上下徘徊。陸燁看着數學試卷，用十分鐘做完了選擇題，然後放下筆，悄悄圍觀淺淺做題睡覺。

淺淺的英語成績沒哪一次不是滿分，英語拿滿分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只需要在做完型的時候再仔細一點。陸燁在把英語試卷做完以後，生平第一次檢查了試卷。

淺淺的理綜成績一般，相比之下化學要好一些，物理最差，生物居中。雖然知道自己不用連淺淺哪一科好哪一科差都要模仿，只要讓自己的理綜的總分和淺淺的理綜總分相差不大就萬事OK，但在做題的時候，陸燁還是下意識地把化學做得最好，物理做得最差了。

至於文綜……

大概是因為知道這一次考試過了以後就再也不用接觸政史地了，所以卷子發下來以後，淺淺只是寫上了個人信息就把卷子推到一邊，趴下睡覺了。

陸燁看得好笑，也有樣學樣，只寫了名字和考號，就沒有再管它們了。

這麼不負責任的做法，導致陸燁的總分竟然比淺淺的總分還要低上七八分。

這樣的成績放在陸燁身上，已經不能用一句糟糕透頂來形容了，它不僅跌破了所有對陸燁寄予厚望的老師和領導的眼鏡，還跌破了所有把陸燁當做此生不可超越的目標的學生的眼鏡。

7月8號是學生返校拿成績和各科老師們佈置暑假作業的日子。

梁老師站在講台上宣讀每一個學生的成績——學校里的每個班主任都會這麼做。

當聽到從梁老師口中念出的第一個名字並非是“陸燁”，而是被全班戲稱為“萬年老二”傅躍時，全班同學都怔了一下，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了陸燁一眼——學神大大正低着頭寫什麼，對此似乎並不感到驚訝。他們疑惑地收回目光，不由得三兩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好像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陸燁的名字，班裏的騷動也越來越明顯，梁老師不得不停下來維護了幾次紀律。

終於，在“岳淺淺”三個字之後，“陸燁”兩個字出現了。

聽見陸燁的成績居然排在了岳淺淺之後，所有學生都不好了——雖然岳淺淺同學的神技很拉風，但顯然班長你的神技更勝一籌啊，怎麼可能敗給岳淺淺？

顯然梁老師對此也接受不能，宣佈了成績以後，她就把陸燁叫到了走廊上，放任學生們的討論聲在教室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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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標槍一樣筆直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的陸燁，梁老師嘆了一口氣，說道：“陸燁同學，並非梁老師有意找你談話，實在是你這次的成績……太出人意料，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這個班主任、我們班的所有科任老師、校領導們，都對你非常有信心，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學生，就算不聽老師的講解都能弄懂那些知識點，所以我們也在最大的限度內給予你自由，可是你也……你願意跟老師談一談嗎？”

陸燁看着梁老師，很有禮貌地問道：“談什麼？”

“成績出來以後，老師也想了很久，覺得這一學年以來，你既是班委，又是學生會幹部，既要處理班級事務，又要處理學生會事務，是不是忙不過來呢？”梁老師問道。

陸燁想了想，答道：“沒有忙不過來的感覺。”

他對自己的時間有非常合理的安排，主要是因為學習這一塊所佔的比例很小，他有很多時間來處理班級和學生會的事務，順便痴漢淺淺……哦不對，說反了，是有很多時間來痴漢淺淺，順便處理班級和學生會的事務。

“那是因為參加的活動太多影響到了學習？”梁老師又問道，“像籃球比賽、書法比賽什麼的。”

“……”陸燁沉默了一瞬，特誠懇地說道，“您想太多了。”

只有學習影響到了他的活動的份兒，還沒有他的活動影響到學習的份兒——比如正好想到了什麼事要跟淺淺說，上課鈴卻響了或者下課了要搶熱水給淺淺沖奶茶結果老師拖堂硬生生地拖得開水又變冷了之類的。

似乎被陸燁小小的嘲諷了一下的梁老師也沉默了，她猶豫着，說出了實際上她自認為最有可能的願意：“……年輕人還是不要太過沉迷於兒女情長。”

被自己的班主任這麼直接的提出來了，陸燁也老臉一紅，說道：“下學期我會多加註意的。”

梁老師：(╯‵□′)╯︵┻━┻：你特么這跟直接承認了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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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據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隔天一中校長李文華就去陸燁家登門拜訪，說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希望陸燁能夠加入理尖班，並道如果陸燁擔心名不正言不順落人口實的話，他不介意專門為陸燁再安排一場期末考試，請老師另出一套試卷給陸燁做，並用這次考試的成績作為分班依據。

陸燁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問道：“岳淺淺能去理尖班嗎？”

“岳淺淺？你說的是岳其琛同學的妹妹嗎？”李校長愣了一下，隨後為難道，“岳其琛同學的成績那是頂好的，可是他的妹妹……一學年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彩的成績啊。以她的成績編入理尖班，恐怕會有很多同學不服氣……”

陸燁果斷道：“那我也不去了。”

他這麼堅決的語氣讓李校長又是一呆，聯想到合唱比賽那次，陸燁為岳淺淺出頭的事情，李校長猛然回味過來——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