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軍訓(二):
江棠:“……”嚶嚶嚶欺負人,她不就是沒有一個暖男牌哥哥嘛,至於不靠譜的爸爸則是現在就開始在打算要不要給她找個可靠的對象來培養感情了。
見江棠無言以對了,淺淺得意地笑了笑——她難得能打嘴仗打贏棠棠呢。她就這麼笑着取下了書包,轉身把它掛在椅背上,然後一抬頭,對上了一雙黑得望不到底的眼——是陸燁。
他的狀況比上午初見的時候好了很多,至少眼下的陰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年輕就是這一點好,不管多重的眼袋和黑眼圈,只需要一個好覺,就能把臉上的所有負面表現消除乾淨。黑如深淵的雙眼神采奕奕,好像早上從裏面看到的那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消極情緒只是淺淺的錯覺。
不明白為什麼每次自己無意間看到陸燁都發現對方正專註地看着自己的淺淺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仍然沉浸在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讓淺淺爸淺淺哥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女兒(妹妹)託付給自己的思緒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着淺淺的身影的陸燁:“……”
但淺淺很快就把這個疑問拋之腦後了,畢竟以她喜歡把任何事都看得簡單化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天啦嚕!第一天見面傳說中的學神大大就對我一見鍾情了!”這麼複雜的事情上去的,另一方面就是——
穿着迷彩服的陸燁實在是太帥了。
比起旁邊那些把本該神氣十足的軍裝穿得痞里痞氣、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整一副歪瓜裂棗樣的男生們,扣子扣得整整齊齊,腰帶、袖口、肩章扎得一絲不苟,帽子戴得端端正正,站姿挺拔,腰背筆直的陸燁簡直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男神范兒。
軍裝本身不挑人,挑的是穿上軍裝的態度,有的人一穿上軍裝就會下意識地抬頭挺胸挺直腰背調整站姿,那麼軍裝就會為他們增光添彩,讓他們顯得英姿勃發;有的人穿上軍裝還是跟穿自己平時的衣服一樣含胸縮背、塌肩抖腿,這樣的人穿上軍裝只會顯得不倫不類。
陸燁的自身條件也是公認的不錯——皮膚偏白,卻不是那種病態的、娘娘腔的蒼白,而是透着紅潤的健康的白,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那種成天只知道窩在房間裏打遊戲的宅男,稜角分明的面部線條、挺直的鼻樑、斜飛的劍眉在他不笑的時候總是帶着一股迫人的凌厲,顏色稍淡的薄唇也給人一種這個人不好接近的感覺。
而這種威懾力,在他穿上莊重的迷彩服時,又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讓人有一種“這個人生來就是該穿軍裝”的錯覺。
——越是這樣的人,在偶爾流露出笑意的時候,就越讓人感到驚艷。
所以當陸燁勾起唇角,對淺淺露出一個不會過分燦爛又非常明顯的笑容的時候,淺淺那雙霧蒙蒙的眸子裏清楚又快速地閃過了一道亮光。
下一秒,淺淺就察覺自己失態了,她不好意思地把目光撇開了一下,又轉回來,落在陸燁下巴處,很誠實地說:“班長你穿迷彩服太好看了!比他們所有人都好看!所以……對不起,我剛剛好像看呆了。”
說到最後,淺淺還用撓頭髮的小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看她這副樣子,陸燁心裏默默在“美色勾引”一欄後面打了個勾,很紳士地說道:“很高興你能這麼認為……你穿迷彩服也很漂亮,恩……比她們都漂亮。”
陸燁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藏在帽子下的耳朵尖卻悄悄泛起了紅。
他可不是故意說好話來哄自己心上人開心的——
大概因為從小是養在父母家人的精心呵護下、被各種營養品澆灌着長大的,淺淺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白白嫩嫩”,白裏透紅的臉頰彷彿伸手一掐就能掐出水來,小巧的鼻子和下巴,圓滾滾濕漉漉的大眼睛,總是帶着叫人不忍心苛責她的無辜,最可愛的是那一張嘴巴,果凍一樣粉嘟嘟的,讓人一看就想撲過去啃兩口……
咳咳,打住。
她的迷彩服和大多數女生一樣穿得很規整,扣子、腰帶、袖口、肩章都打理得規規矩矩,雖然她平時就沒有佝肩駝背的習慣,但此時此刻她還是下意識地把腰背挺得更直了一些。但壞也壞在這些規矩上,腰間的軍用皮帶緊緊一紮,束出來的腰身纖細得簡直不堪一握,包裹在迷彩褲下的雙腿筆直修長,明明有着迷死人不償命的資本,卻又偏偏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直看得人心裏發癢。
除了哥哥以外,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地誇獎她,哪怕是淺淺這麼呆的人,也忍不住紅了臉頰。然而撓頭已經不能掩飾她的羞澀了,她只好抿唇對陸燁笑了笑,轉過了身去。
淺淺知道陸燁說這話是有誇大的成分的,畢竟她的形貌雖然不錯,但比起舉手投足都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韻味的林若芸,她還是稍微差了一些,所以並非陸燁口中的“比她們都漂亮”。
可是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淺淺雖然有點唾棄自己,卻還是偷偷把這句話放進了心裏。
但她不知道的是,陸燁說這句話時的心理不是她所認為誇大奉承,而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
上課鈴打響后,梁老師來把大家帶到操場,沒過多久,一個穿着中國空軍制服的年輕教官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經過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他們的軍訓生涯就正式開始了。
正式訓練前,梁老師特地把淺淺叫到一邊問道:“淺淺,你確定你的身體……能承受得了軍訓嗎?”
淺淺想了想,特別實誠地說:“我不知道。”
“那要不你還是不要參加軍訓了?你可以回家休息,病例證明等什麼時候你媽媽有空了再補過來也行的,身體要緊。”梁老師擔憂地說。
“可是我想試一試,”淺淺歪了歪頭,說道,“我爸爸常說‘如果不試一試的話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初中軍訓的時候我得流感住院了,開學以後總是聽他們說軍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什麼有趣的事情,可這些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想知道軍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有趣。”
聽她說得這麼可憐,梁老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能說:“那好吧,你先去試試,但是如果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話就一定要馬上舉手打報告,讓教官放你去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心愿達成,淺淺回答地聲音又脆又甜。
還真是小孩子心性。
梁老師搖搖頭,說道:“快回去吧。”
淺淺就高高興興地甩着辮子歸隊了。
大致按照身高排好隊以後,教官就在隊伍的正前方演示如何站軍姿,周圍的人要麼百無聊賴地低頭玩兒手指,要麼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只有淺淺一個人覺得這種體驗很新鮮,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着教官的一舉一動。
當然這裏還有一個認真的人,只不過他關注的重點不是教官演示的那些他早已爛熟於心的動作,而是淺淺十二萬分專註的側臉,把她時而迷茫時而恍然的微表情盡收眼底。
演示完畢轉過身來的教官一聲令下,剛剛還跟蚯蚓一樣扭來扭去的學生們一個個都綳直了腰背,抬頭挺胸收腹。
因為是第一次,教官只要求他們站15分鐘軍姿,這對八歲起就被自己不靠譜的老爹扔進武館習武,十三歲開始學自由搏擊、還在暑假裏不要命的獨自進行了整整一個月的野外求生實訓的陸燁來說簡直不算事兒。他一邊遊刃有餘地站着,一邊時刻留意着淺淺的情況。
但並非所有人都像他已經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
明晃晃的太陽掛在碧藍的天空上,毒辣的日光毫不留情地烘烤着大地,也烘烤着操場上軍訓的新生們,沒一會兒,連塑膠跑道也被烤得發了燙,熱氣一陣一陣地從腳底鑽了上來。
不到5分鐘,隊列里就開始有人偷偷做一些抖腿或者換重心的動作,教官也在此時走進了隊列,一個一個地檢查姿勢是否標準。
看着教官漸漸走近自己,臉色已經有點發白的淺淺輕而緩地深吸了一口氣,身子一綳,雙手就緊緊地貼在了身側。
教官伸手撥了一下淺淺的手臂,撥不動,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前行。繞到陸燁面前的時候,從露面起就一直繃著臉的年輕教官突然咧嘴露出了一個壞笑,陸燁姿勢未變,卻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度秒如年的15分鐘終於過去了,淺淺雙腿一軟就要一屁股坐地上,陸燁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往下坐的趨勢,提醒道:“不要馬上坐下去,先活動一下手腳。”
淺淺被曬得有着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勉強站直了身子。
這時,江棠拿着濕巾紙走了過來,見淺淺有一小半身子是倚在陸燁身上的,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把她接到自己懷裏,拆開濕巾給她擦頭上的汗,緊張兮兮地說道:“你還好吧,淺淺?要不還是別訓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淺淺虛弱地搖搖頭,“我就是覺得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確定?”江棠懷疑地問。
“確定,”淺淺說道,“我就是剛剛站太久腿麻了,所以班長扶了我一下,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那好吧……如果撐不下去的話要第一時間跟我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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